当冬夜渐暖 第20章 第2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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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要走了，”床头灯的光线是橘黄色的，照得何亚君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明天晚上的飞机，所以我们最多只能一起待到明天中午。”

“啊？”乔若本来捧着手机在定明天早上起床的闹钟，听了他的话，不禁有点脑袋发昏。

“我本来可以晚两天再走的，但是……工作临时遇到急事，必须要回去处理。”他抱歉地解释，表情也是带着歉意的。

她脑筋还是有点儿转不过弯，她当然知道，他只是回来休假，不可能一直待在老家，但或许是因为害怕分离，又或许是因为她仍然沉浸在与他恋爱的喜悦当中，所以潜意识里她一直回避细想这个问题。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不，其实她知道的，她想扑到他怀里，用力抱着他，告诉他，不要走，留下来。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爱情并不是他人生中重要的部分，而且她早就对他承诺过，不会纠缠他，如果此时她真把心底的声音倒出来，他只会离开得更快。

她笑了，作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取消了定闹钟的打算：“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轮到你狠狠羡慕我了。你们银行再怎么遵守劳动法，你也做不到天天睡到自然醒吧，哈哈。”

他一挑眉毛，似乎有点诧异她居然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应：“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

她看着他，他的声音里盛满调侃，眼神却十分真诚，她一时不能确定他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她放下手机，躺下来，头枕到他一侧肩窝上，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那你呢，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安静等待，也许是因为他的体温比她高，她搁在他肩上的手有种被灼烧的痛感，掌心很快冒出了汗水。

就在她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我短时间内没有假期了，但是如果能挤出足够的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她思忖着，这算在暗示她，他并没有舍不得她，但是因为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所以愿意对她承诺，他不会一出国就忘了她吗？

她并不觉得受到了安慰，她十分清楚，他并不爱她，不可能因为跟她上过几次床，就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更不会为了她改变人生的方向。可是内心还是隐隐期盼着，他能因为她，对离开这件事有过一点儿犹豫不决。

她很庆幸，他看不到她的脸，她不用假装微笑：“没关系，不用特意回来，那样太辛苦了。”

“如果你近期不打算重新工作，有空的话，也可以来美国找我。到时候你提前跟我说，我会安排好一切。”

她想想自己存了定期的那十五万元，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回应他这个邀请。哪怕她咬一咬牙把钱都取出来，来支付一次往返美国的费用，可是再往后呢？那点儿存款能支撑她去几次？而且她的父亲马上就要入院接受手术，她多少都得负担一部分费用，更不要说她如今还在失业中，能自由支配的钱只会更少。她不能不惆怅，努力工作了这么久，却还是什么也不能改变。都说爱情与物质无关，可是面对这段即将开启的跨国恋，她没有物质上的支持，就不能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不必推测都知道，要维系跟他的关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今晚以前，他的离别还只是一个将来时，她尽管有概念，可是比起他愿意跟她在一起这件事，她并不觉得异国恋爱算一个太大的阻碍，只告诉自己，她只要守住当下的每一刻就满足了，不需要去想明天的路该怎么走，更不需要杞人忧天、白白消耗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离别结结实实砸到了她的眼前，浓重的不舍与悲观顷刻间如同乌云蔽日一般吞噬了她，她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那么超然，可以理性接受一切，只享受眼前这片刻欢愉就好。

“马上辞职，先去美国，然后也申请纽约那边的学校念几年书，找一切机会接近他。”

乔敏昨天晚上在餐厅跟她说的这句话不期然浮上了她的心头。她暗自苦笑，如果她今晚才听到这个建议，她还会认为乔敏在发疯吗？

她不想让何亚君觉察到她的困窘，换了个话题：“哪有那么多时间能继续供我挥霍？我再休息几天，就得开始找工作了，不然我爸妈要把我扫地出门的。”

“想去哪里工作？”

“大概率还是牙科诊所之类的地方吧，除了给别人看牙，其他事情我也做不来。”

他问：“是在我们本地，还是计划去其他城市？”

“还没定好。”

“嗯，你之前为什么辞职？”

乔若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觉得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有辞职，才能拥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才能做到完全不被工作打扰。”

他认同她的话：“是啊，的确是这样，一旦进入职场，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了。”

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仰头问：“你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很累吧？”

“忙是肯定的，至于累，说实话，我觉得还好。我大学念的金融，我很喜欢这个专业，成绩一直不错，步入职场时，又认识了很好的上司，他教会我很多，我上手非常快。即使到了今天，我对这个领域仍然有兴趣，兴趣往往是最好的驱动力，哪怕有时遇到了难题，也并不感觉挫败和疲惫。”

她为自己能了解他更多未知的部分而感到开心：“你对下属是不是很严厉？从来都不苟言笑那种。”

他低头瞥她一眼：“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耸了耸鼻子，点头。

他刮一下她的鼻尖：“不过你说的也不算全错，我对手下的人的工作，的确要求比较高，但我并不苛刻，还是能允许他们犯点儿小错的。”他蹙眉作回忆状，很是一本正经地说，“笑不笑的，我倒是没留意过自己的表情，但我觉得应该也还好吧，我长得又不丑，就算不笑，也不会把别人吓跑。”

“你手下的人有和你一样的中国人吗？”

