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堂居前,风声簌簌,打落了树上形单影只的枫叶,翩翩平铺在地上,继而化进泥土里。
今日意外得天气晴朗,抬头望去,刺眼的日光照得人眼睛疼。
谢青砚和沈时檐并肩站立,手上握着剑,方才一阵切磋后,两人鬓前都有几缕碎发湿透了地贴在脸上,还未来得及说几句知心话,院中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容貌昳丽的少年微微弯眸,面上神情纯然无辜:“我想同师姐和师兄一同练剑,不可吗?”
自是不可的。
谢青砚在心里默默回,先前无事,现在可不一样,她和沈时檐刚确立关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刻,当然不想让旁人来打扰他们。
况且。
这人还是她的情敌。
谢青砚眼里暗含了几抹警惕,她可没忘,原著里,池羡临是怎样爱慕沈时檐而不得,又是怎样使尽手段强取豪夺的。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面上的不愿之意,池羡临眸光流转,委屈地瘪嘴:“可是,先前师兄师姐不是已答应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话不算数了。”
是啊,他们先前已答应了此事。
谢青砚无奈想着,还是她一口答应的。
她转头看身旁的青年,沈时檐微蹙眉,正欲开口,谢青砚连忙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腰,不痛,略带几抹痒意让沈时檐一愣,他回头看她。
谢青砚抬头看他,不赞同地摇摇头。
二人目光对视一眼,皆清楚了对方的意味。沈时檐叹了口气。
见状,谢青砚扬唇道:“好啊,池师弟便同我们一起练剑吧。”
许久不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化了些许,似乎更…亲密了,和谐得仿若旁人无法插入似的。
换作旁人,定是会心生尴尬,只是那人是池羡临,他丝毫不在意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依旧坦然地做事。
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要与沈师兄切磋。”
声音轻快,笑魇如花。
话落,他自顾自地伸手抽出他那条遍体漆黑的鞭子,脚下轻点,跃到了空地处,眼神殷切地看向沈时檐。
沈时檐没多想,正欲上前,袖口忽然被人拽住。
他回头便看到谢青砚奇怪的神情,沈时檐温柔弯唇,伸出手,轻抚她的发顶:“怎么了?”
“…你保护好自己。”谢青砚犹豫道。
闻言,沈时檐一愣,轻笑一声,心里觉得阿砚可真黏人啊,却又因此更为甜蜜了。
“阿砚不清楚我的实力吗?我不会被伤到的。”
沈时檐心里柔软,看着少女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很想俯首亲亲她,又想到此处还有外人在场,不便如此,这才作罢。
他心里微微遗憾。
愈发觉得池羡临实在碍事。
看着青年远去的身影,谢青砚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是害怕沈时檐被打伤,她是担忧……沈时檐会被池羡临占便宜。
她才不信池羡临有意无意在他们面前晃只是单纯为了修炼,他的心思太明显了,每次来都直勾勾地盯着沈时檐。
谢青砚觉得自己可真可怜,好不容易找了个男朋友,不用防女生,竟然得防男生。
那边两人已准备好了,待谢青砚看过去,他们已厮打了起来。
或许是她实力精进了,这次再看沈时檐与池羡临比拼,谢青砚已能将他们的全过程看在眼里。
他们打起来颇为凶残,池羡临的鞭法霸道,这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唯独沈时檐,让谢青砚惊讶了好一番。
原先沈时檐只要与同门弟子交手,会稍微放点水,剑法温和稳重,十分符合他一向强调的原则——“点到为止”。
上次见他打得这样凶残还是在秘境中与那毒蝎角斗,一向温和的剑气陡然变得锋利,青年温柔的眉眼也变得锋利起来,冷淡又狠戾。
只是,他们二人交手起来实在精彩,一场切磋过程,有太多值得谢青砚学习的东西。她看着看着,早已忘记开始一心想盯着,只是不想让池羡临占沈时檐便宜的原因,看得她目不转睛,啧啧称赞。
沈时檐就不用说了,还是一如既往得厉害。一出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她眼里的温柔老好人男朋友,属于宗门天才的气势在他出剑时终于显现。
温润如玉的面容覆盖上了一层戾气,仿佛为一张干净整洁的白纸添上了几抹鲜艳的亮色,更别提他高大挺拔的身姿,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谢青砚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心中的悸动烧得停不下来。
看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对面的池羡临。
少年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扬,他昳丽的眉眼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唇角扬起顽劣的笑意,一双凤眸中划过似笑非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临贵人虽性子跋扈,但实在貌美。
谢青砚为她久久盯着池羡临而羞耻,连忙移开视线,心里也升起几抹艳羡来。池羡临的进步简直是恐怖如斯。
她以为这段时日她的进步已不错了,直到看到池羡临的进步,不禁洒下几抹辛酸泪。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只能说不愧是主角吗,这简直是太犯规了。
池羡临现在已能与沈时檐过几招了?
