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49章 处罚

格内什牵着李灵钥的马回到驿馆门前，李灵钥低头找上马石，霍啸雨已经跳下马背过来伸出双手：“跳下来，我接着。”

李灵钥扶着他的手臂，轻轻落地。

格内什引着他们来到客馆后院谢赫所在，谢赫一身黑衣，装饰华丽，正听身边的人小声说话。

李灵钥与霍啸雨上前行了个礼，谢赫微笑：“我的朋友阿曜来了。我说过给你一个公道，我说话算话。”

“曜，你坐下。”格内什小声提醒霍啸雨：“你也坐下，客人都请坐。”

李灵钥谢过谢赫，在一旁的地毯上坐下，霍啸雨坐在她身边。

谢赫身子微倾，坐在他身边的人又与他低声说话。

李灵曜用心听那人与谢赫说的话，但那人的话声极低，近乎耳语，她听不到。

谢赫低垂着眼眸，听了一阵，轻轻点头。

那人起身，向谢赫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驿馆的堂倌捧着甜茶进来，在李灵钥与霍啸雨面前放下两盏甜茶两碟点心，退出去了。

谢赫对着李灵钥与霍啸雨微微一笑：“还有客人要来，你们还得等一等。”

李灵钥起身对谢赫行了个礼：“谢赫，我有话要说。”

谢赫看着她，微微颔首。

李灵钥：“谢赫请我来看惩处阿拉义与阿德南，我不知他们犯了何错，还请谢赫明示。”

见谢赫看过来，李灵钥：“我们大周以和为贵，阿拉义与阿德南虽野蛮，但他们只是不按大周的律法办事，谢赫只要让他们依法办事便好！”

谢赫淡淡地：“他们做了错事，自然要受罚。”

李灵钥：“他们要受何种处罚？”

谢赫：“他们要被剁去手掌。他们不是差点打了你？我剁去他们的手掌为你出气，如何？”

李灵钥愣了片刻才道：“可，可，偷窃才该被剁手掌呀。他们没打着我，谢赫不必为我出气。”

谢赫：“他们要打你是一回事，他们还要偷我的东西。偷盗别人的财物，剁去手掌都是便宜了他们。”

李灵钥知晓她先前所猜不错，但谢赫已冷冷地看向她：“曜，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李灵钥咬了咬嘴唇，将要说的话都忍住了。

霍啸雨听不懂他们的话，用手肘碰了碰李灵钥的手臂，低声问：“怎么了？”

李灵钥看了看谢赫，却见帘幕揭起，有异国商贾来到。

那商贾对谢赫行过礼，而后感谢谢赫让他住在此间。

趁谢赫面带微笑认真听那人说话，李灵钥对霍啸雨轻声说道：“谢赫要将阿德南与阿拉义的手掌剁去。”

霍啸雨听得皱眉，片刻后才问：“剁手？”

李灵钥：“谢赫说他们要偷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该被剁去。”

霍啸雨：“不属于他们？是指卖出宝石后的所得？可那也不是，”

李灵钥皱着眉对他轻轻摇头，他不说话了，向谢赫看了一眼，神情鄙夷。

那客商退去后，帘幕一掀，进来一名男子。

这男子一身华服，三十多岁，面庞丰满，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眼眸极大，腮边的胡须卷曲虬结，身上的袍子绣了极精致的金丝花纹。

居然是位波斯人。

李灵钥还是第一次在这客馆见到波斯客商，惊异之余，与霍啸雨对视一眼。

波斯客商进来后，没向谢赫行礼，而是冷冷地立在了当地。

波斯客商的衣裳都华丽，但这人的衣裳是李灵钥见过最华丽的。

金线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这人的腰带以熟牛皮制成，熟牛皮上嵌着极薄的，打制为各色花样的金叶子，华丽之极。

这波斯客商腰中挂着短刀，短刀上镶嵌着无数宝石。

李灵钥仔细看了看短刀上的宝石，色泽暗淡，也没甚宝光。远没有阿德南与阿拉义带来的宝石好。

波斯客商开了口：“我这回来，是想带他们走。要不你开个价？”

谢赫一笑：“不成。我不会让你带他们走的。”

波斯客商：“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价格，你开个价，让我带他们离开。”

谢赫淡淡地说道：“你说的这个价格，可是他们三人的命价。命价可不同于别的物件，它有时有价，有时无价。这一回，他们便是无价。你也知晓他们犯了我的忌讳，我怎会轻易放过？你便是将天下间的至宝都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让他们随你离开。”

谢赫与这波斯客商说波斯语，谢赫语调低沉，那波斯客商则是中气十足。

忽然，那波斯客商对着李灵钥与霍啸雨看来。

霍啸雨听不懂谢赫与那人的话，正一脸茫然地喝甜茶，李灵钥的目光早已移开了，百无聊赖地打量此间，没看谢赫与那波斯客商。

谢赫忽然问：“阿曜，你看我这里如何？”

