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的日子定在寒露这天。天还没亮,避暑山庄的校场就热闹起来,披甲的侍卫牵着骏马列队,内侍们捧着弓箭刀鞘穿梭,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青草混合的气息。白云桃给宋安系好披风的系带,又检查了宋云瑶的虎头靴,反复叮嘱:“到了猎场,一定要跟紧你爹,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娘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宋云安挺直小身板,腰间别着柄小巧的匕首——这是宋彦博特意为他打造的,既能防身,又不至于太过惹眼。宋云瑶则抱着她的布老虎,奶声奶气地保证:“瑶瑶听话,不跑。”
宋彦博一身劲装,更显得身姿挺拔,他揉了揉白云桃的发顶:“在观景台等着,我带孩子们猎只兔子回来。”
白云桃点点头,目送他们跟着大队伍离开,手却下意识按在小腹上。昨夜她又梦到了惊马,虽知是心魔,却总觉得心绪不宁。苏氏特意过来陪她,见她脸色发白,递过一杯热茶:“放宽心,彦儿会照看好孩子们的。”
观景台设在山坡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摆着矮几软垫。太后坐在主位,身边是太子妃和景逸王妃,其他夫人按品级落座。白云桃和苏氏坐在角落,视线正对着校场入口,能清楚看到猎队出发的盛况。
“陛下今日兴致高,竟要亲自带队。”苏氏指着最前面的明黄色身影,“七皇子也跟在陛下身边呢。”
白云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赵奕穿着身小猎装,骑着匹小马,紧紧跟在景元帝身侧,不时回头朝观景台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等看到白云桃时,他眼睛一亮,挥了挥手,随即又被景元帝笑着拍了拍背。
猎队浩浩荡荡地消失在林子里,观景台上的夫人们便开始闲聊。太子妃脸色依旧苍白,偶尔咳嗽几声,景逸王妃则拿着望远镜,不时点评几句远处的风景,看似闲适,手指却在膝头轻轻敲击,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有侍卫来报,说陛下射中了一头鹿,众皇子也各有收获。太后笑着赏了些茶水点心,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就在这时,远处的林子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白云桃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腾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观景台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朝着声音来处张望。只见一匹黑马疯了似的从林子里冲出来,马上却空无一人,马鞍上还挂着支羽箭,箭尾的红缨在风中狂舞——那是赵奕的马!
“是七皇子的马!”有人失声喊道。
淑妃今日并未随行,观景台上顿时乱了起来。景元帝的亲卫统领策马狂奔而来,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惊慌:“陛下!七皇子……七皇子坠马了!”
“什么?!”太后猛地站起身,扶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快说!怎么回事?”
“方才陛下带着皇子们追一头熊,七皇子的马不知被什么惊了,带着他冲进了密林,臣等追过去时,只看到马……没看到殿下!”统领的声音都在发颤。
白云桃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苏氏连忙扶住她:“阿桃,别慌!七皇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景逸王妃脸色微变,随即沉声道:“慌什么?赶紧让人去找!陛下呢?”
“陛下已经带着人进密林搜救了,让臣回来报信,再调些人手过去。”
太后立刻下令:“传哀家的旨意,所有侍卫全部出动,务必找到七皇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四个字让气氛更加凝重。白云桃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赵奕坠马的地方,正是宋云安说过的“有陷阱”的区域,难道真的出事了?
就在这时,林子里又传来马蹄声,这次是宋彦博的亲卫,他翻身下马,对着白云桃喊道:“夫人!将军让属下回来报信,七皇子找到了,只是受了些擦伤,宋公子正陪着他呢!”
白云桃悬着的心瞬间落下,腿一软差点坐下,苏氏连忙扶住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过多久,景元帝的队伍回来了。赵奕被宋云安扶着,胳膊上缠着布条,脸上还有些泥污,却精神头十足,见到观景台,立刻挣脱宋安的手,跑向太后:“皇祖母,我没事!”
“你这孩子,吓死哀家了!”太后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又气又心疼,“怎么回事?马怎么会惊?”
