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黎明,总是姗姗来迟,像是被寒冷凝滞了时间,久久不肯揭开那层灰蓝色的薄纱。晨雾笼罩着锡城一中的校园,将高三教学楼包裹在一片朦胧之中。然而,对于市一中学高三(十一)班的学子而言,这个清晨的到来,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确定性。
早在考试前一周,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就已悄然弥漫。课间不再有人追逐打闹,走廊里聚在一起聊天的身影也稀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随处可见的、捧着复习资料或蜷在座位上争分补秒的身影。空气里漂浮着无声的焦虑,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每一个人。偶尔传来一声长叹,或是笔尖狠狠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都抬起头来,最后再说几句。"
班主任陈老师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早读课上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郑重。粉笔灰沾在他深色的西装袖口,像是时光不经意间落下的印记。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前方。陈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却掩不住紧张的面孔。
"手里的书先放一放。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准备了很久,也焦虑了很久。"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但今天的考试,它不仅仅是一次模拟,更是一次定位。你们都知道,我们省,还有另外七个省,三百三十四万人,今天同时走进考场。"
他拿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重重写下"八省联考"四个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都知道的这是第一届新高考的适应性考试,语数外教育部统一命题,其他科目省内自主命题。没有往年真题可以参考,没有明确的难度标尺可以衡量。它的意义就在于'适应'和'定位'。" 陈老师的语气愈发严肃,"你们要适应新高考的题型、节奏、风格,更要通过这次考试,看清自己在全省,甚至在这八个省的大池子里,究竟处于什么位置。这直接关系到你们后续的复习策略、志愿填报,乃至最终的高考信心。"
教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声隐约可闻。有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有人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笔。
"我知道你们很焦虑," 陈老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理解的沉重,"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说这次是'地狱难度',是'劝退考'。但焦虑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们需要的是冷静和专注。"
坐在后排的徐磊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能不焦虑吗老师......听说数学是葛军大爷的徒弟出的题?" 话音虽低,却在寂静的教室里引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几声压抑的苦笑。
陈老师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沉静地扫过全班:"不管命题人是谁,你要相信,你难别人也难。比拼的不是谁都能做出压轴题,而是谁的基础更扎实,谁的应变能力更强,谁的心态更稳定。"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讲台,发出笃笃的轻响。"记住,这是一场'预演',暴露问题比掩盖问题更有价值。把这次考试当成一次真正的高考去对待,但不要让它决定你最终的高考心情。"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有力:"同学们,别忘了你们是谁!你们是一中的学生,是锡城的尖子,更是全省的佼佼者!去年全省数学竞赛前十名我们班占了三个,物理竞赛前二十名我们有五个。锡城的教育水平在全省是前列,我们在锡城前列,在八省里我们的教育水平也是前列。"
"不要想那么多,人再多,你们的竞争对手是省内三十五万左右的考生。我相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系统训练,你们完全有能力应对这场挑战!"
老师的讲话结束了,但那种沉甸甸的压力感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具体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早读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却没有人立刻起身。
"三百三十四万......这排名得卷成什么样子啊?" 阿瑶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对她的同桌说。
"别想了,越想越慌。排名不也是省内排吗?" 燕嘉月拍了拍她的背,自己的脸色却也发白,"我现在就怕物理,本来就不是强项,要是再出新模型,我直接原地爆炸。"
"对啊,我们自己出卷子,"沈子骏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感觉有点悬乎,不好把握啊。"
"何止悬乎,根本就是玄学!" 徐磊接话,"还有那作文,万一出个什么'新时代青年与未来规划',我得当场写一篇'我的躺平人生'。" 试图开玩笑的语气,却掩不住底色的紧张。
"不过陈老师说得对,我们是一中的,再怎么难,也不会输给其他省的人。"
沈知时沉默地收拾着笔袋,指尖轻轻抚过准考证上自己的照片。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那些关于难度、排名、未知题型的猜测和恐惧,他并非没有。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更快一些,一种微凉的紧张感从指尖蔓延开。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斜前方那个依旧沉静的座位。
林叙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拿出那本边缘磨损的笔记本,垂眸看着,纤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外界的喧嚣与焦虑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那份专注的平静,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冰,让沈知时躁动的心绪奇异地冷却了几分。他注意到林叙左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铅笔,那是他思考时特有的小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老师的话和周围的焦虑都沉淀下去。是的,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是一次在迷雾中的航行。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踏上这场航行。
......
