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深夜,夜色如墨,茗香斋的后门悄悄开启。
苍术与吴六轻手轻脚踏入后院,静待抓人时刻。二人隐匿于暗影之中,屏息以待。
张掌柜紧抱一只木匣,趁着屋舍与树木的掩护,将匣子交予一位神秘之人。
苍术与吴六如电光火石般扑出,欲将二人擒拿,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仅抓住张掌柜及地上散落的木匣。
苍术押解着张掌柜离开店铺,吴六紧随其后。他们抵达张文另行购置的别院,苍术将张掌柜押解进入屋内。
张文自在地斟了一杯茶,抬眸瞥了张掌柜一眼。
张掌柜见状,即刻跪地,声泪俱下:“少东家,我对不住张家,对不住老东家对我的悉心栽培。”
张文淡然回应:“是否对得住,容后再议。我更想知道,对方给你何种承诺,竟让你私吞如此珍贵的楠木粉。你做掌柜多年,自是深知顶级楠木粉的价值,你盗取楠木粉之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张掌柜闭上眼绝望地说道“我有一女,年芳十五,三个月前突发恶臭,大夫看了许多,没一个对此有办法的,去年她才定亲啊,今年过年就成亲了,此事急迫,大概一个多月前,我遇到了一个游医,他看了我闺女,用了药好转许多,可这只是一时压制,如需彻底消除,需连续用药三月,他不要我诊金,只要顶级楠木粉,我无可奈何啊。”
张文闭上眼作沉思状“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极有可能是对家干的,目的就是你成为张家的缺口。”
“我没有办法了,女儿是我的命啊。”张掌柜流着泪抬头看向张文,“拿走匣子的是何人,你可清楚,还有那个游医的样貌特点可还记得?”张文语气平淡得问。
张掌柜急忙回道“取匣子的人约摸不是宋家就是林家,毕竟装顶级楠木粉的匣子有太多要求,能多次给我这种匣子的人也不过就这俩家的人,游医的样貌我记得。”
“苍术,将具体样貌特征记下,过几日等空青回来,让他试试能不能画出来。”说罢,张文便抬脚走出院子。
“张掌柜,你在张家至少有二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追究你昧下的楠木粉,但是张家也确实再难留你了,好自为之。”,张掌柜闭上眼睛对着张文叩头,哽咽道“谢少东家宽恕。”
院外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草叶吐着露水,淅淅沥沥的晨光从屋舍间透出。
张文披着斗篷下马车回到竹苑,歇息片刻待到天明便去往明晖堂。
路上仆从们有序的干着自己的活计,只是依稀有几个仆从在八卦,“哪个女子嫁到了高门,靠的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哪家出了个败家子,专爱买些无用但贵的物件等等”。
张文到达明晖堂,入内孔嬷嬷便奉了茶,“俩位主子还未洗漱好,公子且等等。”捧着热茶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刘萍在屋内喊了声“备早膳”,对着张江低语道“孩子也没做什么错事,你可别训得太过。”
张江刘萍移步到饭桌前,张文向二位行礼后便候在一旁,刘萍见状笑着说“还没吃早膳吧,来和祖父祖母一起吃点。可不兴饿肚子。”
张文闻言应了声是,便坐下一道用膳,张江没什么好脸色的看了眼张文,张文神色自若得夹菜吃饭,语气淡淡得说道“祖父,我已将茗香斋的张掌柜辞退,还望祖父找个可靠的人顶上。”
张江将筷子一丢冷哼一声“妇人之仁,你如此处事,是觉得其他掌柜皆是忠心之人?杀鸡儆猴都做不到,你日后如何管好这遍布天下的近百间香铺。我百年后如何能安心?”
张文顺手接过孔嬷嬷给张江夹菜的活,边夹菜边陪笑道“这不还有祖父嘛,再说了与其培养我这么个体弱之人,不若找好下一个接手的,至少得身体强健。树立威信不如直接让他自己来。”。
刘萍不高不低的哼了一声“你是身子不好,可你已经活过二十岁了,好好将养怎么不能长命百岁,还有你又晚上出门天亮才回来,就算你身子好也折腾不起,更何况你身子本就不是很好!”
张文苦笑道“祖母莫怪,孙儿错了,您且消消气。”张文又赶紧夹了菜给祖母,这才制止了接下来那无穷无尽的叨叨。
张江吃了口张文夹的菜无奈道“此事我帮你解决,但是你得树立自己的威信,你想找接手的去找吧,我不拦着你,但是我提醒你培养一个继承人所耗费的时间精力那是极多的,你得养好身体,毕竟祖父也不可能一直撑下去,一夜未归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的吃完早膳就竹苑休息去,别在这碍眼。”张文应声是,吃完早膳,张文便回竹苑休息了。
张文回到寝室内,拿起放在边几上的手串握在手里脱鞋平躺入睡,一吸一呼间手串上的淡香也伴着张文进入梦乡。
梦里,他是灾年间遗留的孤儿,而他为了活下去被迫成为人牙子手里的货品,他被张府买回去恰好分配到竹苑,那天竹苑晾晒着香料,张文坐在院中晒太阳,手里在制香,他在一旁呆着十分好奇。
张文笑着看他“来试试”,他以为是要拿东西给张文,于是便从晾晒的原料中精准挑出了几种。
张文惊奇地看他似是来了兴趣“你可愿学制香?”,他不懂何为制香,他只知道他需要在这里安顿下来随即重重地点头。
“你叫什么?”,他不回答张文也不管“我给你取一个名字,昱陌可好?”。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他有了名字,不再是别人口中的“他”和哑巴。
张文看他脸上脏兮兮头发乱糟糟便牵着他进内室,让他自己把自己弄干净,张文看着干净的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相似的眉眼脸庞忽略身高差距没人区分的了他们二人。
张文怕被昱陌有心人利用,他便被张文安顿在位于山顶上的南安寺后院,时常以生病需要静养的借口到此来住个几天。
昱陌也被顺理成章的安排在此。张文教昱陌香理和制香,时常也带着昱陌在山上摸鱼抓虾,虽然这样子张文会因此小毛病不断,但张文却感受到了以往没有快乐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