李灵钥对着谢赫说道：“谢赫，您说什么？我没明白，可能再说一回？”

谢赫说的是波斯国言语，她回以大食国语。

谢赫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回，李灵钥皱着眉：“谢赫说的话，我怎的一字也听不明白。”

谢赫：“我听格内什说你除了大食国言语外，还会别国语言，我先前说的话你应当听得懂。”

他这句话说的是大食国语。

李灵钥皱着眉：“大食国言语得用一生来学。我自幼学到如今还有许多没学会。别国言语我没有心力去学，也学不过来。格内什伯伯夸大其辞了，我会用很多言语问好，但除却问好外，有的能说个谢谢，别的就是一头雾水，不能算会说。”

谢赫看着她：“可我听闻如今市舶司用的公文不仅有大食文字，还有波斯文字。是你写的？”

李灵钥：“尊敬的谢赫，我爹爹到此间来担任副提举，朝廷派给的通译就是位精通波斯语的通译，虽说他回去了，但舟师海道还有波斯语通译，文书是由市舶司的官员书写，波斯国语交由海道的通译书写查对，只有大食国文字才由我书写。”

停了一停，她接上：“先前谢赫说的话，我便没听懂。可要紧么？若是要紧，还请谢赫再说一回。”

谢赫没有接上，李灵钥一本正经地：“我的大食国言语是家中长辈所教。谢赫说的大食国言语我能听懂大半，还有小半听不懂。先前谢赫与这位先生所言我便没听懂。”

她一口将谢赫与这波斯商人说的波斯语咬定为她听不懂的大食国语。

谢赫一笑：“我先前与我这位朋友说，你想到他那处去作客。”

李灵钥向那波斯商人看去，那波斯商人看着她，神情猜测。

李灵钥知晓这波斯商人精通大食国语，当即道：“谢赫，我不曾说过这话。”

谢赫看向她：“你不曾说过？”

李灵钥神情迷惑：“我先前说的话是我与谢赫间的事，没有要去这位客商处做客的意思。若谢赫听来是这个意思，应当是我说错了，请谢赫教我对的说法。”

谢赫一笑：“等将来有空了再教你。你们饮茶吧。”

谢赫对着波斯商人：“我从不放过背叛我的人，更不会让你带他们离开。咱们向来各走各的路，我从来不过问你那处的事，你也不要管我的事。你再管他们的事，我也要管你的事了。”

他这时说的又是波斯国言语了。

那波斯商人看着李灵钥。

李灵钥低头饮茶，她早已在心中将那晚在波斯商贾处见的人都想了一回，确知没见过此人。

她来到广府后见的都是大食国客商，说的也是大食国语，波斯国语只有那晚说过，格内什也不知晓。

这时见波斯商人的目光依旧停在她身上，她行了个礼，对他问好：“阿哼拉瓦萨哈楞。”

那波斯商人微微颔首，还了个礼。

波斯商人转头看向谢赫：“谢赫就不仔细思虑了？”

谢赫：“哈桑，你与我都各有地盘。我从未到你的地盘去指手划脚，你却要来我的地盘教导我吗？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本该是仇人。但现下都客居于异国，就该放下恩怨坐在一起喝甜茶。你真要插手我的事，那咱们还是当仇人吧。”

哈桑冷冷地轻哼一声，起身离去。

谢赫待哈桑离去，才又看向李灵钥：“曜，我们来惩罚阿拉义与阿德南吧。”

他扬声：“把他们带进来。”

阿拉义三人被数名异国侍卫推了进来。

他们被绳捆索绑，口中塞满布巾，一进来便被拉到谢赫面前跪下。

见阿拉义等人还没被处罚，李灵钥松了口气。

“曜是我们此间许多人的朋友了。”谢赫的声音低沉：“但是你们却欺骗他，还对他动手，这都是我不能容忍的！商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行商，是为了金银四处流淌！不是来惹事的！”

“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们大食国人守信用的名声是许多商人一同挣得！不能被你们毁坏!”

谢赫看着阿拉义：“按我们的规矩，欺骗朋友要剁去舌头；对朋友挥拳相向，要被剁去手。就罚你们一人剁去舌头，另两人各剁去一只手吧！”

阿德南与阿拉义三人都脸色苍白，但他们被谢赫的侍卫抓住，口中又塞了帕子，都说不出话来。

“尊敬的谢赫，请听我一言。”李灵钥知道谢赫借口她被冒犯重重惩罚阿拉义三人，是为了杀鸡儆猴。

她想了想：“他们当日以为我该站在他们一边，但我却站在了衙门那面，他们心中失望，这才对我凶狠。虽有错，但只算小错。”

谢赫对她微笑：“这里的好些朋友都已经向我说过，你的确被他们冒犯了，要打你的，剁去一只手！骂了你的，剁去舌头！我这个处罚你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