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开始 第3章 第3章

炎炎夏日的午后，来根雪糕最合适不过。

李今吾和狄玉两人走在从学校超市到教学楼的小路上，手上各拿着一根在中学生群体中深受喜爱的雪糕——小布叮。

狄玉神色凝重地舔了一口雪糕，而后又继续舔了一口，才郑重发表自己的看法：“小布叮的奶味好像比以前淡了不少，你觉得呢？”

李今吾已经快吃完了，她咬下最后一口雪糕说道：“我没尝出来。”

“唉，那有可能是我刚才吃扣扣糖串味了吧。”狄玉又烦躁地说道，“下节课是数学我好不想上，我一看见班主任的脸就心烦。”

“那没办法，旷课的下场更惨。”李今吾思考了一下说道，“不过我们可以走慢一点，掐点到教室就行了。”

“好！”狄玉恨不得在原地转几个圈圈，“正好两边都是树，走在路上也不怕晒。”

哪怕晚一秒到教室都是好的，心情重整完毕的狄玉现在竟然有心思欣赏起两旁的银杏树了。

快毕业了她的内心有些感慨：“今年看不到学校的银杏树叶变黄了。”

“能看到。”李今吾一句话便打破氛围，“秋天的时候你回来一趟就看到了。”

“才不要！毕业之后我一次都不会踏进学校大门，我跟明溪三中的缘分最好到高考结束就果断地断开。”狄玉以手作刀比了一个切断的姿势，“咔擦一下，干干净净。”

李今吾被她逗笑，狄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很幼稚？”

“没有。”

·

李今吾并不喜欢上数学课。这和成绩无关，她单纯对数学不感兴趣，其他科目也是一样，都只是为了高考才去努力钻研那些乏味的题目。

以至于看每一页书，写每一道题的时候，她都在跟内心的厌学情绪作斗争。

理智压过情感，她就可以像机器人一样，兢兢业业完成一个高三生该做的事情。情感压过理智，任何与学习相关的事情，都能瞬间抽走她全身的力气。

就像这节数学课，一节课时间一篇练习题，10道选择，5道填空，两道大题。李今吾只挑着简单的题做完后便推到一边，一直到下课她都没再看过。

不过中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李今吾两手搭在膝盖上，低头无意识撕着指甲两侧的手皮，讲台上的班主任冷不丁开口。

“李今吾，你是在玩手机吗？”

“没有，我在思考最后一道选择题该怎么做。”她抬起头淡淡地回复道。

他没听清楚又问道：“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太小，还是语句太长。总之，在班主任的二次疑问之后，李今吾提高音量说了四个字：“我在想题。”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了几声短促的笑声。

班主任可能耳背，他竟然又问了第三遍。这下不用李今吾开口，前排的同学就自觉替她回复。

“她说她在想题！”

“她在想题！”

“想题的时候把笔拿起来，你得拿笔在纸上算算，干想可想不出来。”

李今吾敷衍地点点头，象征性意义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班主任在讲台上一直待到下课铃声响起，才背着手慢悠悠晃出教室。

“班主任怎么突然问起你了？”狄玉做题做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李今吾在干什么，直到她转头看到李今吾的手。

“你又在撕手上的死皮！”她倒吸一口凉气，抓住李今吾的手，两只手的大拇指、食指还有中指都遭殃了，最严重是大拇指，连指腹都撕得不成样子了。

“可不许再撕，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嗯嗯嗯。”

李今吾又无意识搓着手指，立即被狄玉狠狠打了一下手背，皮肤迅速红了一片。

李今吾：？

狄玉哼了一声，指了指李今吾的手而后瞪起眼睛，看着她的表情，李今吾才知道原来她是认真的。

李今吾：“……”

陈柯铭，一个致力于向人间播撒快乐的人，遇到了此生最大的难题——他的同桌好像不会笑了。

“速年，你为什么不笑啊？”陈柯铭趴在桌子上哀嚎，“刚才那个段子明明那么好笑，周围一片人都笑倒了。”他手指了指附近肩膀笑得一直抖的几个人。

“是昨天的语文没考好？还是因为被老师训的那件事？”

速年现在的状态让他想起了几年前他被父母混合双打的那次：当时他在卧室一边哭一边发誓以后要做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让父母后悔像今天这样对待他！

于是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拍着速年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语文考不好……还有下一次。”

他其实想说语文考不好也不差这一回，因为本来也没考好过，但说出来还是太打击孩子了。

“至于老师训你的事，那纯粹是老师的问题。”陈柯铭说到这里相当义愤填膺，“虽然我没看到，但只听声音就知道那人摔得有多惨了。你明明是在做好事，老师还骂你上课随意走动，她也不看看你这个举动挽救了多少人的——腿！”

