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霜推开陆寒山的脸,神情似乎极为嫌弃,面颊却透着一抹薄红,“你来做什么?”
陆寒山从树杈上一跃而下,双手交叉往脑后一靠,而后悠然自得地倚着树干,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岳灵霜,直到他忍不住又要发怒才缓缓道:“怎么,就这么宝贝你这个勾师兄,别人看一眼都不得了了?”
“你……”岳灵霜‘你’了好几个字都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冲着罪魁祸首撒气,她抬脚狠狠一踢,若不是陆寒山及时跳起来,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陆寒山捂着裆躲避,在岳灵霜又一脚踢过来时及时握住了他的脚踝,捏了捏调笑道:“好细的脚腕子,小霜儿,你真是男子吗?”
“我要杀了你!”岳灵霜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调戏,抬掌化剑便要往陆寒山身上劈去,只是还未挨到陆寒山,他的腕子便被人捉住,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灵霜,不可如此!”
来人正是勾胜,岳灵霜瞬间敛了剑气,向其哭诉道:“勾师兄,这哪里是灵霜的错,分明是他……他不成体统在先的!”
对上勾胜,陆寒山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要不是小霜儿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岂会……”
听到“小霜儿”三个字时勾胜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怀疑这人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口无遮拦地说些什么混账话,遂开口打断道:“够了,陆师弟,你我的比试就在不久之后,你不专心习武,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呢?”
“刚才被小霜儿一打搅,我还差点忘了这回事,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要向师兄道歉,那日多有得罪,还望师兄海涵。”
陆寒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是一眼就能识破的假,勾胜也不戳穿他,只是将警戒心又提了提,免得再被此人暗算。
岳灵霜便道:“哇,要出风头的是你,现在要别人原谅自己的也是你,你脸皮可真厚啊,我说,你不会是怕几日后的对决会被师兄打得落花流水,所以现在才来示好,叫他手下留情的吧?”
陆寒山眼神阴冷了那么一瞬,尽管很快又恢复了他平时憨厚老实的模样,但那一瞬却被勾胜察觉,看来此人便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不简单。
未免岳灵霜被陆寒山记恨,勾胜便轻轻拍了拍岳灵霜的肩示意他噤声,又拱手对陆寒山道:“灵霜说话是直接了些,但他对你并无恶意,还请陆师弟勿怪。”
陆寒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是笑起来,“勾师兄不必客气,我虽然是新入门的,但是也知道小霜儿本性良善,我自然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岳灵霜白他一眼,做了个鬼脸没好气地说道:“哼,即便你责怪我又怎样,我有勾师兄,你能耐我何?”
勾胜不欲再挑起事端,屈指弹了一下岳灵霜的脑袋后便道:“好了灵霜,你再这般顽皮我就请宗主禁足你了,现在趁我心意未改便尽快回你的房间去吧。”
岳灵霜知晓陆寒山一向说一不二,虽然内心仍有不甘,但还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勾师兄,你别去找我父亲,我回去就是了。”
勾胜点了点头,岳灵霜一步三回头,这时还不忘瞪陆寒山几眼。
既支走了岳灵霜,勾胜这才开门见山道:“在人前那样装傻,你会不会累?”
陆寒山怔了一下,表情在瞬息间变幻了十几种,最终又定在一张滑稽的笑脸上,“师兄有没有看过话本子,这便是所谓的剧情冲突啊,多精彩,你说是不是?”
“呵,无聊。”
勾胜三个字差点噎死陆寒山,他的那张笑脸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但缓和了一下仍是继续说道:“不被看好的宗门废物一朝打败天之骄子的宗门天才,多么精彩的戏码啊勾师兄!”
勾胜冷冷一笑道:“若是勾某果真技不如人,这等虚名定然拱手相让,但倘若陆师弟你耍阴招求胜,那我定不饶你!”
勾胜严词厉色,只为让陆寒山清醒,只是看他面上不服气的表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勾胜深深地看他一眼后便拂手而去,只留陆寒山一人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勾胜离去的背影,而后他狠狠将手指插入树干中,一用力,那树干竟被生生扯成了两半。
“勾胜,我定然要你身败名裂!”
之后的几日没有了陆寒山和其他人的干扰,勾胜终日练剑读书,时间便很快到了他与陆寒山决战的日子。
依旧是宗门大赛的斗场,几乎全宗门的人都在这里,斗场的一边,勾胜仗剑而立,候了许久才见陆寒山姗姗来迟,他手中也握着一把长剑,这倒很是出乎勾胜的意料。
这倒是奇怪了,听其他人说陆寒山是符修才对,怎会使剑?
