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卿睁开眼,一顶简陋的帐篷映入眼帘。
她看向身上,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手腕和身上被绳子磨破的地方都被妥帖的上了药。门帘掀开,一个老妇人端着碗药汁进来。
柳清卿连忙询问:“老人家,请问这儿是哪里。”
“这儿是军营,是魏大将军的军营。”老妇和蔼的笑着,将药汁递到柳清卿手上。“姑娘受惊了,喝幅药安安神。”
柳清卿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汤药,微微有些烫人的碗十分有分量,将她的心神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只有我一个人吗,我的丫鬟枝枝和叶叶呢。”柳清卿想到自己吃尽苦头的丫鬟焦急的问道。
“这儿哪有什么枝枝叶叶啊,你虽是大将军带回来的,但是军营也没个女人,只得委屈一下让老婆子我暂时来照顾你一二了。”
柳清卿心下难过却清楚的明白,带不出来的人,死反而是最痛快的。
门帘被忽地被动了一下,魏朽并不进来,只在门外喊到:“婆婆,麻烦您去村子里再买些干粮来吧,我们要赶路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应下,走前又慈爱地看了柳清卿一眼,热心的叮嘱到:“药趁热喝啊,姑娘。”
柳清卿微微低下头,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想起往常吃完药枝枝总会第一个递上蜜饯,而叶叶永远端着茶水在一旁等她。两人总会因为哪个去苦效果好而拌两句嘴,实则是想哄她开心。
一瞬间脑海中又出现枝枝空洞无神的眼睛和叶叶被狠狠扇过的脸颊。柳清卿痛苦的捧住脑袋,激烈的抖动片刻后,终于是平静下来。
不似平日的郊游,没有马车能给她坐。柳清卿坐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生怕与后面的男人碰到。奈何要牵缰绳,魏朽仍是一幅将人揽在怀里的姿态。
回想婆婆还说是什么军营,哪有什么军队,实则只是一支十几人的骑兵罢了。之前不过是一群人席地而坐的休息,只是为她支了帐篷。
一行人如急行军般日夜赶路,即使有人帮她驭马,晚上唯一的帐篷也只给她一人用。柳清卿也还是觉得身体要散架一般,实在承受不住这劳累。况且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迹,长久赶路加之风吹日晒,总觉着身上黏黏糊糊的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在黄昏时刻,赶路到了一处河流附近,魏朽下令休息整顿。柳清卿再也忍不住了,提出想沐浴一番的要求。
魏朽沉吟一番答应下来,却说:“不可走远,而且不能离我十尺以外。”
看着柳清卿不可思议的凝眉,魏朽补充道:“我会背过身去,绝不偷看。况且此地并不安全,匪患诸多,不可掉以轻心。”
柳清卿思索再三,只得答应下来。
将衣物放置在河边大石块上,望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笔直站着的魏朽,柳清卿还是选择穿着内衫下水。
攀着石块,柳清卿小心的试探着水的深度,不料脚下一滑竟摔进河里。这河面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柳清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卷入其中。
魏朽听到惊呼,即刻转身。看到柳清卿没入水中,立即奔了过去,当机立断脱下沉重的铠甲跳入水中。
河面下暗流诸多,影响视线,魏朽一边往下流游去一边来回潜水找寻柳清卿的身影。
待他看到柳清卿并将人携往岸边游去时,柳清卿已经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了。
魏朽将人平放在岸边,先解开死死系住的衣衫,又拾起一截树枝横在她的口中,卡在牙齿之间。
接着想到老家让溺水之人横着伏趴在牛背上土方法,转头看,发现两人已经游出太远,看不到他的马匹的影子。只得将柳清卿翻成面朝下的状态,双手揽着柳清卿的腰将人勾起,使其头朝下。来回晃了几下,就听到柳清卿哇的一声吐出水来,咳了两声。
魏朽再次将人轻放回地上使其平躺,半跪着侯在身旁。只见柳清卿虚弱的睁开眼睛,醒转片刻,发现自己被扯乱的衣衫。不禁涨红了脸,颤着手一个耳光甩了出去。
可惜人虚弱,手也使不上劲,倒像是用手把魏朽的脸推到侧面。
魏朽并不恼,侧着脸不动,不去看柳清卿。“多有冒犯姑娘,情况紧急救人为先罢了。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
柳清卿再也忍不住了,想到这些天的遭遇,母亲与乳娘的惨死,亲如姐妹的丫鬟被玷污。而她不光没法报仇,凶手也已被魏朽屠了干净。
恨啊,恨魏朽不早些来,恨起义军暴乱,恨皇帝昏庸,恨老天不公。恨自己身为娇软女儿身,亲近的人们,无一不是为了护住她才落得如此惨烈下场。
红了眼眶,酸了鼻头,眼泪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从无声的啜泣,到嚎啕大哭。
魏朽开始还有些慌乱,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佳人。后又想到,本是丞相府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经历了如此巨变,吃了如此多的苦,连番赶路未抱怨过一声。