清晨六点半,天色仍未完全苏醒,远处的建筑物在雾霭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是被水浸过的水墨画,边缘模糊,意境却深。
唯有高三教学楼,早已灯火通明,每一个窗口都透出坚决的光,整栋建筑仿佛一艘在晨雾中提前启航的巨轮,沉默而坚定地驶向一个未知的远方。
那灯光,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冷冽的明亮,照得人心里发慌,却也莫名地踏实。
走廊里,脚步声匆忙却又克制,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低语声、背诵声、拉链开合声、书页翻动声......所有这些声音都被压得很低,却反而显得更加清晰。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油墨印刷品的独特气味,以及一种比以往更浓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紧绷感。老师的话语和同学们的焦虑仿佛化为了实质,混杂在空气中,那根看不见的弦,已然绷紧到了极致。
今天是2021年1月23日,首届八省联考的日子。
教室黑板上方,"距高考还有134天"的倒计时数字被临时擦去,取而代之的是用白色粉笔精心写就的考场号与座位号。那数字写得极工整,一笔一划,像是刻上去的。
窗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晶莹剔透,将窗外尚未苏醒的世界温柔地隔离开来。此时此刻,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至关重要的考验。
沈知时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他最常用的黑色水笔。笔身已经被磨得有些发亮,握在指间有一种熟悉的踏实感。
桌角贴着的准考证信息表明他被分到了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教室,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他面前摊开着最后一份错题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天际正由深邃的靛蓝缓缓转向柔和的鱼肚白,一如他此刻混杂着些许茫然与决然的复杂心绪。
"还好吗?" 一个清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知时转头,看见林叙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斜前方的位置,正微微侧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眸平静如常,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还好," 沈知时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没底。"
林叙轻轻点头,"正常。第一次都这样。"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按平时练习的节奏来就好。别忘了,我们是一中的。"
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却让沈知时的心突然安定了几分。"嗯。"他应了一声,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
这次考试非同寻常。语、数、外三科由教育部考试中心统一命题,物理、历史、化学、地理、政治、生物则由各省自行命题。规模空前,八省参考人数达三百三十四万之众,堪称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预演"。
沈知时很清楚,这不仅是对知识的检验,更是对心态、答题节奏乃至体能的一次全面磨砺。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教室另一侧。林叙安静地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不为风动的修竹。他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本边缘已经磨损的笔记,神情是一贯的沉静,只有微微抿紧的淡色唇线,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的笔袋旁边,准考证、涂卡铅笔、橡皮、尺规,还有一块用来擦拭眼镜的浅灰色绒布,一切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一丝不苟,如同他笔下那些总是精确而优雅的辅助线。
骤然响起的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尖锐而不容置疑。
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拆封试卷袋,纸张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在极度安静的教室里被无限放大,牵动着教室里每一个人的神经。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清晰可数。
试卷终于分发下来。沈知时深吸一口气,接过还带着印刷厂凉意的纸张。那纸张薄而脆,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某种命运的预告。
语文卷的现代文阅读部分,分为了两种材料:金克木的《国文□□》或川端康成的《秋雨》,因省份而异。
沈知时拿到的是《秋雨》。他快速浏览着题目,其中一题要求赏析文中"细密的雨丝如同记忆的针脚,缝合了时光的裂隙"一句——这细腻的笔触让他莫名想起了林叙画中那些安静而精致的线条。他微微出神,笔尖在答题卡上顿了顿,才重新落笔。
"这好像不太对劲?" 他听见前排有同学极小声道,"什么时候可以出这种文章了吗?"