但速年依然无动于衷，陈柯铭急得抓耳挠腮，直到他无意间瞥见了桌上的明信片，寄信人的地址在国外。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的表情像被定住了一样，过了几秒中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凑近速年问道：“该不会是叔叔阿姨在旅游的过程中……”

速年转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陈柯铭抓耳挠腮：“总不能是你今天中午的时候没买到小布叮吧？”

速年的动作瞬间顿住，陈柯铭捂着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会吧，真的是因为这个？速年你是小孩子吗？！”

速年随手从本子上扯了张纸，拿着笔唰唰画了几下，然后丢到陈柯铭的桌上。

下课铃声响起，速年转身站起，从后门出去，只给陈柯铭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陈柯铭手里捏着速年丢给他的那张纸，纸上画着一个Q版的，眼歪嘴斜流口水的陈柯铭。

后桌笑得要背过气了。

“还能是什么意思，让你的话给无语到了呗。没吃到小布叮，亏你想得出来！不行了，我先笑会儿哈哈哈……”

“你别伤心。”前桌忍住笑意说道，“你这脑洞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陈柯铭：总觉得不是好话。

“同学你好，我找一下速年。”李今吾站在前门边。

坐在后排的陈柯铭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一句“他不在”就在嘴边但他又咽了回去，转口说道：“你的人生之敌来了！”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速年回来了。他站在桌边，听到陈柯铭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李今吾一眼便看到站在教室后方的速年，很显眼，她原地站了几秒后，直接转身去了后门。

啧，差点撞上了。

李今吾和速年各退后两步，后门仿佛变成了银河将两人划开，此刻他们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交流。

“刘老师让你放学后去办公室。”

“好，谢谢。”

·

“那今天我要自己回家了。”狄玉的语气充满了不舍。

语文考试结束后，老师让李今吾先别走，收拾完书包后去办公室。

“星期天，老地方见。”

跟狄玉挥手告别后，她便拎着书包去了办公室。

等速年来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正看到李今吾和老师分别坐在桌边，拿笔批改着试卷。

听到门边传来的动静，两人同时抬头望向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副银边眼镜让速年脑海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窒息的梦境。

“速年来了啊。”老师把笔放到手边，在一沓试卷中抽出速年的来，说道，“你的试卷我已经改完了，还是老样子没及格，甚至比上次还低了不少。”

“看到你这分数我就来气。”老师越说越上头，语速逐渐加快，“明知道自己成绩不行，考试的时候还不好好考，还拿起拖把在走廊里拖起地来了，你怎么不把班里的地都拖一遍呢？”

她的音量很大，整个楼栋仿佛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速年沉默不语，只是垂下眼眸盯着地面看。李今吾抬头叫了声“刘老师”，而后起身捧着试卷走到老师桌边说道：“老师试卷都改好了。”

试卷上的选择题和答案固定的填空题都由李今吾来改，这件事她做过无数回，早已驾轻就熟。

“好，放这吧。”经过她这么一打岔，老师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把试卷拿回去，趁着周末这两天好好订正。”

“好。”

李今吾从椅子上拿起书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他们都不是话多的性格，特别是面对不熟的人的时候。所以，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这一路上，即使距离不足一米，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

傍晚这个时间，温度虽然比中午低，却没感受到一丝凉爽，反而格外闷热，叫人喘不过气来。

出了校门之后，李今吾自然地拐进旁边的便利店里。幸好现在不是放学的时候，不然她根本不会走进来。

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常喝的饮料后，她便径直走到收银台前准备付款，可打开手机时却出了问题。

一连几次指纹解锁失败，她不得不改用密码解锁。

“和这瓶饮料一起算。”

速年突然出现在李今吾身边，付完钱之后，他转身将饮料递给李今吾，然后干净利落地走出便利店。

李今吾紧跟速年的脚步：“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

速年刚迈出一步，衣服就被李今吾扯住，”大有一副“如果不接受她的转账，今天就别想走”的模样。

两人陷入了僵持之中，直到速年掏出手机打开收款码，转完钱李今吾才松手。

她往公交站台走，速年的方向和她相反。

没等多久公交车就到了。

李今吾坐在后排座位，低着头正在回复狄玉的消息。

狄玉：今今，我这次语文考得怎么样，选择题错了几个？

这句话之后，狄玉又发了一个对手指的表情包。

李今吾：错了7个。

狄玉：？！！

一连串泪流满面的表情包瞬间出现在眼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狄玉：退网两小时，我要缓一下。

公交车即将启动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从窗外掠过，他从后门上车再到前门付钱。

那人转过头来时，李今吾发现还是个熟面孔——速年。

他的目光瞄准后排的空位，坐在了李今吾左手边的空位。两人隔着条过道，李今吾依然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这时一个创可贴递到她眼前，李今吾偏头看向速年，目光透露着询问。

“你的手指流血了。”

“……谢谢。”

她接过创可贴，将它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整个指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撕手上的死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