魏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人揽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柳清卿的后背,想给人一点安慰。
此后的日子,柳清卿不再总是直直的坐在马背上。她允许自己在这几日稍稍的放松一些,将身子靠在了魏朽怀里。
魏朽也不像从前命令大家急行军般赶路,而是放松了一些步伐。
两人相视的目光开始变得粘稠而隐秘。
夜晚,魏朽总是睡得离帐篷最近的一个。听到帐篷内稍有动静,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而柳清卿亦是在帐内,看着帐篷上被篝火勾勒出的身影,久久不得入眠。
可是也只能这样了,不能更多了。
柳清卿望着远处的城墙门,心中有万千愁绪未明。
“卡。”
胡冰很快就从柳清卿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了,再一次在沈皓的帮助下下马。还有心思调侃沈皓:“这马怎么在你身下就这么乖呢。你是不是偷着给它喂什么了。”
沈皓潇洒的下马,微笑着看着马明亮的大眼睛,摸摸马的脸,又顺顺马的毛:“什么都没喂,可能这就是我与马的缘份吧。”
胡冰受不了的跟导演喊:“导演你看他,他在演戏的时候就是拿这种看马的眼神看我的。”
片场响起一片笑声。沈皓心情很好的亲自将马安置好,回了宾馆。
韩愈泽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等着他,手上还拎着两个大袋子。
“你怎么来了。”那夜从河堤回来后,沈皓就开始了一个月的密闭培训,培训完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了拍摄,说来两人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了。
韩愈泽紧了一下手中的塑料袋:“我来,应援。”
沈皓正要开门进去,听到应援两个字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嗤笑一声:“不是吧,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我追你很久了你没有发现吗?”
沈皓楞了半响,追?追…过吗?砸资源说的喜欢?还是半夜跟踪他去河堤?
沈皓打开门,心情复杂的说:“进来说吧。”
韩愈泽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沈皓一看,里面全是零食。沈皓随手拿出一包饼干打开,咔哧咔哧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你还没吃饭?”韩愈泽听到这话,捉住沈皓捏饼干的手:“那你要先吃饭,然后才能吃零食。”
沈皓手突然被捉住,整个人呆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韩愈泽,突然想到他扮演的那个将军。那种克制的神态和眼神,大概他在表演的时候不自知的模仿了韩愈泽吧。
沈皓别过脸去:“哦,这样,那就,定个外卖吧。”
韩愈泽负责了订外卖这件事,拆外卖的时候,沈皓才发现,饭菜是那个花台小筑的。可是他家明明不送外卖,看来钞能力着实好用。
沈皓心里想着,打开后很惊讶地看到了“鱼游浅水”和“鸡鸣六月”,以及一些其他的招牌菜。
这不是他之前点过的菜么。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久违了的美味席卷舌尖,沈皓也确实累了一天自然是胃口大开。吃完饭后,沈皓站在阳台看外景,韩愈泽也站在他的身边。
从韩愈泽站在他身边后,沈皓不知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变得难以忽视起来。整个人往旁边一站,格外有存在感。
沈皓不自然的假咳了一声:“有烟吗,给我一根。”
怎么这个对话这么熟悉,怎么总是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格外想抽烟。沈皓奇怪的看了韩愈泽一眼,发现韩愈泽烟已经掏出来了。
“这次不说偶像不能抽烟了?”
韩愈泽递过来一根:“没被别人看见就不要紧。”
沈皓接过烟,却不点燃,只是在手中玩弄。
韩愈泽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阳台风大,韩愈泽叼着烟,一手握打火机点烟一手挡着火。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整张脸显得性感极了。
沈皓伸手,将点着的烟从韩愈泽嘴中拿出来,突然没了烟的韩愈泽显得有点楞楞的。沈皓猛抽了一口韩愈泽刚点燃的烟,突然凑近韩愈泽的脸,然后张开嘴巴,大量的烟雾模糊了两人的距离和视线。
烟雾中,沈皓恶劣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唇红齿白,十分漂亮的小恶魔。
韩愈泽伸手掌住沈皓的后脑勺,低头用力吻上了那张嘴。
春风秋雨,万物寂静。韩愈泽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渴望过一个人,恨不得将他整个吞进肚子里。
时间暂时的,也被模糊掉了。
只剩一个烟草味的吻有点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