她看得眼花缭乱,已是数不清了。
一时辰后,炉内的香烟已燃至半身,待沈时檐和池羡临停手,他们面上皆染上了几分兴致盎然与意犹未尽。
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心里厌恶池师弟,他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手。
沈时檐这样想着,他已忘了有多久未曾打得这样酣畅淋漓了。
他喘了口气,下意识抬起头,去寻找谢青砚的身影,眼前的视线忽然被人遮挡住,他只能被迫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池羡临一双眼眸亮极了,他盯着沈时檐,嗓音甜腻:“沈师兄累了吗?不如同我去喝几盏茶吧。”
沈时檐微蹙眉,他回绝道:“不用了。”
他想抬脚离开这里,手臂忽然被人拽住,沈时檐不悦地抬眸,眼中冷意毫不遮掩,与池羡临眸中的笑意相撞。
“沈师兄为何如此无情。”
少年似痴似怨的声音传来。
远处不过一会儿没看这里的谢青砚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她心下一惊,连忙小跑过来,将两人分离开,她一手拉沈时檐的手,一手拉池羡临的胳膊。
将两人分开了,她才松了口气,连忙丢开拉池羡临的手,站在沈时檐身旁,警惕地盯着他。
池羡临长睫下眼眶中的黑色瞳仁一动不动,他唇角扯平,静静地看着对面相贴的两人,眸中深沉如死水。
“这是什么意思呀?”
他似孩童般歪头,眼中疑惑。
“为什么沈师兄和谢师姐都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我呀,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我只是想邀请沈师兄去喝茶。”
少年委屈地垂眸,面上失落。
谢青砚暗叹他装,才不想搭理他。
她拉拉沈时檐的手,想和他一起走,青年却一动不动,她疑惑地看向他,忽然发现沈时檐面上少见得冷若冰霜,温和的人突然冷脸,乍一看,还挺可怕的。
“池师弟已有十八岁了,接近弱冠之年,这个岁数,放在人间,已能够娶妻生子了,并不是稚嫩孩童。”
闻言,池羡临眸光一亮,他惊喜道:“原来沈师兄如此了解我!”
沈时檐:“池师弟不久前刚承鞭笞之刑,原以为会有所悔意,如今看来,池师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
他眸光沉沉:“我与阿砚对你态度冷漠,自是因为你设计陷害阿砚一事,我们原以为你是知晓的。此事师尊了结了,在我心中,却从未结束过,还请池师弟自重,日后离阿砚远点。”
谢青砚听得心中一热。
她还从未听过沈时檐对人说过这样重的话,看来不止是自己,沈时檐也对秘境一事耿耿于怀。
只是,谢青砚越听越不对劲。
她扯了扯嘴唇,很想对沈时檐说,其实池羡临压根没想接近她吧,他一心想接近的人只有沈时檐一人。
沈时檐眉眼冷峻,只是手还紧紧地反握着谢青砚的手。
对面的池羡临歪头,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
良久,就在他们以为他会气急败坏转身离开后,池羡临恍然道:“原是如此!”
眉眼精致的少年忽然蹿到了谢青砚的身旁,亲昵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谢师姐还在记恨我吗?谢师姐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此举在两人意料之外,别说谢青砚了,沈时檐冷淡的面容都出现了几道裂痕。
谢青砚尴尬地想要立马松开池羡临的手,救命,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突然被两个人包围了。现在,她的两只手分别被两个男人紧紧拽住,握得十分之紧,怎么这么奇怪……
那少年看着柔弱无害,手上力气却大极了,任凭谢青砚怎样挣扎,都无法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一旁的沈时檐眉头跳了跳,他抿唇,蹙眉手上使劲,将那碍眼的手使劲拽开,成功将谢青砚的手解救出来。
又将少女护在了身后,眼含警告地看向池羡临:“你在做何?!”
池羡临眉眼无辜又委屈,他为何怎么做都不对。
“我不想让谢师姐再讨厌我了,自然是想要弥补谢师姐了,沈师兄怎么这么凶。”
沈时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目光不觉带了几分厌烦。
却不想,身后的少女忽然出口,声音嘹亮:“你真的想弥补我吗?”
话落,面容沉沉的池羡临面上骤然变得神采奕奕:“当然了!”
“那你便教我鞭法吧。”
谢青砚早就馋池羡临那身手了,那条鞭子,她也看得眼馋了。
剑宜近身,更讲求身手灵活,鞭却不同,鞭身长又劲然。更适意远身作战。
况且,技多不压身,她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
池羡临毫不犹豫勾唇:“当然可以了!”
与此相反,沈时檐眉眼阴沉下来,他转过身,面容一瞬恢复清俊,青年目光担忧:“阿砚?”
谢青砚心下一暖,她手下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啊,有阿檐在一旁,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