或许是符剑双修,既然如此,他所学一定不精,但仍不能放松警惕!
“哎呀,勾师兄,真是抱歉让你等候我这么久,说来我为了找把剑还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陆寒山说着,将手中有些生锈的长剑展示出来,也不知是否是他有意为之,两边的武器一对比,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场比试不太公平。
勾胜道:“陆师弟不必如此,我们宗门也算是大家大户,哪里连一把像样点儿的剑都找不到了,敢问在场的各位师兄弟有哪位肯借剑给陆师弟一用?”
此话一出,瞬间十几把剑纷纷丢了上来,只是陆寒山挑挑拣拣,一把都貌似没看上:“这把太轻,这把又太重,这把太短,这把又太长……说来说去,还是感觉我手中这把剑更好用点儿,勾师兄,你可千万要悠着点儿啊,我的这把剑脆,你可别弄断了。”
那为何不换一把牢固些的剑?
勾胜心底波澜起伏,但很快稳住心神,以免被陆寒山影响,“既然陆师弟都这样说了,那便就这样开始吧。”
陆寒山学着勾胜的动作也抽出长剑,只是他的动作还不熟练,看着便有些滑稽,但其气势不减,对着勾胜勾勾手指道:“放马过来吧,勾师兄——”
真正对战起来,勾胜便不再含糊,他发动剑招,冰蓝的剑光如一道网,快且密,在这样的攻势下,常人往往难以招架便很快犹如蛛网上的猎物般动弹不得。
但网总有漏洞,陆寒山便总能找到那一处生路逃出去,不过勾胜的剑招是善攻拆守,陆寒山能逃出去,勾胜就能再能将其置于死地。
久而久之,众人便看得有些疲倦,只期待勾胜能够一击必杀,可勾胜本人却并不急于求胜,他反而想和陆寒山多过几招,从陆寒山身上,他似乎又看到了能使自己的剑招更上一层楼的无限可能。
一回合后,勾胜不败不负,陆寒山自然也是如此,只见陆寒山牙关紧咬,不知是有些吃力了,还是因为内心的不甘,勾胜却是对其赞赏有加:“陆师弟,看得出来,你很强。”
陆寒山笑得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勾胜,“勾师兄,看你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怕是游刃有余,再来,我们三局定胜负!”
“三局便三局,来!”
似乎是上一局的教训让陆寒山明白了不能让勾胜先攻,这次他便先发动剑招,对于陆寒山的剑招,只有一字可形容:钝!
犹如他本人一样的钝,但力道却重如千斤,每接一下都几乎要将人的手震得皮开肉绽,不过围观众人倒不担心勾胜会接不住陆寒山的剑招,只是担心陆寒山的那把锈剑会不会承受不住这重击而断掉。
不过这种担心似乎多余,陆寒山攻势渐猛,剑风便也越密,这时已有人察觉出不对,惊声道:“这陆寒山的剑招好生熟悉,这不是——”
有人附和道:“是啊,这不是勾师兄的剑招吗?”
不肖旁人多说,勾胜自是看出了陆寒山所使的正是自己的剑招,他的剑招轻盈灵动,本是为了攻与破守而创,但如今加了陆寒山的千钧力道,便只主打一个“攻”字了,这样的剑招未免杀气过重,又有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之势。
他为何要将输赢看得这样重?
勾胜不解,可他明白这样的剑招不值得一看,方才陆寒山所说的三局定输赢便毫无意义了,现在他只想在这一局里一分胜负,而后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再搭理这人的挑衅。
“注意看!”有人叫道,“勾师兄终于认真反击了!”
二者皆将剑势转为攻势,斗场上便一时剑影火光四现,勾胜虽快但稳,而陆寒山力与速皆想兼顾的后果便是很快便落了下风,勾胜本想就此收手,谁料陆寒山竟主动将脖颈凑于他剑刃之下,他眼疾手快避了开来,否则定然当场就叫陆寒山见血封喉。
陆寒山便是看准勾胜避开的那一下露出了破绽,挥剑攻了上去,勾胜未想到对方竟真的要他的命,只能勉强抬剑挡住陆寒山那雷霆一击。
硬生生接下了那一剑,震得勾胜虎口开绽,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陆寒山似是没有想到勾胜能接下这一击,只见他面色一变,右腿向后一折,整个人向下沉了一下,这时勾胜便感到陆寒山的力道一松,借了他的势将自己手中的锈剑挑飞出去。
勾胜正想说什么,便又见陆寒山身子后仰飞出了十几米倒在斗场边上,一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哇地一下吐了出来:“勾师兄,你为何要暗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