赵奕刚要说话,宋云安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太后娘娘,是我的错。方才追熊时,我看到草丛里有动静,以为是兔子,便射了一箭,没成想惊了七皇子的马。幸好七皇子反应快,及时跳了下来,只是擦破点皮。”
宋云安不愿意将事情的真相明面说出来,毕竟幕后之人既然敢做,就肯定有处理证据的办法,还不如暂时将责任扯到自己身上来。
反正他才只有八岁,还是个幼童,七皇子又无事,也不会受到多大惩罚。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景元帝。他看着宋云安,又看看赵奕,眉头微蹙:“是这样吗?”
赵奕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是!是宋云安提醒我跳马的,不然我就被马拖进树林里了!”
景逸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宋彦博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此事是安安鲁莽,惊扰了圣驾,还请陛下降罪。”
景元帝盯着宋云安看了半晌,这孩子虽低着头,背却挺得笔直,没有丝毫慌乱。他忽然笑了:“不过是孩子们玩闹,何罪之有?再说,安安及时提醒了奕儿,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他看向赵奕,“你这小子,下次可得小心些。”
赵奕吐了吐舌头,拉着宋云安的手:“多谢父皇,多谢宋云安!”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平息了。侍卫们在附近搜查,只找到几个被踩坏的捕兽夹,说是猎户遗落的,谁也没再深究。白云桃看着被赵奕拉着说话的宋云安,心里却清楚——事情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回到听涛院,宋云安才把实情告诉白云桃。原来惊马是有人故意为之,马的前蹄被人绑了细铁丝,又在草丛里藏了爆竹,算准了赵奕经过时点燃,就是想让他摔进布满陷阱的密林。幸好宋云安一直留意着赵奕,听到异响立刻提醒他跳马,又抢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没让幕后之人得逞。
“是谁干的?”白云桃的心又揪了起来。
“没看清,”宋云安摇摇头,“那人穿着侍卫的衣服,跑太快了。但我看到他腰间……挂着块玉佩,跟景逸王府侍卫的一样。”
白云桃和宋彦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果然是景逸王的手笔,只是没想到会被宋云安识破。
“你做得很好。”宋彦博摸了摸儿子的头,“但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有什么事,先保护好自己。”
宋云安点点头:“我知道,娘说过,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系统提示:宋云安临危不乱,巧妙化解危机,保护七皇子安全,触发“智勇双全”特质,好孕值 300。当前好孕值:1200 300=1500。】
系统的提示音让白云桃稍稍安心。她看着儿子被泥污蹭花的小脸,忽然觉得,那个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小不点,已经长成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小男子汉了。
秋猎的事很快传遍了山庄,虽没人明说,却都在暗中猜测。景逸王妃几日都没出门,太子妃则派人送了些伤药给赵奕,姿态做得滴水不漏。唯有苏氏来看白云桃时,悄悄说了句:“那日观景台,我见景逸王妃的贴身侍女往林子里去了趟,回来时手里的帕子不见了。”
白云桃心里一凛,看来爆竹的事,与景逸王妃脱不了干系。
几日后,景元帝下旨,结束秋猎,准备回銮。离开山庄的前一日,赵奕特意来定国公府道谢,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是支小巧的玉箭:“这是我给宋云安的谢礼,父皇说,这叫‘同袍箭’,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要互相帮忙。”
宋云安接过玉箭,认真道:“嗯,好兄弟。”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射箭,宋彦博和白云桃站在廊下看着,夕阳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
“回了京城,怕是更不太平了。”白云桃轻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彦博握紧她的手,“有我们在,定能护着孩子们平安长大。”
白云桃点点头,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避暑山庄的日子虽然短暂,却经历了太多风波,也收获了难得的友情。她知道,回到京城这个大漩涡,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严峻的挑战,但只要一家人同心同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离开山庄的那天,苏氏来送他们,给孩子们塞了满满一包杏仁酥,又悄悄递给白云桃一瓶药膏:“这是我们家传的治外伤的方子,以备不时之需。我就先不回去了,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
“儿媳知道了。”白云桃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马车缓缓驶离山庄,宋云安和赵奕趴在车窗上挥手告别,宋云瑶抱着她的布老虎,已经在白云桃怀里睡着了。白云桃看着渐渐远去的山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