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48章 宝石商人

李灵钥看着格内什，片刻后才小心地说道：“背叛？按大食的律法，背叛首领是可被斩首的！可此间为大周，并非大食，谢赫与他们同是来到大周的客人，都是居住在此间的客商。他们不是谢赫的奴仆，谢赫施这样重的刑罚有违大周法度。即便他们真做了错事，谢赫可以对他们施以小惩，可以驱赶他们离开，也可到衙门报官，但不能施断其手脚、斩首等处罚。施了这些刑罚，谢赫也要被衙门盘问。”

格内什叹了口气：“我也听说在大食国，背叛会被斩首，再不然就是用石头活活砸死。他们受罚有做了错事的缘故，还因你向谢赫说过他们在衙门闹事。谢赫要在处罚他们之前还你个公道，让我派人请你来观看。我想来想去，终觉得这事不妥，便在信上提醒你，请你先见过我再进入驿馆。我在门前等你们，就为了将这事说个分明，请你救他们一救。”

李灵钥看着格内什：“阿拉义他们与我的争执并不打紧，我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异国客商与通译的争执很常见。可我想不通：他们到底做了何事，让谢赫这样生气？我不知晓端底，便难以设法相救。”

霍啸雨：“不论哪一国客商首领来到此间，都要遵从大周的律法。客商或头领间若有了争执或是犯了大周律法，都得由大周的官府来按律处罚。不经过衙门，私下里处置，都唤作私刑。私刑也有违大周法度，谢赫也是要受处罚的。”

李灵钥转头看着霍啸雨，直至格内什说了句：“署提举大人说的是。”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与格内什这时说的是大周北方官话，霍啸雨听得一清二楚！

格内什叹了口气：“我也知晓谢赫此举太过狠厉，但，”

他神情为难，李灵钥等了片刻不听他出言，说道：“格内什伯伯，我不知晓来龙去脉果真不知该如何相助。请伯伯明白告诉我，阿南德与阿拉义如何背叛了谢赫？即便其中有不便启齿处，但现下是紧要关头，也请说出来。我们只听绝不外传。”

霍啸雨忍不住了：“你既知晓他们要被私刑，为何不报官？”

李灵钥瞅了他一眼，霍啸雨皱着眉：“青曜，不论阿德南与阿拉义做了何事，哪怕他们杀了人，只要他们身处大周，便得由大周的律法来惩处。谢赫，”

他停了一停，向四周看了看。

他们所处之地能看到客馆，但不算近。

这异国客馆本就在广府城外，周遭没有房舍。

客馆内的异国客商不少，他们极少在客馆外驻足，李灵钥与霍啸雨来到此间与格内什说了这会儿话，都未见到异国客商的身影。

霍啸雨见左近没人，才接着说道：“即便谢赫在大食国是部落首领，但他来到此间便算不得首领了，只是个异国客人。他得遵从大周的法度，他在此间对他人私刑，便是有违大周法度，是要被广府衙门按律处罚的。因此只要报到衙门去，衙门的官员派了人来，他就要受处罚。”

李灵钥知晓格内什对他们说大周的北方官话，不仅是方便霍啸雨听懂，还是以此防备客馆内的堂倌与异国客商。

她叹了口气：“伯伯，报官也是个好法子。你不能报官可是有难处？”

格内什：“署提举大人所言不错，报官能解一时之难。但现下阿德南与阿拉义还平安无事，谢赫现下对他们并没有责打，官兵来到无非是让通译来申斥一通。官兵离去后，他们会如何？”

霍啸雨看了格内什片刻，转来看李灵钥：“官兵离去后，他们依旧会受罚，对吧？”

李灵钥叹了口气：“谢赫认为阿德南三人背叛了他，一定要处罚。即便报了官，官兵总是要离开的。他们离开后，阿德南三人还是会被处罚，或许受到的惩罚还会更重。这可怎生是好？”

她想了片刻：“我从未想过要让别人来处置阿拉义等人，我只希望他们能按大周的法度来办事。他们若不与谢赫说起那些事，我也不会来与谢赫细提起。”

格内什摇头：“那日在衙门办事的客商多，他们都看到了阿拉义为难你，回来传说，谢赫便会追究。”

霍啸雨皱了皱眉，问格内什：“谢赫可会杀了他们？”

李灵钥转头看他，但没出声。

霍啸雨这话说得看似不着调，却让李灵钥很是警惕。

广府城内热闹，但城外多有无人处，杀两个异国商贾埋入黄土，连水花都不会泛起。

异国客商本就不会在广府久留，即便在广府消失，别人也只当他们离开了，不会多想。

李灵钥皱着眉看向格内什。

格内什摇头：“我也不知晓。”