数学卷则充分体现了"突出理性思维和关键能力考查,通过设计真实问题情境,体现数学文化,贯彻全面育人的要求"的命题思路。压轴题是一道函数与导数综合的应用题,背景涉及资源优化配置,题干很长,读起来像一篇微型论文。
沈知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密集的文字符号转化为清晰的数学语言。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斜前方的林叙已经翻到了试卷第二面,笔尖在答题卡上移动得迅速而稳定,那份从容让他心头莫名一定。
"好一个机场。" 他在心里苦笑。
物理作为首选科目开考前的晚自习,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紧张。顾淮南第三次合上又打开物理错题本,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却扰人的声响。
"这道电磁感应的边界条件,我还是没想明白。"顾淮南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明明昨天还能做出来,今天就像从来没学过一样。"
沈知时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淮南求助的目光。他刚想开口,却见林叙已经放下笔,轻轻将椅子转向顾淮南的方向。
"哪一题?"林叙的声音平静如常,仿佛这只是无数个晚自习中最普通的一个。
顾淮南急忙将练习册推过去,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就这道,去年江苏卷的压轴题。我明明记得解法,可现在完全没思路了。"
林叙接过练习册,目光在题目上停留片刻。教室顶灯的光线落在他镜片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先别急,"他说着,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这道题的关键不在于记忆解法,而在于理解能量转化的过程。"
他的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画出清晰的物理模型:"你看,这里不是简单的电磁感应,还涉及到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的综合应用。"
沈知时不自觉地靠过去,发现这也是他之前总是把握不准的题型。林叙的声音不高,却像有某种魔力,让复杂的物理过程变得条理清晰。他不仅讲解了解题步骤,更剖析了题目背后的物理思想。
"有时候我们卡壳,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太想做得完美。"林叙说完最后一句话,轻轻放下笔,"考前有这样的焦虑很正常。"
顾淮南长舒一口气,肩膀明显放松下来:"谢谢你,林叙。我好像又能思考了。"
当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时,林叙忽然叫住了正要起身的沈知时和顾淮南。
"等一下。"他从笔袋里取出两支2B铅笔,递给每人一支,"明天的物理,记住不要被题干长度吓到。所有的难题都是由基础知识点组合而成的。"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片刻,声音比平时柔和些许:"我们复习得很充分,足以应对任何新题型。"这话既是对顾淮南说,也是对沈知时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顾淮南捏着铅笔,忍不住问:"林叙,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林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极淡地笑了笑:"当然紧张。但紧张和信心并不矛盾。"他指了指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记得陈老师说的吗?我们是一中的学生,我们已经为这一刻准备了三年。"
这句话在沈知时心中激起细微的回响。他看着林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明天那场令人畏惧的考试,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第二天早晨,当物理考试即将开始,沈知时在走廊上遇到顾淮南时,发现对方虽然仍然紧张,但眼神已经不再慌乱。
"林叙给的铅笔我带上了,"顾淮南小声说,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武器,"想起来他昨晚讲题的样子,就觉得稍微安心一点。"
沈知时点头,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支林叙给的铅笔。就在这时,林叙从人群中走来,经过他们身边时极轻地说了一句:"记住昨天晚上讲的那些。"
三个人的目光短暂交汇,无需多言,却有一种默契在空气中流动。那一刻,沈知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下来。
物理作为首选科目开考。试卷结构清晰:单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非选择题(应用题)。最后一道计算题关于电磁感应与能量守恒,模型构建复杂,需要极强的空间想象力和严密的逻辑推演能力。
沈知时感到太阳穴开始微微发胀,他停下笔,用指尖用力揉了揉手腕,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个晚自习和林叙讨论过的类似题型,那条清晰的解题思路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他赶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灵感,再次俯身投入演算。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答题纸发出的沙沙声,细微而密集,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阳光不知何时悄然穿透了云层和窗棂,在深色的桌面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带,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无声地飞舞。
