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侍卫就死了八人,陶菊虽然已身中二十余剑,但仍顽强地支撑着,不停地手起刀落。一名侍卫瞅准时机,将陶菊打入水中。
水流湍急而下,激起层层水花,水势迅猛,似乎要席卷一切。陶菊紧紧抓住岸边的泥土,不让自己被水冲走。
看着步步紧逼的侍卫,陶菊眼里露出惊恐之色:“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是晋侯。”侍卫答道,然后蹲下身将陶菊的双手扒开。
陶菊立即被水淹没,她拼命挣扎,扑腾了一会儿后才沉入水底。
侍卫们一直未曾离开,直到找到陶菊的尸体,确认她死透之后,才返回晋国。
齐国,临淄宫。
姜原收下郑国使臣献上的礼品,礼品中除了三千镒黄金,珠宝首饰,还有许多乐器。
郑卫之乐闻名天下,瑶琴玉瑟、竹笛洞箫、钟鼓笙竽皆有之。
“先前,郑伯亲自求到天子面前,都没能让晋国归还郑地。”姜原目光落在杜钧身上,问他可有主意,“杜钧,你说寡人该如何帮郑国这个忙呢?”
杜钧唇边勾起一丝笑,带着几分恃才傲物的意味:“臣已有了法子,君上可亲赴晋国,劝说晋侯归还郑地,如此也能拉拢郑国。倘若郑国能附齐,离齐国复霸就不远了!”
姜原点点头,郑国位于天下之中,是争霸的必争之地。要是郑国奉齐国为盟主,齐国在中原腹地的势力扩大,齐国复霸就指日可待了。
和杜钧商讨了一番如何劝姬瑄,姜原便启程前往晋国绛都。
晋国,绛宫。
“妹夫,寡人至此,乃为郑地一事。”姜原看向坐在对面的姬瑄,开门见山地道,“寡人认为,晋国应当归还所占的郑地。倘若归还郑地,可令晋国在诸国的声望提高,还利于将郑国从楚国盟友变为晋国盟友。”
“若是晋国不肯归还呢?”姬瑄开口道。
“倘若晋国不归还郑地,会引得郑国心怨晋国,更加附楚,从而做更多对晋国不利之事,又会使晋国的声望下跌,诸侯更加亲近楚国,让晋国陷入劣势与险境,外患愈加严重啊。”姜原一一道来不还郑地的不利之处。
听完姜原所言,姬瑄略一沉眸,眼下晋国外敌林立,最重要的是收复失地。为了八百六十里郑地,让晋国平添严重的外患,并不值得。
“多谢君兄提点,晋国会归还郑地的。”姬瑄道。
姬瑄便派正卿何复出使郑国,归还所占郑地八百六十里。
郢都,楚王宫。
“阿荼,寡人觉得这天子退婚,应是因为现在晋国的疆域又超过楚国了。”楚钺感觉真是头大,难道就无计可施了,“你快给寡人想想,怎么样才能除掉晋侯,打败晋国。现在刺杀是刺不死他了,下毒的话,绛宫里又没有楚女可用。”
“大王,与其我们自己去对付晋国,不如借诸侯之手,让诸国都敌对晋国,如今陈郑已和晋国有仇,妾以为,接下来该从鲁卫下手了。”申荼道。
楚钺点点头,近来楚宁传信来,说卫侯言见晋国形势好转,又有意改盟附晋,而鲁国现在也是晋国盟友。
“你有什么谋划?”楚钺道。
“妾打探到,晋国正卿近日一直在秦晋边境练兵,而卫侯想把卫如意嫁给秦国的卿族,下个月卫侯会带着卫如意亲自前往秦国,谈论订亲的事,他们会经过何复练兵之处。”
“届时,妾安排人杀了卫如意,嫁祸给何复,卫侯就会因为丧女而除掉何复。何复死了,等于断晋国一臂,晋卫之间必起冲突。”申荼眼里射出扭曲的光芒。
“嗯,鲁国那边,先鲁侯死前因为祝国的事改盟楚国,鲁侯在两年前,又为换回被晋国抓的季翰改盟晋国,还须找个时机再添上一把火,让鲁侯深信先鲁侯之死就是晋国所为。卫国那边栽赃的事让楚宁去办,鲁国那边就让鲁妙去办。”楚钺的声音温柔,眼底却隐藏着阴狠和森寒。
卫国,帝丘宫。
楚宁读着楚国来的密信,信里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下个月卫言带卫如意去秦国见见未来的夫婿,会带几百名侍卫一路保护,楚国需要她做的就是收买卫如意的侍卫,让侍卫半路上杀了卫如意,再把罪责推给晋国。
她嫁到卫国已经十多年了,也在卫国暗中培植了一些势力,现在是该用这些势力帮助楚国了。
秦晋边境一处驿馆,卫言和卫显带着侍卫先行抵达,他们先来看看驿馆有没有足够的房间住下他们所有的人。卫如意坐马车有些不舒服,就行的慢了些,过一个时辰才能到驿馆。
卫言和卫显订好了客房,让驿卒备好水和食物,左等右等,还不见卫如意的马车来。
“显弟,我们出去看看,如意怎么还没到呀。”卫言道。
卫显点点头。二人刚出了驿站的门,就遭到了二百多名刺客的刺杀,一番厮杀过后,刺客被打退了,卫言和卫显也身受重伤。
卫言怕卫如意也遇到刺客,坐上一顶轿子出去找她,卫显留在驿馆里治伤。
刺客们离开驿馆后,沿着路径找到了卫如意,她坐在马车里,身边有一百名侍卫保护她。侍卫们看到刺客来了,毫不惊慌。
侍卫首领丁宗上前道:“哪位是申廖兄?”
