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屏风交谈甚欢,皆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
柳玉瞻道:“反正有屏风在这,这就算两间屋子,两间屋子。”
白日柳玉瞻一直饿着,如今才有兴致观赏着裴桓的房间,他的房间可真大啊,即便已经隔了一个屏风,可柳玉瞻所在的空间也还是如正常的房间一般大。
“哇,裴郎君的房间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此处为馆驿,只有官员及官员的亲眷才能住进来,她之前可是万万不敢想的。
简直是五星级酒店的规模了。
裴盘腿而坐,问道:“柳娘子今日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你喜欢男子的样子,那柳娘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可否说与我听听?”裴桓只是好奇一问。
柳玉瞻犹豫着:“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柳娘子这是在敷衍我,既不愿意说,那便算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从前生活艰辛,父母和哥哥姐姐待我不算亲厚,后来入了骆府,我更是谨小慎微,你也看到了,我父母随随便便就要将我嫁出去,裴郎君,对我这样的人而言,未来的郎君,从来都由不得我选择,那是一种奢望,似裴郎君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无法理解我的这种烦恼。裴郎君呢,可有心仪的女子吗?”
裴桓思虑片刻,摇了摇头。
“所以,你看,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很正常,可能只有当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行啦,早点睡吧。”
柳玉瞻头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倒头就睡,睡得很香。
不过,裴桓倒是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重复着柳玉瞻刚刚说的话:“可能只有当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简直胡言乱语。”
裴桓试图入睡,结果失败了。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个女人来,这叫他如何能安心入睡?
裴桓唤了阿贵来。
阿贵服侍裴桓多年,自然知道裴桓的习惯,他瞧了一眼屏风另一边的柳玉瞻。
裴桓不必下令,阿贵便“自作主张”道:“郎君可是需要女人作陪,柳娘子刚好在此处,我瞧着她身段玲珑,肤若新荔,是服侍您的上佳人选。”
阿贵一边说着,一边查探着裴桓的表情,他一直都知道裴桓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瞧着裴桓并未有厌恶的表情,想来是他投其所好成功了。
“那我去将柳娘子唤醒,可好?”
裴桓听了阿贵的提议,并未意外,也并未有任何害羞的情绪,而是镇定自若道:“我一直睡着,什么都没听到。”
“小的明白。”
裴桓自十四岁起,家中便一直为他准备通房丫鬟,作为那方面的启蒙,裴桓倒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家中的安排,他照单全收,时常沉迷于男女**中不可自拔,所以早已习惯了每晚异性的陪伴,前几日身边没有女人时,他便也不想,可若是身边突然有了,他便无法安眠。
裴桓装作重新睡下,阿贵轻手轻脚来了柳玉瞻这边。
阿贵重力拍了拍柳玉瞻的肩膀,将她唤醒,柳玉瞻揉揉眼睛,好好的睡梦就这样被旁人打断。
“阿贵,什么事啊?我睡得正香呢。”
“柳娘子,我家郎君夜寐不安,之前在府上,可都是有人服侍的。”
柳玉瞻听不懂阿贵的暗示:“他夜寐不安,与我何干?我又不是郎中,不懂医治。”
阿贵暗叹柳玉瞻是个木头,不解风情,又道:“我的意思是,郎君今夜也需要人服侍。”
裴桓一个公子哥,从小被人服侍惯了,柳玉瞻也不是不能理解,也罢,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就做一晚丫头服侍他好了。
柳玉瞻欣然下床,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阿贵:“那他可是需要喝水?”
“呃……”
柳玉瞻再问:“他若是不需要喝水,那可是要如厕?我可以扶他过去的。”
阿贵惊讶于柳玉瞻的迟钝,便只好直言道:“裴郎君是男子,而柳娘子你是女子,你该用女子服侍男子的方法服侍他。”
“女子服侍男子的方法?”