霍啸雨：“好大胆！他敢动手杀人，我就来收他！”

格内什没言语，霍啸雨：“你请了青曜来相助，就一定要将事说个分明，我们才知晓该如何相助。不知来龙去脉，帮得不好，还会将我们也搭入其中。”

他转头看向李灵钥：“他可还是个小娃娃，又帮过异国客商许多，可不能坑害了他。”

格内什也郑重说道：“署提举大人，你先前跟着阿曜来过我们客馆，这回又跟随同来，也算朋友了。我救阿德南与阿拉义，是因他帮我家乡的朋友沽卖宝石，虽说现下还没沽卖成，但这事我的朋友交由他们来办，他们与我和我南朱罗国的朋友有几分交情。”

“阿德南与阿拉义就是寻常商人，不是敢杀人越货的歹人。来到此间，便要遵从此间的律法。但谢赫不会宽容背叛他的人，在谢赫看来背叛了他的人不重惩，往后会有更多人背叛他。因此，官兵走后，谢赫同样会处罚他们，还会处罚得更重。谢赫很少见外人，他上回肯见阿曜，当他是朋友，说不定也能听他的劝。我才敢请阿曜救人。”

霍啸雨剑眉一挑：“你的朋友请阿南德与阿拉义沽卖多少粒宝石？”

格内什想了想：“这事我只是牵了个线，并没细问，但数目必定不小。”

李灵钥想要询问，霍啸雨的手轻轻放在她手臂上，她便没出声。

霍啸雨：“他们现下可算此间拥有最多宝石的商人？”

格内什：“这位公子怎会问这个？”

霍啸雨：“市舶司办公文时，并没有别的异国商人带宝石来。”

格内什想了片刻：“我榜葛剌国的朋友带了宝石来到，经我牵线将这生意托给了阿南德与阿拉义。大食国不产宝石，异国客商带来的宝石大多出自南朱罗国。南朱罗诸国盛产红、绿、黄、蓝、黑等各色宝石，别的商人带来的宝石也是在南朱罗国采买的。”

“这许多宝石，若是人人都去找银楼沽售，银楼的掌柜们便会相互比较，给的价就不高。宝石价贱于异国商人无益，辛苦来此间一趟，都想多赚些银子。将所有的宝石交由一名商人去交易，便不会有这情形。客馆内就数阿南德与阿拉义手中的宝石最多，这是来到此间的商人的宝石都由他们来交易。”

李灵钥：“宝石交易之前还要去市舶司估价，缴纳税款。”

格内什点头：“因此这些杂事也由阿拉义等人去办，最后宝石的主人会付给他们些许好处。”

就在李灵钥思索间，霍啸雨问：“住在客馆内的客商在此间交易得的银钱，可要分给谢赫？”

李灵钥没料到他会问这话，看着霍啸雨想说他异想天开。

却听格内什说道：“住在客馆内的客商在此间成交了买卖，要将成交的两成银子交给谢赫。”

李灵钥意外至极，转回头来看着格内什。

霍啸雨看着李灵钥：“谢赫收的银子远比朝廷收的多，真是生财有道。”

李灵钥知晓大周对异国商贾并未课以重税，异国商贾带来的货品在衙门缴税是十五税一，除却户部官卖的丝绸、茶叶与瓷器外，异国商贾采买了带走的杂货在衙门同样是十五税一。

谢赫居然要客馆内的客商缴纳二成银子，比市舶司收取的多了许多。

霍啸雨想了想：“让我和阿曜说几句话。我们先前不知晓是何情形，不知该如何相助。现下知晓了些许，我们先商量一回。”

李灵钥：“对，阿拉义与阿德南也算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会想出法子来的。”

格内什对他们行了个礼，先返回客馆。

霍啸雨看他走远了，皱着眉：“他怎么知晓我是署提举的？”

没等李灵钥出言，他已小声嘱咐：“不论阿南德与阿拉义犯了何种过错，我们都不能让谢赫在这里私刑。他敢在此间动私刑，便是视大周的律法如无物，为律法所不容。况且他真背着我们杀了人，往无人的山野一扔，此间的客商只想着尽快离去，衙门便不会知晓他的恶行。现下他杀的是他的族人，不是广府百姓，可将来呢？他是否也会在广府百姓冒犯了他后对广府百姓也杀之后快？此风不可长！”

李灵钥也明白这其中的要紧处，点头：“我知晓了，阿德南与阿拉义应当是不想付这笔银子，才招来这场祸事。这事说得简单些是谢赫贪婪，但到了衙门也很难说个分明。毕竟他们来到此间住下，便是默认了会付给谢赫这笔银子。我要做的就是不让谢赫惩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