偶尔有人忍不住轻声咳嗽,或是翻动试卷发出脆响,在这片紧绷的寂静中都显得格外突兀。
时间仿佛被拉扯的橡皮筋,在某些难题卡壳的时刻缓慢得令人窒息,而在思路顺畅时又飞速流逝,快得抓不住。
当时针指向某个刻度,沈知时终于做完了物理最后一道选择题的验算。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脖颈,恰好看见坐在斜前方的林叙也正抬起头,修长白皙的指尖正轻轻按压着微蹙的眉心。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林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极轻地颔首,那眼神沉静如水,却像是某种无言的鼓励。
沈知时唇角微动,回以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淡微笑,心底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似乎因这短暂的无声交流而稍稍松弛了一些。
1月25日下午,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冰冷、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考试结束,请停止作答。"
监考老师的声音冷静而绝对,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回荡。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教室里瞬间涌起一种复杂而压抑的情绪波动——有如释重负的叹息,有懊恼不甘的低语,也有仍沉浸在思考中未能抽离的茫然。沈知时缓缓放下笔,这才惊觉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得微潮,指节也因为持续两个小时的用力书写而有些酸胀发硬。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沉默地望着写满了密密麻麻公式和演算过程的试卷被监考老师一张张收走,仿佛看着一段高度浓缩的、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时光就此被封装存档。
这次联考,试题确实如传闻中所说,"注重理解与表达能力"、"注重综合运用与思维深度",与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模拟考都截然不同。
教室里的人群开始蠕动,收拾文具的窸窣声响、拖动桌椅的摩擦声、按捺不住的低声讨论答案的絮语逐渐汇聚起来,打破了之前的寂静。沈知时慢慢地、有条理地整理着自己的笔袋,听到身后两个同学正在小声而激烈地争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结果。
是了,所有都考完了,开始对答案了。
"......我12只算出来A。"
"不可能,我算了AD,你肯定忘了考虑边界条件。"
"老子迟早有一天吧大兴机场买下来改成平房。"
"出题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上大学罢了。"
"诶,林叙,"沈子骏忽然转过头,压低声音问道,"你最后答案多少?"
林叙似乎没料到会突然被问到,握笔的手顿了一下,才低声简洁地回答:"AD。"
沈子骏立刻转向同伴,语气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你看!我就说吧!"
"算了吧,发三张答题卡给我纯属浪费国家资源。"
"朋友,这是通往大学的那个机场么?"
沈知时没有加入这场讨论。
他拉好书包拉链,独自走到窗边。窗外寒冷的空气似乎能透过厚厚的玻璃渗进来,带来一丝清冽。
他看到楼下的空地上逐渐聚集起熙攘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战过后特有的疲惫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情。
就在这时,林叙也默默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同样安静地望向窗外。
"感觉怎么样?"沈知时开口问道,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因长时间专注和紧张而有些沙哑。
"题量不小,"林叙轻声回答,目光依旧落在窗外远处,"物理最后一道题,模型有点新。"
"是啊,"沈知时深有同感,苦笑道,"光是读完题理解题意,就花了不少时间。"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共同经历后的松弛。
沈知时忽然侧过头,笑了笑,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说:"算了,考完了就别多想了。"
"嗯。"林叙点点头,唇角也弯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两人并肩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走廊里此刻已是人潮涌动,喧声鼎沸,与方才考场内落针可闻的寂静判若两个世界。
冬日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大片地泼洒进来,明亮而通透,照亮了空气中无数飞舞的细小尘埃,也照亮了一张张年轻却难掩疲惫与兴奋的脸庞。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仅仅是一场大型预演,是漫长征程中的一个节点,后面还有更陡峭的山峰需要攀登。
但此刻,站在这片喧嚣而充满生气的人海里,感受着身旁那人安静却踏实的存在,沈知时心里那份因为未知前途而产生的漂浮不定的焦虑感,似乎悄然沉淀了下来。
或许,这段青春岁月里最重要的,不仅仅是最终的那个分数和排名,更是这种与重要的人共同经历一场巨大压力洗礼的体验,以及在这段充满挑战的路途上,彼此之间那种未曾言明却切实存在、足以慰藉人心的默契与支撑。
窗外,阳光正好,虽然前路漫长且未知,但此刻照在身上的这份温暖,却是如此真实而清晰。
[裂开]写的时候完全在回忆自己的八省联考,太罪恶了这考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联考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