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何止吴文聘愣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怪了,齐俊煦什么时候跟贺凛的关系这么好了?!居然破天荒地肯为他出头,甚至把贺煜这个大哥都给比下去了。
吴文聘惊出一身冷汗,他当众羞辱贺凛和江伊,除了报复当初贺凛揍他的那一顿以外,还有巴结齐俊煦的意味,谁知道人家早就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他可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拍马屁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
在座的谁人不知吴文聘是站在齐俊煦那边的,可今天这种情况,齐俊煦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留,跟当场打脸他有什么区别!
吴文聘虽然心里有气不服,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说:“殿下,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齐俊煦嗤笑:“哦?今天这话是本王让你说的?”
“不,不是。”
齐俊煦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后懒懒地抬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吴公子下次说话注意点,不然别说凛公子饶不了你,本王也容不下你,记住了?”
这话是警告他说话过点脑子,同时也暗示让他对贺凛客气点。
“记,记住了。”
“这宴会无聊至极,简直浪费本王时间,走了。”
齐俊煦走后,齐俊渊收回视线落在吴文聘身上,眼神复杂,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太子,一举一动皆被百官和百姓看着,不能像齐俊煦那般肆意任性,不然只凭吴文聘今日所说的这番话,也定要他好看。
而他非但不能因此惩罚吴文聘,还要将此事竭力压下,不能传出去让他父皇知晓。
这看似一件再小不过的拌嘴,可其中的厉害关系却非同小可。
一则是因为他父皇现在对贺凛满心愧疚与爱护,如果陛下知道的话,肯定会严惩吴文聘,这样一来,尚书大人爱子心切定会进宫求情,那时也就知道了贺凛的身世,尚书大人知道,则百官和天下人都会知道,到时贺凛的身份才是真的瞒不住了。
二则倘若压下此事,贺凛未免受委屈,实在是便宜了吴文聘这厮。
“吴公子。”
吴文聘正费力拔他腿间的匕首,听到齐俊渊叫他,一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一时间羞愤不已,脸色已然涨成了猪肝色,今天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到家了!贺凛这家伙克他,每次碰见准没好事!
齐俊煦的那把匕首直接捅穿了吴文聘的衣服,径直插在木凳上,眼见这么多人都在看自己出丑,心下一慌,既没将匕首拔掉,自己也站不起。
于是低头轻咳两声,朝前方抱了抱拳:“太子殿下。”
只听齐俊渊说:“此事因你而起,是否欠凛公子一个道歉?”
吴文聘猛地抬头:“太子殿下!!”
齐俊渊转移目光不再看他,端着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
这是非让他道歉不可的意思了。
此时吴文聘微微侧目,想让别人说说情,谁知他身后的那几个纨绔子弟权当没看见,恨不能隐身起来当空气一样。
由此可见,纨绔归纨绔,但他们不像吴文聘那样蠢。
谁让他一点眼色也没有,贺凛的大哥贺煜还在这呢,就敢冷嘲热讽人家弟弟,幸亏齐俊煦给他解了个围,不然按照贺煜那暴脾气,非把他牙打掉两颗,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
江伊笑了:“喂!吴文聘,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本姑娘教你一句,no zuo no die!想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不作不会死!记住了?”
“你……!”
吴文聘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即使今天他把牙都咬碎了,还是要向贺凛道歉,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得不听。
只见他低头使劲拔下那把匕首,忿忿扔到面前的桌子上,还把酒杯给撞倒了,酒水流了一桌,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文聘心中有气,但那又怎么样呢?谁让他得罪贺凛了。
几乎全京城都知道,将军府里的人不能惹,就算贺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病秧子,还是妾室所生没什么威胁,但人家的身份在那放着,也不是谁都能上去踩一脚的。
吴文聘猛然站起,双眸直直盯着对面的贺凛与江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便见他双手拱拳,将头不情不愿地扭到一边,说:“对不住!今夜是我醉酒说错话了,请凛公子莫要往心里去!”
贺凛顿了两三秒方才慢慢起身,他也不欲与这种人过多纠缠。
“太子殿下,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齐俊渊点点头:“嗯。”
贺凛牵着江伊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席了,走出东宫之后,顾子羽走在前面提灯照路,他们两个则跟在后面。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顾子羽手中的提灯晃了晃,一副即将熄灭的样子,长长的甬道里空无一人,放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好似看不到尽头,地砖上只有他们三人的影子,莫名有点瘆人。
“贺凛,我怎么感觉这段路那么瘆人呢?”
“嘘,别说话。”
习武之人的直觉总是比一般人的更准一些,这段路紧挨东宫,平常人来人往,今夜太子宴客,更不该如此寂静。
贺凛微微抬眸观察了一下屋檐,果不其然,来了!
虽然他们动作很轻,但贺凛还是察觉到了。
顾子羽显然也发现了:“公子……”
“别回头,继续走。”
“是。”
“……”
江伊一手攥紧了贺凛的衣裳,这些不要命的还真敢来啊!幸亏贺凛早就猜到有所准备!
