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女译令 第50章 赎罪

阿拉义阿德南三人脸色苍白奋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动。

谢赫的侍从发出欢呼，拔出刀来。

“不！我不要他们的舌头，也不要他们的手！”

李灵钥摇头，她站起身来对着谢赫行了个礼：“尊敬的谢赫，感谢你还我公道。但我有几句要紧话要对你说，请你听过后再决定对他们的惩罚！”

谢赫挥了挥手，他的侍从虽按住了三人，没即刻下手。

谢赫看着李灵钥：“曜，你要说何话？不要他们的手和舌头，你想要什么？”

纵算阿拉义三人没真被剁手割舌，李灵钥也出了一身冷汗。

李灵钥已经知晓：阿拉义三人住在此间，他们交易宝石所得的银两要交两成给谢赫。

即便这些宝石都是阿拉义与阿德南一行人带来，沽卖所得的银钱都归他们所得，分两成给谢赫也是极大的数目，不情愿也是人之常情。

但这些宝石并非都是他们所有，而是如今广府所有异国客商带来的货品，只是交由他们一同沽售。

这些宝石都沽卖后，阿拉义三人会得到些许报酬。

但这报酬不会很多，加上他们带来的宝石沽售的银两，也未能凑齐谢赫索要的数目。

况且有的宝石货主并未住在此间，他们必定不愿将二成银子交与谢赫！

现下谢赫借着阿拉义一伙人开罪了衙门，对他们惩罚，逼得他们去向这些宝石的主人都索要银子。

今晚的私刑或许是谢赫的虚张声势，但李灵钥赌不起，也不敢赌。

广府市舶司设立之初，就有大食国客商因得罪了其中的官员被割了手与舌头，传扬开来只会让身处此地的外国客商对市舶司不满！

异国客商行走开下，他们离开此间，消息便会传扬开来，到了那时，真相反而不重要了！

流言四起，历经此事的市舶司官员或许都会被朝廷问罪！

李灵钥想明白了这件事里的诡异与危险，禁不住微微颤抖。

觉察到李灵钥轻颤，霍啸雨伸手扶她。

李灵钥站了片刻，又对谢赫行了个礼：“尊敬的谢赫，我要他们实实在在缴纳税银。他们从万里之外来到这里，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与我为难的！他们来前也不知道有我在这里。他们跟我没仇，行为粗野，乃是没有学识所致！但我自幼便被家中教导，学过书字，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见谢赫没出声，李灵钥：“谢赫与其剁去他们的手和舌头，不如让他们认真去衙门办好公文缴纳税银，做好了这事，我就算他们改过了。”

谢赫看着李灵钥没出声，李灵钥又道：“尊敬的谢赫，我知晓您在此间的大食国商人中至高无上，便是各国商人也对您尊敬有加。但此间乃是大周的土地，您必定要受大周衙门的管束。”

看到谢赫锐利的目光，李灵钥顿了顿：“此间往来的客商众多，许多商人离开后或许便不会再来。他们知晓了您在此间处罚了阿拉义与阿德南，临行前向衙门提上一句，您都得面对许多烦难。”

谢赫看着李灵钥：“曜，你可会向衙门说我处罚了他们？”

李灵钥：“阿拉义与阿德南三人，一人被剁去舌头，另二人被剁去手，都会是重伤，都要请来郎中好生医治。而郎中看到这样的伤势，又看到他们皆是异国客商，会担心治不好他们的伤要被怪罪，离开此间就会去往衙门禀报。而广府天气炎热，剁去舌头与剁去手极其难治，他们或许会因此丢了性命。因此不必我说，自然有人会去说。”

“尊敬的谢赫，天下悠悠之口可封不住。客馆内的客商都会知晓此事，有人认同谢赫，便会有人同情阿拉义与阿德南，认为他们虽有错失，但不至于要被断手割舌，更不至于死去。处罚太重，这些人或许不敢即刻露出对谢赫有不满，但离开后只要说出只言片语，传到广府衙门，谢赫都将要面对许多烦难。”

谢赫没有出言，李灵钥接上：“若是阿拉义与阿德南伤重不治，在此间毙命，成为魔鬼缠绕谢赫，或缠绕此间的众人，那谢赫的客馆便是凶宅，没有人会再来了。”

谢赫看了她片刻：“可是他们背叛了我！我不惩罚他们，以后别人以为我好欺侮，也会背叛我。因此我不能放过他们！”

李灵钥微笑：“他们如何背叛了谢赫？”

谢赫却不肯说，只道：“这是我与他们的事，不必说与你听。”

