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风月 第3章 坟冢

明月面前一个青衣女子大惊失色地立在石壁之上，长长的披帛垂在石壁之上，发髻高高盘着，长长的嘴此刻发出咝咝地声响，似是警备，却在瞥到明月额间那枚落神印的时候突然笑起来，嘴角似乎要扯到耳朵那边去，舌头也长得离谱，时不时伸出来贪婪地舔着嘴角。

若这女子不笑，一身青衣，倒是个十分邪魅的模样。

明月悬在半空中，袖中突然飞出一根银色带子，迅速绕到那青衣女子身后，将她环住猛然一收，青衣女子一声轻呼还未出口便砰地一声沉沉摔在石壁前的平地之上。

悄然落地，明月俯视着眼前的青衣女子，她挣几分，身上的银色带子便缩几分，勒得她哽咽出声，“杀了我，杀了我！”

明月垂下眸子，嘴角牵起笑意，“求死？”

青衣女子狠厉道，“你杀了我，快！神杀的妖怪，不入轮回，魂飞魄散！快！动手！”说完那青衣女子粲粲笑道，嘴张地极大，似是要把自己吞掉。

明月蹲下身看着那青衣女子，分明是个厉鬼，道行不浅怕是伤了不少人的性命，怨气也极为深重，却被困在石壁之中不入忘川，倒也叫那些鬼差难找，怕是有人故意抓住她将她困在这里的。

“我凭什么杀你？”

青衣女子眼中神采飞扬，狠狠点了点头，“你不杀我吗？罪神明月，天火地狱，数万冤魂死于你手，天界最为不耻的上神，遭三界唾弃的罪神？为了保住自己，不惜……

明月单手掐住了青衣女子的脖子，那人被掐却笑得更开心，断断续续接不上气，“对，杀了……我……，杀……了……我”

明月缓缓放开手，青衣女子眼中一惊，忙不迭交出最后的底牌，“我知道将军冢！”

明月单手支在膝盖上，慵懒笑道，“是吗？”

青衣女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被困多年，将军冢的位置，除了天上的那位，便还有我知道了。”

明月抬手打了个响指，石阶两侧石柱之上的烛火瞬间恢复成正常颜色的光亮，看着躺在地上的她，挑了下眉，眯着眼笑道，“可是，我也知道。”

青衣女子不忿地拼命挣扎，满眼泪水，泣不成声，“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你已是罪神，数万冤魂，不差我这一条。”

明月漠然地看着眼下被捆得像是毛毛虫的青衣女子，眸间神色不变，一字一句却似是齿间蹦出，“好啊，成全你。”

话音刚落，捆妖绳骤然一紧，青衣女子闷哼一声，转瞬身形化作星光点点，缓缓升上夜空，化作虚无。

明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摊开手掌又缓缓合上，自顾自地说道，“不差这一条。”

看着地上吸了妖力的捆妖绳，贪婪地吸收着空中最后一缕妖力，明月伸手将他收回袖中，单手提着伞继续向山顶走去，刚走几步，身后石壁轰然崩塌，掀起好大的尘土。

明月身周始终有三颗夜明珠跟随，似乎是觉得太多，她挥手收回了两颗，只带着一颗往一处高高的灌丛之中走去，不时需要挥手施法除去两侧的杂草和枝叶。

走了半晌，便走到了一处空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坟冢。

周围仍是寂静无声，月光穿过层层树影投下来的光亮已不够看清此处，越往上，山上的树木越是密集，加上之前青衣女子的妖瘴尚未散尽，确实挡下不少光亮。

明月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走过去，坟冢像是刚刚建在这里一般，四周无半点活物、不沾一丝灰尘，一片落叶，一只小虫都不曾出现。

月光浅淡，只有明月身旁漂浮的夜明珠发出淡淡微光，眼前的坟冢光秃秃的，坟冢外半丈外设了结界，常人误入此处，不会看见这一处坟冢，会自以为走直线一般绕过此处且并不会发现半点异样。

明月径直走进结界，蹲下身，明月将伞撑开斜立在一旁，坟冢前，空白的石碑上无人名姓氏，明月却还是坐在了墓碑前伸手拂了拂，像是松了一口气，靠了上去，轻声叹道，“牧风，是我。”

天光慢慢从远处山涧之中露出，明月靠在石碑上，待第一束阳光洒落在眼前，才伸手挡住阳光，适应光线看向四周，天已大亮。

妖瘴退散，四周清明许多，绿意盎然倒是十分惬意的地方，明月拂去墓碑上的落叶，拍了拍衣裙，想着施法将衣裙换一下，法力却已耗尽，无法聚集，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才站起身，拿起一侧放着的纸伞，又看了许久墓碑才又回到石阶处，向山上走去。

听见泉水叮咚，明月在半路循着声音去了一处山泉处，山泉流水潺潺，清澈见底，晨光拂过，水面波光粼粼实是一出美景。可明月却心不在此，只是走过去蹲下身掬了一捧水，简单擦了擦脸，指尖无意拂过额头的落神印，顿了一下。

一夜都在林中穿行，裙角衣袖早已满是泥污，更别提几处被草木划破的口子，明月身上失了法力，干脆直接脱了鞋子，迈步进了溪水之中，提着裙摆搓了搓，任溪水冲去泥污。明月倒也没成想自己此时竟有些狼狈，拂乱水面中的倒影，就近找了一处斜石躺了下来，单手枕在脑后，晨间的日光过于刺眼明亮，于是从袖中找出了捆妖绳，捆妖绳明白主人的心思，幻成了一根银色带子，明月将它绑在眼前遮住日光，昨夜一夜未眠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