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 第4章 第四章 凤栖镇

吴珏说：“你杀了她干嘛？”

凤栖镇里有死人，杀了她，万一瘴气入体，她活了怎么办？

她闹肚子了。她打算找个茅厕，拉肚子。慕容莲看着她，想她是不是想拉肚子，他也闹肚子了，难不成这鹿肉里有瘴气？他想三仙丸应该能治，他拿出芥子世界，找到了三仙丸。他喂给吴珏一勺，自己一勺，宋云仙一勺，说：“这鹿肉怕是有瘴气。我们不能再吃了。”

吴珏看着锅子里的鹿肉，想：可惜了。她想吃。慕容莲看着她，知道她心里算计，他也舍不得扔。宋云仙说：“扔了。”

“扔了死人来了怎么办？”吴珏问，“要不我们吃了吧。”她流着口水的样子，馋人极了，慕容莲羡慕她，他也想有万灵之躯，吃什么都不会坏肚子。

吴珏吃了药，吃了鹿肉，还觉得不够。她觉得体内有异物感，像是有只鸟在胸腔中飞扇着翅膀，想要出去。她想：她不能放它出去。万一它出去，害了人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这些……

她的头痛。

慕容莲看着她，想她是不是想起一点什么了。她想起他了吗？她怎么收服的它，她全忘了吗？它被她变成人，她也忘了吗？他想吃肉，想得不得了。

吴珏看着他，“怎么了？”她问。慕容莲回看过去，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他想吃鹿肉。宋云仙看着她，问：“怎么了？”吴珏看他们两个，想起刚才她想起的事，决定保密。

她的胸腔中有一只金乌，这事不能乱说。

慕容莲说：“把她埋了吧。”吴珏说：“好吧。”宋云仙在旁帮忙，吴珏搭手，把她埋在院子旁树下。这树是槐树，通鬼，鬼能见人，她能看见他们。她默默地想：迟早要把你们收拾掉！吴珏看着她，心想：他们看不见吗？只有她能看见？

宋云仙说：“此处尸气浓，万一人来了，怎么处理？”

吴珏说：“人来了就人来了呗。”

慕容莲说：“人来了怎么了？人不能来吗？”他的发问让宋云仙看向他，“你吃人？”他问。“不吃。”他答。

“他吃人？”吴珏问，她看向他，慕容莲连忙否认，“我不吃！”宋云仙瞪了她一眼，吴珏住嘴了。她觉得他们两个都有隐瞒。她能信谁呢？

她从自己的芥子世界里摸出一壶酒，对他们说：“把这洒她坟上吧。”宋云仙听了，汗从额角滴下来，慕容莲呐呐道：“你洒吧。”

吴珏不明所以。她把酒洒在槐树下，对他们说：“好了。”她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胆小，她的酒是什么怪酒吗？

她的头又痛了。

“雄黄酒，不要洒在槐树下，会引来金乌的。”

她的师父这么对她说。

“师父！”她在脑子里大喊。她觉得她是不是什么神仙，怎么知道这么多。慕容莲说：“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吴珏说：“我没有。”她感觉胸中有什么钻了出来，像是那只鸟。她觉得自己不该告诉他们这件事。

慕容莲对宋云仙说：“她肯定想起来了。”吴珏看向他们两个，觉得他们是在埋汰她。她要是想起来了，一定会对他们说的。慕容莲对她的赌气毫无抵抗力，他粲然一笑，说：“我服了你了。”

吴珏觉得他是在威胁她。“我的胸中有一只鸟。金乌。”她说了出去。“金乌？”宋云仙说，“金乌在你胸口里？那怎么成？李璋玦的？”

吴珏说：“不知道。金乌是什么？”

“金乌是恶鸟，专吃人心脏。你要是被它钻了心，李璋玦肯定得到灵力。我们得报复他去。”宋云仙回答她。

“李璋玦是谁？”吴珏问。她想不起来他。她只记得有把剑，雁回剑，他是它的主人？她觉得不对劲，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想不起来。她很焦急。

慕容莲说：“李璋玦干的？他不是……”后面的他不敢说。

东北人来求仙的太多了。他见过杀人的。杀人得灵力，他们也杀人。九壶仙人吴珏也杀人。

张晶看着他们，心有一计。她要将计就计，把鬼稳住，再生尸躯，把他们都杀了。慕容莲看向她，“你要是有什么主意，赶紧说。”

