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泛着寒光,这些人离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两步的距离,只要潘冬青一声令下,他们的刀就会挥向季殊荣与严豪。
潘冬青一个字都没有说,意图却已经清楚的不能更清楚清楚。
季殊荣不语,回头看向潘冬青,一句质问也没有。
这若是还看不出,那可就真傻了。
潘冬青站在护卫身后,重重刀光护着她。
“季大人,某不过是想要一个证明,一个关于您身份的证明。”潘冬青脸上的笑意逐渐褪下,眼神变得冰冷,“那可是首辅大人啊!若是有人冒着首辅大人的名头行事,那某也应当为首辅大人尽忠,替他斩除这乱臣贼子。”
见季殊荣不动,潘冬青继续说了下去,心里也怀揣着一丝希望。
“我也不要别的,手令、令牌、暗纹、玉佩……只要是能证明您是首辅大人的人,物件一样就够,若是一样都没有,我实在放心不下。”
潘冬青说着,目光瞄向季殊荣:“那就只能失礼,请季大人留下了。”
潘冬青所说的东西,季殊荣一样也没有。
这件事情他们都心知肚明。
季殊荣不去应潘冬青的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下一秒,严豪忽然冲向前去,随后响起两声惨叫,他手中那柄冰凉的短刀就已经架在潘冬青的脖子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潘冬青的手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毕竟他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农户人家,被潘冬青雇来做了护卫。
不过一两步的距离,潘冬青的人手下手方便,严豪下手也一样方便。
严豪捉住潘冬青的右手,背在背后,低声说道:“潘大人,还请不要动,您应该也不想您的命丢在我这个小小的祗候手里,对吗?”
严豪说着使劲捏住潘冬青手腕处的命门,剧烈的疼痛直冲头顶!
“啊——!!!”
潘冬青脸色骤然惨白,疼得嘴唇都没了血色。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季殊荣缓步向前,守卫们手持刀刃围着她一同移动,逐步来到潘冬青面前。
瞧着季殊荣闲庭信步地走到自己面前,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恐惧油然而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面临什么。
严豪摁着他的手臂将他往下压,使他整个人都只能仰着头看季殊荣。
潘冬青咽了口唾沫,就看见季殊荣缓缓开口。
“潘大人,瞧见了么?我不需要旁的证明,更不需要向你证明。”季殊荣说着弯下腰,仔细看着潘冬青的脸:“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觉得,我是为难你比较好,还是不为难你比较好?”
“不为难!”潘冬青当下就给出了回答,“当然是不为难的好!”
他说着笑了两声,心底里却虚得不行:“嘿嘿,季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您就放我一马,如何?”
季殊荣直起身:“好啊,当然好。潘大人搅了这桩生意,我自然也没有兴趣再留在这里,只是我也需要一个保障,就请潘大人这样随我们走一趟吧。等出了你的地界,到了阙都城门口,我自然会放了你。”
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别说是妄自擅动了,这刀刃利得很,他的脖子哪怕多偏一点就会被划破,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潘冬青牙都快咬碎了,却仍然只能点头称是。
“那是自然,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既然是我将二位大人带到这里,自然也应该是我带着二位大人离开。”
季殊荣笑了一声:“潘大人当真是识时务者,如此就请潘大人带路吧。”
说完这话,严豪架着潘冬青走在前面。
地道仍然是那条地道,三人几乎是倒退着进入地道里,潘冬青的人跟着一同进入地道,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狭窄。
潘冬青磕磕绊绊地被严豪带着往前走,他的人倒是十分老实,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五步开外的距离。
密道里空气不流通,泥土裹挟着呼吸散发出来的味道侵入鼻腔,让人头晕目眩。
直到手脚发软,季殊荣才察觉一丝不对。
严豪的身体素质比她好上不少,现下还没什么感觉,袖子却猛地被季殊荣狠狠拉了一下。
一扭头严豪就看见季殊荣的脸惨白,神色复杂地看着潘冬青。
“大人,怎么了?”
季殊荣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潘冬青身上。
杀了他,还是留着他,这是一个问题。
现在杀了他,他们恐怕也逃不出这个密道,毕竟那么些守卫也不是吃干饭的,留着他还有一线机会能把这个案子破了。
“潘大人,您还真是算无遗策。”季殊荣说着就把潘冬青从严豪刀下拉了出来。
季殊荣这话来得突然,严豪顿时不知所措。
潘冬青脸上的恐惧已经尽数褪下,一点不见刚才的慌乱。
他轻轻一挣就挣脱了季殊荣的束缚,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和季大人这样的对手博弈,某也不敢不多算计几分。”
“你找死!”