李灵钥并不追问：“谢赫为何不让他们赎罪？我记得大食国是可以赎罪的。”

“赎罪？”谢赫想了片刻，看向李灵钥：“你知晓他们做了何事？”

李灵钥摇头：“我不知晓，还请谢赫解惑。他们可有杀人越货？”

谢赫摇头：“他们背叛了我！”

李灵钥：“可有人因此丧生？可有人因此损失银钱？”

谢赫想了想摇头：“没有人因此丧生，现下也没损失银钱，但我必定是要损失了。”

李灵钥：“那谢赫可以让他们设法赎罪。以此来赎回他们的手和舌头，以及他们犯下的过错。”

她看着谢赫：“虽说谢赫有处置部落里百姓的大权，可此间并非大食，他们也未必是谢赫部落的百姓。请不要这样严厉，对他们温和些。”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魂不附体的阿德南终于听明白了李灵钥的话中之意，他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我们愿意用……”

“闭嘴！”李灵钥对着他们吼了一句，依旧对着谢赫：“尊敬的谢赫，感谢您要为我出气给我公平。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公平。我想要的是他们老老实实缴纳税银，平安的离开！我也知道谢赫是想借此事告诉此间大食国商人：不论是何人，都不能破坏此间的规矩，也不能坏了大食国商人的信誉。并非所有的客商都如他们一样粗野无礼，我见过的许多客商还是温和有礼的。我也没认为大食国客商没有了信誉。因此您不必真砍他们的手，更不必割舌头。”

“市舶司有差役，广府衙门也有兵士。我没有让差役和兵士为难他们，就是不想将这事闹成这样。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他们在此间真出了意外，来到此间的客商变少，只会让谢赫得不偿失。”

李灵钥说到这里，见谢赫虽不言语，但神情渐渐缓和，又加上一句：“反正他们也没打中我，恳请谢赫不要追究此事了。”

谢赫看着她：“可这对你终究不公平。

李灵钥：“尊敬的谢赫，我仅是在衙门内帮手，为客商通译办事无可厚非。只要他们认真去缴纳税银办理文书，我与他们的纷争便算结束了。”

她看着谢赫：“谢赫乃是此间的主人，此间的异国商人都在您的庇护下。若是阿拉义与阿德南死在此间，异国商人对您是否还会如先前那样尊敬？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坏事传得尤其快。他们受罚丢了性命一事不仅会让您的美名受损，还会让到此间来的商贾变少。”

谢赫没有出声，他的目光停在阿德南与阿拉义等人身上，片刻后点头：“你说的有理。可我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李灵钥：“惩罚自然要有，谢赫可以让他们为您多办些事，当做惩罚，或许打他们一顿也好。再不然，让他们用银钱赎回自己的罪过，只要不伤及他们的性命，对您的好名声便没有妨碍。”

谢赫盯着她：“他们不是伤害了你的骄傲吗？你还帮他们？”

李灵钥：“尊敬的谢赫，我也伤害了他们的骄傲！我当他们是朋友，才会有争吵，哪有不吵架的朋友？哪有朋友吵了架就成仇人？争吵完毕就成仇，那也不是朋友了。”

“你年纪虽小，心胸可真是宽广。”谢赫看着她：“还是个真朋友。那，我把他们这回对你的冒犯记下来，下回他们再不尊敬你，我就不客气了！但我依旧要处罚他们对我的背叛！”

李灵钥赶紧行了个礼：“感谢您对我这样好！”

她看了看阿拉义三人：“谢赫会如何处罚他们的背叛？”

谢赫：“你很关心他们？”

李灵钥：“他们是我的朋友，谢赫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让朋友们打成一团，我希望你们都好。希望更多异国商人来此间请求您庇护的异国商人更多。而他们能将带来的货品都在广府沽售出去，而后采买了大周的精致货品，平安返回故乡。”

停了一停，李灵钥对谢赫说道：“谢赫为客馆内商人的首领，须得要教导他们。阿拉义与阿德南本是无知之辈，连字都不识得，这种人在我们大周，便是贩夫走卒不入流。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会与他们计较。礼不下庶人，因为庶人也不知礼。因此我以为他们不知自己的作为算是背叛。谢赫可以教导他们，可以小惩，然后让他们设法赎罪。”

谢赫：“曜，我放过了他们，可会有人也学着他们背叛我？”

李灵钥：“因此我请谢赫教导他们，还请谢赫让他们赎罪。谢赫为首领，本就该教化部落中的百姓，规范他们的行止，宽恕百姓的不对，别人可没有这个权力。再者，我听闻，宽恕才是最大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