“说什么？”吴珏问。

宋云仙说：“说你的主意。”她的主意肯定准。

“没了。”吴珏说。

那只金乌从她体内钻出去，见带不走灵力，气极大怒，对李璋玦说：“我出去了。”李璋玦千里之外见她如初，雁回剑锋鸣，知道自己错事了。他说：“你把她稳住。”吴珏听见了。

李璋玦是她仇人？

她觉得不对劲。李璋玦是谁？她得查出来。她问慕容莲：“我是什么神仙？你叫我回仙界。我得有个名号，不然不成仙。”慕容莲说：“说不了。”她问：“怎么说不了？还能是什么恶人不成？”她对自己的人品有自信，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坏人。

宋云仙说：“你得想起来。”

九壶仙人。说不出口。

吴珏答：“好吧。”

她觉得他们有事相瞒，定是有苦难言。她不便再问，问宋云仙：“我有什么神器没有？应当有什么神器，助我回仙界。”

“有。”宋云仙说，掏出一把金鞭子来，“捆神索。”

“捆神索。”吴珏说：“我记得它。休休。”她喊它名字。休休变成人，对她说：“莫要忘了。”

她不明所以。休休对她说“不要忘了”是什么意思？这氛围她不便再问，将它收了，问：“你们还有什么没有？都拿出来。没了我就不问了。”

“没了。”宋云仙说。吴珏看向他，觉得他白净得很，他不知怎么脸一红，吐了出来。吴珏看着地上的鹿肉残渣，问他：“你怎么了？”宋云仙摇头不答。慕容莲拍着他的背，将他剩下的残渣排了出来。

“叫你不吃的。”宋云仙说。慕容莲摇头。

“我也吃了。”吴珏说，“我可能也要吐。”

她刚说完，吐了出来。槐树见了他们，心里笑，“贪吃的……”她鬼身想，对张晶一揖，把她吃了。

吴珏看见了，停止再告诉槐树“将这女人吃了”，她觉得自己不坏，就是讨厌人欺负她。她说：“走吧。我听闻晚上有庙市。我们去逛逛。”

“金乌呢？”宋云仙问。他觉得她一调一调的，可能金乌钻了脑子了，这李璋玦想修仙，拿金乌进她脑子，她定要惩罚他，他想什么都不如走捷径，这下捷径把他踢出去了。捷径有吴珏，吴珏最讨厌人走捷径，走了她走什么？

吴珏笑了。“你们不去？金乌不管它。它能把我怎么样？”金乌听见了，“咻咻”钻进她的脑子里，想她自讨没趣。它金乌能害人，她就是吃仙丹上来的，吃死她。金乌不知道的事多，吴珏练上来的，吃丹的那位女人是她的模仿者，吃了她的丹，吴珏练成了神，她没得位置坐，恨得牙痒痒的。吴珏知道她，乔恩，她的模仿者。乔恩没了位置，在山下卖豆腐，她觉得好吃极了，她的味道，她的气的味道。

不要造反。不要造反。

路上贴满了字符。她不明白怎么回事，脑子里像是有东西堵住了，她仔细想了一想，想是那只金乌，对它说：“你出来。”“我不出来。”金乌对她传音入耳。她知道了它的形状，是那只金乌没错。她对它说：“你是李璋玦的金乌吧？”李璋玦心一惊，想她莫不是个财主？她瞧不上自己，是嫌他穷？

李璋玦这番心理活动，她全听见了。她不言不语。

金乌在她的脑中扑腾，把她的思绪搅得一团乱，她想杀了它。她对它说：“你安静些。”“不安静。不安静。”金乌说。

她烦透了。

慕容莲察觉到她心情不好，问：“怎么了？”吴珏答：“没怎么。金乌在我脑子里。我思考不了。金乌金乌，金乌负日，黄金来辇，负日负哉。”

“是。”慕容莲说，“它在你脑子里说什么？”

“说它主人的事。李璋玦不是个东西。”吴珏说。

李璋玦听见了。吴珏，这人古怪，怎么一调一调的，他定要让她做他妻子。

金乌帮他说话：“他定要让你做他妻子。”

吴珏回：“不。”

金乌啄了她的脑瓜子仁。吴珏短暂的失忆了。她觉得李璋玦这人得除掉。他养恶禽，定不是个东西。李璋玦听见她心里想法，觉得这金乌在她脑子里也好，他听见她想法，轻松多了。

吴珏听见他想法，觉得他恶心。

男人。女人。到最后都是求财，他肯定是找她要东西来的，哪有人一见钟情？他最后肯定要她嫁妆，再把她扔掉。

她妈就是这样死的。

她埋了她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