严豪说着就举刀朝潘冬青刺去,发力的一瞬,一股热意从心口涌向喉头。
一瞬间,严豪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一样,整个人拧在一块,几乎无法呼吸。
“严大人,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潘冬青说着叹了口气,“这迷药本是不伤及性命的,最多致人昏迷,但如果妄图催动气血,那就难免气急攻心了。”
季殊荣伸手按住严豪,示意他不要乱动。
“潘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这就不是季大人该操心的事了。”潘冬青冷冷看着她,“季大人放心,我会让您的命物超所值。”
说完这句,药力逐渐发挥作用。
看着季殊荣和严豪两人逐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潘冬青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要不是他早有提防,早就在密道里埋下机关引发迷药,还真就被季殊荣他们给擒住了。
机关就隐藏在密道的石砖之下,也多亏了季殊荣他们如他所愿挟持了他,否则他也没法借由步伐不稳去踩那块砖。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季殊荣,又或者说,从许多年前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任何人是值得相信的了。
他的疑心从在醉群仙和张中平相见那日就起了,倒不是有多巧合,而是出现的时机。
他从醉群仙出来没多久就在自己家大门口遇上了季殊荣他们,偶遇?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如果他们早就开始跟着他,那么岂不是他在醉群仙的事也可能已经败露?
打那时起,潘冬青就起了疑。
到季殊荣拿出银票的时候,潘冬青的疑心已经消了大半,只要刚才季殊荣但凡能拿出一个物件来,他就不会再怀疑。
可惜,季殊荣拿不出来。
目光一转,潘冬青看到那些低头站在那里的护卫,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倒是这帮废物,连一个严豪都挡不住!
那个老东西也是瞧不起他,竟然连个像样的护卫都不肯给他。
呵,瞧着吧,等他哪天爬上去了,他不会放过那个老东西的!
潘冬青瞪向守卫:“你们且都记住今日,我必然要向大人禀报,等着吃板子吧!”
守卫们一个个都不敢吭声,垂着头看着地面。
潘冬青再次看向地面上的两个人,已然完全陷入昏迷之中,被潘冬青踢了两脚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西域的迷药的确不错,除了价格贵点,旁的都还好。
“大人,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潘冬青看了看他们,尤其是季殊荣。
严豪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但季殊荣的情况就有点特殊。
要是季殊荣没什么身份,那严豪的死活也没有什么人在意,至于秦观林那边,他自然有办法去打点,秦观林也不是那么顽固不通的人,不大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祗候和他一个四品官对上。
但要是吕昌平当真为季殊荣做主,当了她的靠山,那严豪的死活可就是清算他的借口了。
潘冬青略一思索,他冒不起这个险。
“把这两人押到西北粮仓去,就关在粮仓里面,一定记得把人给我捆紧实了!”潘冬青威胁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从前的账一笔勾销,这一次要是再让这两个人跑了,你们可就不仅仅只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是!”
潘冬青深呼吸一口气,却被密道里浑浊的空气狠狠呛了一口,他忽然间想起大理寺还有一个秦观林,不由得眯起眼。
这个秦观林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官员落在了他手里。
这人说圆滑也圆滑,不会那么固执,给够了钱他也能帮忙从中运转。
但那几个犯了大罪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秦观林这个瘟神了,硬是搜罗了一大框的证据送到御前,看得陛下震怒,当日就把人斩了。
潘冬青掂量掂量自己的命,这个人他得罪不起,也惹不起。
与他周旋亏的大概只会是他,秦观林反倒是还能得到好处。
得留个后手。
潘冬青立在原地想了许久,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忽然间,潘冬青吩咐道:“吩咐粮仓那边,如果有人敢靠近,就一把火全都烧了!”
呵,那秦观林不是能查吗?
他要是来查,他就把证物都一把火全烧了,还得带上季殊荣和严豪的性命!
潘冬青想着忽然笑了出来,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秦观林那时脸上的表情了。
“属下明白!”
季殊荣和严豪两人很快被拖走,潘冬青迫不及待地离开密道往家去,不肯再多留在这里一秒。
至于密道,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清扫,一丁点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大理寺那边,也未曾看见季殊荣与严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