“有，但不多，大部分是外国人。”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对了，据说办公室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说‘我是她们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帅的中国男人，如果她们被要求一定要和中国人结婚，肯定会选择我’。”

“……”她被他等着看她吃醋的样子逗笑了，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你也说了，你们那里中国人不多，样本不够，她们的评价自然也说服力不够。”

“……”

“她们是不是长得都很漂亮，腿都很长那种？”

他闭上眼睛，不理她了。

乔若曾经在路上碰到过外国面孔，但从来没和外国人打过交道，对外国女人的认识更是十分有限。根据她看过的那些欧美电影的经验来看，那些女孩子都拥有碧蓝的大眼睛、五官立体深邃、皮肤白得发光，不仅如此，大多数身材还都很火辣，性格既直爽又不乏热情。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惊艳，更不要说男人看了会有多喜欢。

她突然对何亚君的前女友们来了兴趣，捶一下他的肩膀，问：“你有和外国女孩谈过恋爱吗？跟她们恋爱，和跟中国女孩恋爱，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何亚君嘴角一抽，仍闭着眼睛不回答。

她把他的眼皮扒开，逼他看着她，兴冲冲催促道：“快跟我讲讲。”

他哭笑不得，揉了揉眼睛，用掌心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脑回路……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我只喜欢和中国女人谈情说爱。”

他故意把“谈情说爱”四个字说得很重，甚至都有点儿咬牙切齿了，可是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一脸失望地说：“好吧，我还以为你多少谈过一个呢。”

“不得不说，也许你和白晴一样，都是注定要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居然和她问出一样的问题，连这失望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乔若哑然。

何亚君蓦地笑了，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胸膛震动得连带她的身体也跟着抖起来。

乔若捂住他的嘴：“笑什么？”

他顺势吻了吻她的手掌心，等她痒得拿开了手，才说：“没什么，觉得你很可爱。”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哦。”她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她喜欢看他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他终于止住了笑，她说：“说到白晴，昨天晚上我们在餐厅门口碰到，你和江铭进去后，她在我面前问到了你。”

“问到我什么？”

“准确地讲，她问到了我和你。”她无奈地抿了抿嘴，“她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你，我……承认了，然后她鼓励我向你表白。”

他没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会生气吧？我就算不承认也没用……”

他一笑：“我说她今天早上怎么奇奇怪怪的，跑我家来，问我觉得你怎么样。”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但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没想到她这么热心肠啊，前一晚刚问完我，第二天就开始行动要帮我了。她人真的蛮好的，我要是有一个这样的青梅竹马该有多好。”

他又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怎么回答她的。”

她眨眨眼，配合地问：“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你长得比她漂亮。”他的语调也很平静。

这个赞美令她有点儿不敢笑：“你……你这不是害我得罪她吗？”

“放心，她有她老公哄，不出三分钟就会消气。”

“老公”两个字砸到她心上，她的心弦莫名被拨动了。她不无艳羡地说：“她和江铭感情这么好，真是难得。”

何亚君好一会儿没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身体转过来，侧躺着，面对着她，声音低低地叫她：“乔若，看着我。”

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双眼，心脏随即狠狠悸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橘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一切物体看上去都失去了棱角，变得柔和，以至于她觉得，他的眼神也褪去了冷漠，变得格外温柔，就像含着爱意一般。

他们当然也有过其他近距离对望的时刻，然而那种时刻只发生在他们的身体极致亲密的时候，每当那一刻来临，他也会特别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半个小时前，他也是这样做的——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人，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征服，而不是疼爱。

她也把身体转过来，很听话地看着他。

“听着，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去美国看我，都可以跟我说，”他好像有点儿犹豫，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知道吗？”

原来他心思这么通透，已经看出了她的顾虑。她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感动，她并不会真花他的钱跑去美国，但这一刻，她还是想答应下来。

“好。”她的手抚上他的眉眼，眼睛随着手指的动作也定在了他的眉眼上，“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说不定以后每个月都会跑去找你，你很快就会失去至少一套房子的首付。”

他没接她这个玩笑，静静望着她好一会儿，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也开始抚摸她的眉眼。

他的手指在她眼睛周围游走，描摹着她眼部的轮廓：“你的眼睛很美。”

她本来就被他的触碰弄得心旌摇曳，听了他这句赞美，更是怦然心动。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抱住他的腰，在他怀中仰起脸来，他配合地低头，任她吻住他的嘴唇。

他的气息总是叫她难以自持，她吻着吻着，呼吸和心跳就乱了。

他回吻她，加深这个吻。

她在意乱情迷之际，突然睁开眼睛，头向后仰，暂时离开他的嘴唇。

随着她的撤离，他也睁开了眼睛，不解地问：“怎么了？”声音十分低哑。

她的声音同样是哑的，语气却很郑重：“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不要不开心，好吗？”

他愣住，她并不需要他回答好还是不好，她略微抬起身体，嘴凑到他耳边：“亚君，我爱你。”

她还没来得及躺回去，就被他一个翻身按住了双肩，那个力量弄得她差一点儿惊叫呼痛。

“你……”

他用力吻她，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全吞了下去。

她禁不住流下眼泪，他显然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吻去那些泪水。

第二章至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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