申廖揭开蒙面:“我就是。”
丁宗道:“太子妇已交代好我等了,公主由我等解决,申兄与诸位弟兄将陷害晋人的物件布置好便可。”
申廖嘿嘿一笑,命刺客们拿出准备好的飞刀飞镖飞针和箭矢等物,伪造出打斗的痕迹,再弄出巨大的声响,让不远处的晋兵听到。
丁宗打开马车的门,将卫如意拖下来,一刀切开她的喉咙,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丁宗将她扔在地上,又用其他武器刺了些轻伤。
侍卫们用兵器在自己身上划了一些轻伤,再将路边的泥土涂抹到自己的脸上身上,装作受伤的样子。
何复正在操练兵马,听到附近传来打斗声,他看到前方的一队人马似乎遇到了刺杀,而队伍中还飘扬着卫国的旗帜。
何复命十名晋兵去救卫人。晋兵赶到后,看到卫国的侍卫正与刺客拼杀,就帮他们击退刺客。
卫言坐着轿子,远远看到侍卫与刺客在交战,心中害怕自己来迟了,他的女儿千万不要有事呀。
刺客见卫言已到,快速逃离。
“如意,如意——”卫言抱起卫如意,涕泗横流,“我苦命的孩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卫如意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两眼发直,最后看了卫言一眼,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丁宗和侍卫们捂住身上的伤口,朝卫言跪下道:“君上,是这几个晋人杀了公主,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卫言抱着卫如意的尸身大哭,听到侍卫的话后一愣:“不是刺客杀了如意吗?”
丁宗道:“刺客出现后,属下等拼死保护公主,公主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性命之忧。可这几个晋人突然过来,说要帮属下杀刺客,接着趁属下不备,竟然将公主割喉。”
“有这等事!”卫言的眼睛陡然瞪大。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侍卫们纷纷附和。
“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女儿!”卫言指着晋兵道,他的眸子闪烁不定,“是何复派你们来杀她的吗?”
“公主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是来杀刺客的,不知这些侍卫为何诬赖我们。”晋兵道。
“你们还不肯承认,走,找你们头领理论去。”丁宗拉着一个晋兵,要往晋军大营去。
“走,寡人要找何复问个清楚。”卫言放下卫如意的尸体,一甩衣袖,带着侍卫和晋兵去往大营。
到了晋军营地后,卫言负手而立,摆出一副轻蔑的架势,道:“何复,可是你让这几个晋兵杀了寡人的女儿?”
“什么,卫公主死了?”何复脸色一沉,看向晋兵,“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晋兵道:“我们几个去了之后,看到有刺客就去击杀,卫公主在我们去之前已被割喉,不知卫公主的侍卫为何会诬陷我们杀了公主,请卫君和正卿明察。”
何复道:“卫君,晋兵是不会撒谎的,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卫言眼中喷出怒火,一巴掌扇向何复:“寡人看你跟你父一样无耻下流。”
何复脸上出现了红印:“卫君为何要侮辱家父,家父向来行的正,坐得端。”
“是,他是智慧超群,洞察世事又处事周密,可就是对姬文太忠心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留在卫国,还曾在半夜里,用迷香迷晕了守在门外的寡人和一众侍卫,也要逃回晋国,为姬文的江山效力。”卫言想起了往事。
“而你,和他一样,只对某些晋侯忠心,又怎么会公正处事呢?”卫言讥讽道。
“卫公主之死,晋国一定会给卫侯一个公正的交代,卫君,可愿等?”何复觉得双方各执一词,说不清楚,此事还须详查。
“那寡人就等你们给寡人一个交付。”卫言大步离去。
卫国,帝丘宫。
晋国派亚卿谷阙来澄清了卫如意之死。卫言思来想去,如果是晋兵所为,应当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让侍卫们都看到。卫如意还是被刺客杀的,那几个指认晋兵的侍卫或许是在打斗中不慎看错了,其他人就随声附和。
谷阙走后,楚宁带着侍卫丁宗和一个箱子来求见。
“君父认为如意妹妹不是何复指使晋兵所杀,而是死于刺客之手,那这些刺客又是从何而来呢?”楚宁道。
“诸国之中,和寡人有过节的人不在少数,刺客是谁派的都有可能。并且,那些黑衣人也许只是盗贼,贪图寡人带的财宝。”卫言道。
楚宁的眼珠转了转,神色自如:“君父言之有理,丁侍卫在如意妹妹遇害的地方还发现了一些物证,或可据这些物证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丁宗打开箱子,从箱子里拿出飞刀、飞镖、飞针还有箭矢等物,呈给卫言。
卫言接过一把飞刀,仔细瞧了瞧,飞刀做工精良,锋利异常,寒光森然,刀身上还刻着一个图案,是云纹。卫言拿起其他武器看了看,上面全都有一模一样的云纹。
楚宁道:“君父,诸国之中,云纹虽然常见,但这种形似火焰的云纹,却是晋国何氏独有的。儿媳看,这些刺客就是何复派的,才会留下这些证据。”
卫言的眉头拧起:“何氏为什么故意落下把柄,用这种带有自家云纹的武器。而且,还留下这么多种自家独有的暗器,也太明显了吧,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家干的吗?”
丁宗道:“君上,这些暗器并不是那些黑衣人用来刺杀公主的,只是在打斗时从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
卫言心道,他们遇刺的地方离何复练兵之处最近,何复确有可能派何氏的人去刺杀他们。何复欲行刺的人,或许并非如意,而是他,因为他曾经派人刺杀过何复的父亲,还有晋侯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