宫墙瓦檐上埋伏的黑衣人紧紧追着下面三人,暗自潜伏等待时机。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人拦住了去路,他停在甬道正中间纹丝不动,看不出到底是谁,像是在专门等贺凛他们似的。
这并非羽卫,不是他们的人,顾子羽强忍着出手反击的本能,也没有开口呵斥,以防惊动瓦檐上的黑衣人。
那人的面孔隐匿在黑暗当中,与贺凛对峙几秒之后,轻叹一声抬腿朝他们这边走来。
“看来太子的这个宴会确实是很无聊,凛公子和江姑娘也都提前离席了。”
这声音,分明是齐俊煦!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江伊眯着眼睛努力辨认面前的人,见他手里没有刀剑那种危险玩意儿,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他。
“齐俊煦?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送你们出宫的,跟我走吧。”
说罢,他先是与贺凛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朝来时路走过去,好像真是要为他们领路一般。
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罢了。
贺凛轻声说道:“走吧。”
瓦檐上的黑衣人见此情景犯了难,领头那人握紧了手里明晃晃的长剑,犹豫片刻,还是果断选择跳下。
随后,他后面的那些黑衣人也紧随其后一股气跳了下去。
一阵风从身后袭来,顾子羽手里提的灯这下是彻底熄灭了。
贺凛哼笑一声,一把抽出顾子羽腰间的佩剑,顺势将江伊护在身后,叮嘱道:“护好她!”
话音未落,便见贺凛三步两步提剑冲入黑暗当中与那伙人打斗起来,齐俊煦见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江伊看不清黑暗当中的情况,虽然早知贺凛有所准备,但还是止不住担心。
“贺凛!你小心一点!”
她这边刚提醒完贺凛,忽然一人从黑暗中蹿出来,眼看就要朝江伊砍去,顾子羽凭借直觉急忙上前挡在江伊身前,正欲出手解决,却见半柄利剑从他胸膛贯出,贺凛在后面直接杀了他。
江伊大叫一声,顾子羽抓住她的胳膊连连后退,把江伊护在宫墙旁,眼神紧紧盯着周围,唯恐其他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血腥味越来越重,打斗声却逐渐变小。
蓦地只见远方火光冲天,霎时间甬道内亮如白昼,东宫门口众人举着火把齐齐冲了过来。
等到江伊看清不远处的景象后,心跳漏了好几拍,双腿都软了,幸好扶了宫墙才得以站稳脚跟。
贺凛把行刺的人都杀了,只留下一个活口,放眼望去,地上躺了一片,少数也有十几人,鲜血溅得满地都是,原本的红墙变得更加殷红,尸体横七竖八地,根本无处落脚,而唯一存活的那人,喉头抵了一把血剑,再不能动弹反抗……
反观贺凛,脸上被溅上几滴鲜血,一双黑眸冷冽无比,周身戾气未褪,火光中愈发衬得他像夺命的修罗。
江伊不忍再看,缓缓移开视线,滚了滚喉咙,却发现干涩得生疼,这下她算知道贺凛在禹凌阁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了。
贺煜和齐俊渊赶来的时候,两人同声问道:“没事吧?”
身后即刻上前两个侍卫将人押解起来。
贺凛收了剑:“没事。”
结果那名黑衣人趁侍卫不备,一口咬下藏在嘴里的毒药,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殿下!他自尽了!”
贺凛递给顾子羽一个眼神,顾子羽快步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拔开他胸前的衣服看了眼,随后去旁边接连看了看其他尸体的,起身对贺凛点了下头。
这些黑衣人胸口皆刺有黑鹰标记,的确是他们要找的人。
等到贺凛回头,齐俊煦果然不见了。
江伊问道:“你猜到是谁了吗?”
贺凛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在宫里行使这点拙劣的伎俩,根本不用猜。
齐俊煦为何去而复返,一反常态地执意亲自送他出宫?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在东宫附近行刺?他尚未走出宫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在这一切的背后,始终有一双狠毒的眼睛在盯着他,恐怕从他踏入宫门口的那一步便开始谋划了——贵妃!
在太子的地盘动手杀他,刚好一箭双雕,既能除了他,又能嫁祸给齐俊渊!
不过正中贺凛下怀,也不算枉费他布的这一场局,目的就是为了引她出手露出破绽。
一步之差足以致命,但她这棋差一招,怕是要把她儿子齐俊煦也给拖下水……
齐俊煦一路往钟粹宫的方向跑,路过的宫人行礼后连连回头。
“风禾,去把那个人送到将军府交给长公主,她知道该怎么做!”
“殿下!这样一来,贵妃娘娘怎么办?陛下不会放过你和娘娘的!”
“可如果不这么做,贺凛绝不会放过母妃,他杀心已起,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的怒火,母妃才有可能活命!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毕竟当年是我们先对不住他的……”
“殿下!!”
“照我说的做!快去!”
风禾咬了咬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