柳玉瞻再笨,也知道阿贵是何意,她咬着唇,有些惊诧,迟迟未回过神。
她与裴桓,萍水相逢,虽不算对熟稔,但都在对方有难之时及时帮助过对方,也算是患难之交。
没想到她视为患难之交的人,竟然会提出此等要求。
她正睡着,他们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就这样为了**将她唤醒,让她服侍他?简直荒唐,或许在裴桓心中,从来没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她知道裴桓算不得坏人,但因为他们身份的差距,所以裴桓会轻视她,她如今在裴桓的眼中,便是可以随意拿来服侍的女子。
阿贵不懂柳玉瞻的迟疑,诱道:“柳娘子,这可是难得的福分。”
柳玉瞻道:“承蒙您青睐,但瞻娘虽为商贾之女,却也知廉耻二字,我还未出嫁,怎可贸然服侍别的郎君,这样岂非看轻自己,又负了瞻娘日后的郎君?裴郎君芝兰玉树,岂是瞻娘可以沾染的,瞻娘实在惶恐。”
阿贵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房间里。
柳玉瞻此时心跳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也许她就这样错过了可以向上爬的机会,可她不想如此委身于一个一开始就瞧不起她的人。
她知道,刚才她和阿贵交谈的时候,裴桓并未入睡,他什么都听到了,却不愿起身,那她,又何必戳破他。
有些事,他们心照不宣即可。
柳玉瞻突然想,阿贵刚才为何会对她提出此等要求?她早年听闻似他们这种权贵公子,自小便有通房丫头服侍左右,如此,便就说得通了。
裴桓如此,那骆珩骆三郎呢?骆府可也会为他安排通房丫头知晓情事?
算了,不想了,这些都与她无关。
……
翌日,裴桓一若千金,真的带着柳玉瞻走了一趟柳府。
如今的柳府,可谓是鸡犬不宁,柳名与王夫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柳玉瞻会跑掉,如此,婚事不成,张家震怒,带了许多地痞流氓般的人,来柳府大闹了一场。
柳玉瞻与裴桓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堆人浩浩汤汤地从柳府出来,她向门里望去,柳婆子正摔在地上,看起来伤的不轻,她只冷漠地瞥了一眼,并未有什么动作。
柳婆子就这样仰头躺在地上,看着突然出现的柳玉瞻,前一日她才狼狈着从一行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今日就如此风光地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大摇大摆回了府上。
裴桓最不喜欢管闲事,更无心过问柳府发生了何事,只径直想要面见柳名与王夫人。
才一日不见,柳玉瞻面对着柳名与王夫人时,发现他们竟然衰老了许多。
王夫人对柳玉瞻道:“乖女儿,你昨日去了哪里,叫我好生担心啊。”
王夫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如今他们与张家交恶,又失了对柳玉瞻的掌控,手中再无任何筹码,而柳玉瞻今日带来的男人瞧着非富即贵,他们何不趁机攀上这个男人。
看他带着柳玉瞻大摇大摆的模样,想必与柳玉瞻之间定是关系匪浅,那,从张家那得不到的那一份聘礼,只好他来出了。
王夫人冲着柳玉瞻伸出手,可柳玉瞻并未接下,王夫人只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这位是?”柳名看向裴桓问道。
裴桓:“我是柳娘子的朋友,姓裴,此次来,是来帮她要回户籍的。”
王夫人:“朋友啊。”
这朋友二字,可叫人思绪万千。
裴桓接受了柳府的茶,道:“你们快些将她的户籍交出来,我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小郎君说自己没什么耐心,却还愿意为了我家瞻儿拜访柳府,可见,小郎君与瞻儿之间,当真情意不一般啊。”
裴桓皱眉,这两个人当真如柳玉瞻所说的那样难缠。
柳玉瞻偷笑,也该让裴桓这等光风霁月之人体会一下市井小民的厉害了。
“裴郎君家住何处?府上都有何人?”
这是来查他户籍来了。
“我是长安人士,今日来泸州办事,这才遇上柳娘子,你们快些交东西,我也好回长安,耽误了我的进程,你们可担待不起。”
裴桓本以为将他是长安人的事搬出来,会吓退这两人,谁知,王夫人听后,双眼发亮,更不愿放他就这么离开了。
王夫人道:“裴郎君昨日诱我女儿逃婚,害得我柳家颜面扫地,今日便堂而皇之的登门拜访,看来对小女如此情深义重,那我便做主,将小女许配给你吧,张家的聘礼也由你补上,你可接受?”
王夫人的话直接,裴桓竟有些没料到此人的脸皮如此之厚。
裴桓当即跳起来:“你们两个人有毛病是吧,我何时诱她逃婚了,我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惹上了麻烦事到现在都脱不开身,谁要出娶她的聘礼!”
“你们快些交户籍,否则我……”
“否则,裴郎君打算如何?”柳名终于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