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拂面，有朋至 第22章 消失的夫妇（下）

两人出去后把里面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周衍和湘君也觉得疑点甚多。

湘君说道：“如果之前人口失踪确有其事的话，想必官府一定有相关案卷。如今还是要先去报官，看看官府如何判定。”

“不过，”周衍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赖顺家，“我们刚刚明明听到那些妇人说先前这里丢的都是年轻女子，赖顺是男子，他娘子又是个腿脚不便的中年妇人，这可跟那个“柳仙”的喜好完全不同。”

端方似是想到些什么，往后转了一下，此刻他已站到赖顺家对门的大门前。他将脸趴在门缝半眯着眼睛使劲儿往里探究。

芫华上前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干嘛？”

端方回道：“看看是不是邻居间串门。”芫华白了他一眼，甩着胳膊走到湘君一旁。

周衍笑道：“端方说的也有道理。”他走过去拍拍端方的肩膀，小声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你站上旁边这堵墙，一直到最西头的院子都能一览无余。”赖顺家就是这条巷子最后一家，旁边就是一堵高高的土墙。

“这个主意好！”众人还未反过神来，端方已咻的一声站到了墙头上。

此时端方与落日正相对，红衣少年的热情再次激起了残阳的雄心烈烈，它用尽全力发出仅剩的余光，试图让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闪烁微闭。

端方将手拱起放在紧贴着额头，如同一只雄鹰，瞪大眼睛扫视着一切。

端方跳了下来，紧锁着眉头一直没说话。

芫华有点不耐烦，说道：“你倒是说话，在上面都看见什么了？”

端方眉头仍然紧锁着，喃喃道：“真是怪，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只鸡，狗都没有。”

芫华说道：“难不成这些家都搬走了？”

端方摇摇头，说道：“不，虽然没有人，没有家畜，但能看出来是有人住的，院子里有柴火，屋子里的帘子也是拉上的。”

芫华一根手指顶着下颌，说道：“这说明他们都很勤劳，还在外打工？”

周衍发出“啧”的一声，假装惆怅的说：“哎，那这里的人是真够苦的，全家老少都得出去打工，或者男人们都没有老婆，像头驴子一样只管没日没夜的闷头赚钱。”

湘君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得像枝头跳跃的喜鹊，“不管哪种情况，这里都透着古怪，还是要尽快报案，多争取一点时间就多一丝生还的机会。”

芫华拉上端方，边跑边喊道：“那我们就去报案了，此地危险，你们赶紧回去吧！”

周衍和湘君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碰巧遇到了沈枫骞。

沈枫骞疑惑的往后又看了一眼，似是在找另外两人的踪影，“今日你二人怎会一起回来，端方和芫华呢？”

周衍推开门，说道：“里面说吧。”

三人坐下后，周衍把下午发生的事倾盘托出，沈枫骞听后起初并没有太大反应，过了半响，他才淡淡说道：“闹鬼的巷子是南脸儿？”

周衍觉得自己说书的水平还可以，算是声情并茂吧，但没曾想这听众一没不解之惑，二没惊讶之感，只是问了发生的地点，真是奇怪了。

“是。”周衍点点头。

湘君看沈枫骞的头微垂，似在想些什么，便问道：“你知道这地方？”

沈枫骞的喉咙发出似有似无嗯的一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书院有听学生议论过。”

湘君说道：“我还以为你能知道点什么，毕竟，”湘君停了一下，“你的表情太过淡定，不像只听了只言片语碎语的闲人。”

沈枫骞本来低垂的头慢慢抬起，迎上了湘君玩味的眼神。湘君从未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双眼睛，眼角不似端方般飞扬，而是略有下垂，多了些柔情。睫毛长而密，从侧面由底往上看，就像一汪清泉打湿了扶风柳。

周衍见罢，捂着额头似头痛般揉起来，颤着声音道：“哎...我的天，这院子怕不是个鸳鸯池。”

正说着，端方和芫华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人神色不佳，像是蒙了一层灰青色的织网。

湘君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官府那边怎么说？”

芫华板着脸，肩膀微微抖动着。端方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手背乍起的红色瞬间抵达指尖，仿若能滴出来一般。

“这些官府的人是油盐不进，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人家也不恼，也不怒，就是不办事！”

湘君见二人怒气冲冲，便安慰道：“都城人多事杂，每日要处理的案件多如小山，尤其像今日这件事，单凭我们的猜测，官府不立案也在情理之中。你们先别气恼，此事还得商量出一个有效的计策。”

周衍的手指微蜷着，大拇指在桌上上下敲动着，“正如湘君所言，今天的事确实没有实证，但以往的失踪案他们怎么结案的？”

芫华咬着嘴唇，冷冷的说道：“原因不详，并未结案。”

周衍的大拇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贴到食指揉搓着，“原因不详，并未结案。嗯，他们倒是很负责任，没写个鬼怪作祟草草结案。悬案比错案是要强上一些，不算失职，而是能力不够，再有类似此案发生亦可并案，只是免不了还是悬案等着便是。”

沈枫骞说道：“仲复兄生在都城，竟不知官府此等行径？”

周衍冷笑道：“我若知道便更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了！”

芫华快速扫了一圈，闷闷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周衍说道：“你和端方这几天下工后仍可以去那里看看，官府那边我找人去催促。”

空气中传来阵阵饭香，有馒头的麦芽香，有竹笋的油焖香，有鸡肉软烂的肉糜香，这些味道如同一股股小溪，各自流淌，在此汇集。这种种食材光凭鼻尖的一吸一呼便能在味蕾中任意组合，生成万般滋味。

“咕咕咕”，端方低下头捂着肚子嘿嘿的笑起来。

周衍轻笑着，看了眼端方的肚子，又抬头望着远处的灯火，说道：“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也得吃完饭才有力气去想，一同出去吃点东西吧。”

沈枫骞今晚的话很少，似是想什么时候事情太过入神。听周衍说到吃饭，他才回过神来，慢慢说道：“今晚的地点让我来选吧。”

沈枫骞在这种事情上从不主动，并不是说他小气，而是他不在意，大家同去他就跟着，好与不好也从不论断。

众人齐齐看向他，沈枫骞觉得耳朵有些发热，他的左手又不自觉的在右手掌里摩擦，“前几日收到的礼物...”沈枫骞吞咽了下，口里有些发干，“很好，今日就当答谢。”

端方“哦”的一声，指着湘君说道：“那里的画和字都是湘君提的，我们都只是打打下手，提点不靠谱的建议而已。”

沈枫骞看向湘君，湘君迅速将头撇过一侧，沈枫骞见状收回目光，说道：“总之谢谢各位，我对都城的酒楼不太了解，恰有学生父母在前街有一酒肆，听说味道不错，不如就近前往。”

周衍拽着端方起身，挑眉说道：“有人请客，赶紧走，省得到时候反悔。”

还没等端方站稳，周衍就拉着端方向门口奔去了。

芫华挽起湘君的胳膊，眼眉含笑的说道：“我们也走吧，”说着又故意扭头对沈枫骞说：“我今晚很饿，怕是能吃下一头牛。”

芫华的眼睛快速的眨动着，湘君看她像只灵气十足的小兔子，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宠溺的笑着。

沈枫骞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却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融入，原是这种感觉，不必随山而起，遇谷而落，你尽可是你，不改变不迎合，怎样翻腾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