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川靠在墙角昏睡,顾谦就趴在他的旁边。
他睡觉十分不老实,总喜欢动来动去,结果不知怎么就趴到了沈望川的腿上,然后沈望川就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湿了。
他面色铁青地睁开眼,此时外面的狱卒正好过来送饭,他对牢里的这两个人很不耐烦,粗声嚷嚷道:“起来起来,开饭了。”
顾谦睡地沉,不为所动,狱卒又提高声音不满道:“起来吃饭!你小子难不成是个聋子?”
说着,他就想上前动手,却在沈望川阴寒的目光下止住了脚步。
他后退两下,将饭盆放在天牢的地下,又觉得有些憋屈,因而晦气地呸了一声,嘴里嘀咕道:“装什么?真以为自己还能当什么王爷么?”
他带着怒气重新给天牢上了锁,临走前又鄙夷地瞪了沈望川一眼。
沈望川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就这样的小角色,不必他费心,自会有人替他收拾他。
狱卒走后,天牢重新恢复了平静。
饭菜的香味慢慢弥散开来,竟让这个阴暗的地方有了丝温馨的气息。
顾谦在沉睡中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几乎是闭着眼睛就想往饭盆那边爬,完全忘了沈望川昨日的叮嘱。
眼看着他托着残躯还要爬来爬去,沈望川真想称他一声身残志坚。
他抬手捏着顾谦的脖颈,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顾谦,醒醒。”
顾谦一身的起床气,满脸不爽地睁开眼睛,开口就想责备:“哎呀,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望川那好整以暇的神情,于是所有准备抱怨的话就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他讨好地笑了笑:“王爷,早啊,不吃饭吗?”
沈望川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昨日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顾谦这才想起来还有下毒的糟心事儿,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又充满留恋地看了那饭盆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到了里面至少放了四样卖相不错的早点,可偏偏不能吃。
这是谁想的损招儿?想饿死谁?
他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就向沈望川表忠心:“王爷放心,我不会吃的。”
沈望川的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准备跟他算另外的账。
他指了指自己袍子上的一片湿痕,语气微恼:“这个……你不解释一下吗?”
顾谦困惑地皱着眉,一双黑眸专注又认真地看着沈望川袍子上的那块地方,十分好奇地请教道:“这是什么?”
沈望川一脸生无可恋:“你的口水。”
顾谦耳尖微红,他伸手扫了扫那块衣料,不太好意思:“王爷见谅,我睡觉太香了就会流口水,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您要是实在介意,大不了我让您枕着我的腿流一回口水便是。”
沈望川本是想告诉他,以后注意一下睡相,谁知他不仅对他的弦外之音没有丝毫领会,竟然还想让他将他这不雅的行为如法炮制一回,并用在他的身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沈望川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像个幼童那样失态,想想就觉得恶寒。
他无奈地摇摇头,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必。”
睡了一晚,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他于是站起身来,在天牢有限的地方活动了活动腿脚,又舒展了舒展筋骨。
他身材高大,站起身来活动肢体时,那宽肩窄腰的身材更是显露无疑。虽然他常年习武,但肌肉并不夸张,反而线条走向流畅漂亮,加上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和硬朗英俊的长相,当真不知要让多少闺阁女子怦然心动。
顾谦这样想着,不觉就多看了沈望川两眼。
“好看吗?”沈望川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眸带笑地问道。
顾谦被他发现,有些心虚,但还是佯装平静道:“就……还挺好看的。”
沈望川的眼神里仿佛带着小钩子,居高临下地含笑望着他,像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男狐狸精。
顾谦一看就知道他这人深谙风月之道,也不知在温柔乡里沉浸了多久才能练出这样的道行。
也得亏他是个直男,要是他荤素不忌,肯定就被沈望川这三两下给勾走魂了。
罪过罪过。
他口中默念了两遍清心咒,闭上眼睛不再看沈望川,想图个眼不见为净。
谁知沈望川偏要跟他作对,非得往他跟前凑。
他生的高大挺拔,往顾谦跟前一戳,把原本就不多的天光遮挡地更是彻彻底底。
顾谦的眉几乎拧成个川字,但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睁开眼睛就会守不住什么东西似的,那副样子落在沈望川的眼里格外有趣。
沈望川于是蹲在他的面前,低声道:“你不是饿了吗?出去后想吃什么?”
顾谦闻言睁开左眼:“现在想会不会有点早啊?”
“你只管回答便是。”沈望川等待着他的答案,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顾谦合上眼睛,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想吃肉吧,但我这情况,应该只适合喝白粥,要是放开肚子吃上一顿,可能就归西了。”
沈望川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谦,觉得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特别漂亮,冷玉般的面庞,浓密的眼睫,傲娇的表情,像是一只骄纵的猫,非常适合被豢养。
顾谦要是知道沈望川在想什么,估计又要骂人了。
他虽然准备站在沈望川的阵营里,但绝对不是以娈宠的姿态。
因为他知道,一旦缔结了这种关系,产生了情感纠葛,他的好日子很快就会到头。
沈望川的后院关系复杂,争宠的事情时有发生。
让他去像个怨妇一样跟一群男人争风吃醋,而且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一定会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放着娇滴滴的女子不去喜欢,为什么要喜欢冰冷无情的男人?
这不是找罪受吗?
而且娈宠作为一个依附男人而活的角色,一身荣华富贵都寄托于男人的不变心,也是天方夜谭。
人心是最善变的,加上沈望川还是个风流的性子,今天爱你,明天爱他,让他保持专一,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算来算去,还是当他的手下好。
一个权臣可以有很多手下,他也会同时给手下很多利益,并不比娈宠的待遇差,而且还可能得到一点真心的尊重。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舍去一个更有利的地位而去委身人下呢?
越想越有道理,顾谦是个对自己认定的东西非常执著的人,他看似好说话,容易拿捏,然而都是假象。
真实的顾谦是个非常有信念感的人,不撞南墙不会回头,而这也注定了沈望川想在他身上寻求的东西,最终会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