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57章 真假

阿德南：“我们大食国有句谚语：宝贝放在别人的荷包内，它就不再属于自己啦！那波斯商人也知晓，因此他没将宝石交给我们，只是让我们看过。他对我们说，只要我们帮他找到买主便能分银子。我们便同意了。”

阿拉义：“可这事被谢赫知道了，谢赫向我们要这二成银子，我们与那人商量，那人不愿意。”

李灵钥：“你们就这么告诉谢赫了？”

阿德南：“曜，给银子是好事，不给银子便是坏事。他不给银子我们也不能用自己的银子往里填，我们便对谢赫说了这宝石的来历，谢赫说他来找寻买家，让我们不要再插手此事。”

李灵钥想了想：“但你们没同意？”

阿拉义：“我们同意了，但那波斯商人又私下里来找到我们，他还是希望我们帮助找寻买家。但不知怎么又被谢赫知晓了，谢赫便认为我们背叛了他！”

请阿拉义等人经手要给的好处比谢赫少了许多，那波斯商人未拒绝谢赫，暗地里还让阿拉义等人相助，这便是阿拉义等人被处罚的缘故。

李灵钥思忖片刻：“你们在大食国对谢赫尊敬，我不意外。可你们已离大食国万里之遥，却对谢赫这样尊敬，我却有些想不明白。你们并非来自祖巴拉，也对他这样尊敬？”

阿拉义：“曜，他在客馆内就是谢赫。我们远道来此，礼节吃食都与此间不同。我们又有许多禁忌，住在大周的客馆不自在。谢赫的客馆内还有大食国客商与南朱罗国客商，我们有许多习俗相似，所带的货品又有人照管，自在得多。何况大食国来的客商都不住大周的客馆，许多消息只在那处才能听到，我们便也住到了谢赫的客馆内。”

李灵钥点头：“我知晓了。你们先回驿馆去，告诉谢赫，你们的宝石交在了市舶司，要等市舶司派人知会才来缴纳税银。至于何时缴纳，你们也不知。或许以后宝石都要在市舶司交易了。”

阿拉义与阿德南互看一眼，“我们一定要在衙门交易？”

李灵钥知道他们比骆驼更固执，耐心解释：“你们不在衙门交易，或许都不能再返回故乡了。只有在衙门交易，你们才能平安离开。谢赫若让你们来找我，你们只管来，但市舶司该办的事没办完，便不会有结果。你们的关防文书都在谢赫处，关防上有舟师加盖的章，有一路上各国的签押，仿冒不了。为了关引怎么也要忍耐。”

“没有关引，即便有客商同情你们的遭遇，也不敢带你们离开。船只离开码头，舟师海道便会清查，没有文书，你们大约会被视为偷入大周的流寇，要被送去服苦役。”

李灵钥：“因此，你们回去告诉谢赫，自今日起便等候消息。等市舶司事事齐备了，我帮你们把关引从谢赫手中讨出来，你们才能平安离开此间。”

阿拉义愣了片刻，小心地问：“曜，我们真能平安离开？”

李灵钥点头：“到时我会先对你们说明，让你们找好离开的船只，你们拿了该拿的银子带着关引就离开此间，谢赫也不能为难你们。”

阿德南：“可我们还有个同伴。”

李灵钥：“我会尽力。但我希望你们听我的分派说话办事，不要自作主张。唯有耐心等候，我才能帮得了你们。不按我的分派来，你们何时被谢赫私刑杀死，我都不会知晓。你们不是大周的百姓，死在此间没人会为你们鸣冤。谢赫这样嚣张，就是笃定了这个。”

停了一停，她问：“那位波斯客商的姓名你们可知晓？”

阿德南：“他名叫哈桑。”

晚间李良宏与李青祥回来，李灵钥将阿拉义与阿德南的情形说了，问李良宏：“爹爹，这位谢赫好生厉害呀！比市舶司还要厉害，比署提举更加威风，他是打算在大周做谢赫么？”

李良宏眉头皱起，想了一阵：“我也有想不明白处。按钥儿说来，谢赫乃是首领，在大食国有部落，部落中的牧人百姓都算是他所有。他为何会抛下部落，抛下所有，不远万里来此？须知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来到此间他可就是寻常人了，远没有他在大食国风光。此间的百姓是不会当他是首领的。”

李青祥猜测：“莫非他的部落被人抢了去？小弟曾说过大食国人喜好掳掠，不仅抢掠敌人，还会抢掠朋友。这位谢赫离乡背井，会否是他的部落被人抢了去？他没了容身处，才来此间存身？”

李良宏看向李灵钥：“你看的大食国书册上可有这情形？”

李灵钥摇头：“孩儿在书册上看过的大食国君王、首领都没有离开他们的部落与土地。”

李青祥看着她：“首领们相互间可有斗争？”

李灵钥：“有。大食国与波斯国虽有国主，但国主是领地最大，奴隶最多的首领，除却国主各地还有首领，类似史书中的诸侯。这许多首领之间的争斗会有胜败，胜者夺得败者的部落，败者常常身死。”

李青祥：“没有成王败寇一说？”

李灵钥摇头：“有的首领败落后便成为了奴隶，是胜者为了羞辱他们。更多首领失败便身死，不仅是夺了他们领地的首领不容他们活下去，也是他们不堪为奴，自寻了断。”

李青祥：“那这位谢赫是否是失去了部落，又不甘成为奴隶，才往大周来存身。”

李良宏思忖片刻：“这位谢赫若没有了部落，到大周来存身，也是条活路。可他来到此间不往官府说明身份，仅能算为商贾，最多算是异国他乡来的客人，不再是首领了，甚而还不如此间的百姓，不该再在此间将自己当成谢赫。”

李青祥又想了片刻：“小弟，这位谢赫年纪几何？”

李灵钥摇头：“我猜不准。他蓄了胡须，看不出年纪。”

李青祥：“比父亲如何？”

李灵钥小嘴一撇：“哥哥！咱们的爹爹可是学识丰沛，温文儒雅，谢赫怎能与爹爹相提并论？”

李良宏被小女儿夸赞，心中甚是受用：“钥儿，爹爹来问你，这位谢赫在你眼中可算得首领？”

李灵钥想了想：“孩儿认为他似是首领，但也不太像。”

李良宏看着她：“似是又不像，这是怎么个说法？”

李灵钥：“孩儿觉得他似是首领，是因此间有人服他，比如格内什伯伯与驿馆中的诸人，都当他是首领。不太像，就是他没有爹爹的宽容。从前家中人有了错，爹爹都让娘亲教导，过后改了便罢了。他若是首领，身处异邦时最该庇护同族，但却对阿拉义与阿德南三人行私刑，这便不似了。”

李良宏微笑：“钥儿，今日爹爹告诉你，他这样声色俱厉，是因他心中发虚，害怕被人看出来，因此对人才格外严厉。”

李灵钥点头：“原来如此，孩儿记下了。”

李青祥点头：“父亲所言极是。他若真是谢赫，真有部落，必定不会到此间来。即便他的部落被人夺了，他也该设法夺回来，而不是到大周来立足。”

“祖父曾说过，波斯大食两国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若身为部落首领，部落被夺，那怎样也要将部落夺回来。首领家中也不会仅有谢赫一人吧，还有兄弟姐妹呢？即便是分开了，他的兄弟姐妹知晓了他的部落被夺，会不相助？坐视他被赶走？”

停了一停，李青祥又看着李灵钥：“按阿钥所言，这位谢赫自大食来此间，路上也要走数年，他若先经历了部落被夺，才漂洋过海来到此间，那他的年纪必定不轻。”

李良宏：“正是。因此，这位谢赫必定是假谢赫。”

李灵钥小心地看着父亲：“假谢赫？孩儿不解。”

李良宏点头：“谢赫应当不会远离故土，他们在大食国乃是首领，自有管辖之下的百姓前来供奉。人离乡贱，来到大周，即便他是真谢赫，但大周没有他管辖的部落与百姓，他也算不得谢赫了。因此这位谢赫是假谢赫，他在大食只是寻常百姓，来到此间假称是谢赫，官府也没法查实。”

李灵钥对这结果早已心知肚明，但她只点了点头：“爹爹说的是。现下阿拉义等人的宝石被扣在了衙门，正好将这事就拖延住了，之后再想救阿拉义与阿德南的法子。”

李青祥：“爹爹为市舶司官员，本就是来管此间的外洋船只与异国客商的，但凡在此间的异国人，都该在市舶司的管辖下。要救阿拉义与阿德南不难。”

李良宏摇头：“祥儿，此事并没那样简单。若这三人被谢赫留在身边，他们必定会将遭遇悄悄说与别国客商。异国客商绝不认为是谢赫的错，市舶司却会被异国客商敌对，那我们都有罪责。且广府的异国客商中的首领都不是省油的灯，钥儿想救这三人，而我欲借了宝石一事摸清这位谢赫的情形。来此之前，我见过陛下，陛下说市舶司的事皆可让我从权，那便由异国来到此间的宝石起始。明日我与署提举商议一回，来到此间的异国珠宝，都暂不办理税赋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