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来接许臻的裴瑾见他动作,直接冲上来,一脚踹在何柱肚子上!
何柱踉跄后退两步,裴瑾追上来,往他腹部偏下处又补一脚——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裴瑾力气大,踹得实,何柱怀疑自己断了。
“啊!”何柱捂住下身倒吸冷气,酒彻底醒了。
裴瑾越发逼近何柱,几乎贴在何柱身上,何柱瞥见有亮光闪过,定睛细看,才发现裴瑾半缩在袖中右手里有一把小刀,裴瑾慢斯条理把小刀抵在何柱的左胸。
那双漂亮眼睛冷冷审视他,仿若看垃圾:“夜里喝了酒就别出门,小心冻死!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我哥……”
剩下的话,裴瑾没有说完,只是刀尖往前一送,刺破了何柱的外衣往下一划。
何柱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吞了口口水:“知…知道了。”
裴瑾温柔帮何柱拢了拢外衣,小刀收回兜里。
许臻见自己扇了一巴掌,还跟恶犬一样凑上来的贱男人,被裴瑾两脚就踹得吓成这样,心里很不得劲儿。
他上前两步,揪住男人的头发,把人提起来,眼睛扫视他下身:“要是我再听见你对我或者村里哪个女娘哥儿说这种腌臜话,”许臻下巴微抬,“那我就骟了你!”
“滚吧!”
何柱看两人跟看魔鬼似的,叉着腿,连滚带爬的跑了,边跑还边回头看两人追上来没。
裴瑾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许臻:“哥,擦擦手。”
许臻接过手帕:“你怎么出来了?”
裴瑾温声道:“来接哥。”
许臻刚想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人特意出来接,就想到刚跑开的猥琐男人,梗住了。
“谢了。”
许臻推门的动作一顿:“对了,刚刚那男人是谁?”
裴瑾摇头,他来竹林村有段时间了,但冬日天冷,他也没见过多少村里人。
刚刚气上头了,两人竟都忘了问人是谁。
秀娘在堂屋帮许轩纳鞋底,见许臻和裴瑾回来了,便问了许轩一声,知道是王远拉着许轩谈收豆子的事,便继续就着油灯和炉火的光亮纳鞋底。
许家招人是准备扩大豆油豆腐生产,那原材料豆子自然是关键。
王远的丈人家,也就是罗哥儿娘家也跟着王家种了大豆,当年没有收豆子的游商来,便也堆放在房子里。
许家近几个月在竹林村收豆子,现在看着是要扩大生产,便想着问问许家收不。
秀娘倒是知道这么一回事,当时种了豆子但游商没来,村里人都骂骂咧咧的。罗哥儿娘家也几次找到村长家来,听说闹得很不愉快,这事还成了村里大坝子上好一段时间的谈资。
许臻用火钳无聊拨动火炉里的柴火,因为今晚上那猥琐男人这事,胸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闷得发沉,说不出的堵得慌。
不止是因为被恶心到,更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穿成了个小哥儿,在了解到哥儿可以怀孕生子且是古代弱势群体时,也知道自己在社会上的处境是艰难的。
但他毕竟曾作为一个男性生活了二十多年,现代时哪怕容貌不错,但一米八六的个子,从没男的敢骚扰他。
被同性恋表白过好几次,但拒绝了人也不会再来打扰。女生更是妥帖,哪怕表白也会避开人群,不会让场面难堪。
谁想到许臻能感受到被人死缠烂打性骚扰,还是个男人!一个又丑又普信的猥琐男!
都动手了,人还当他是病猫,还敢凑上来!
许臻切身感受,终于认识到女娘哥儿不只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
何柱跌跌撞撞跑回家,何婶子见他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却半边脸肿得老高,走路也叉着腿,当即眼睛一瞪,手里的鞋底子往地上一摔,尖声急问:“我的儿!谁把你打成这样?说!娘这就抄起菜刀找他去!”
何柱被问得身子一缩,原本叉着的腿下意识并了并,疼得"啊"一声。
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何婶子:“没、没人敢动我……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话没说完,想起裴瑾,又打了个哆嗦。
他在村里混,不是没被威胁被打过,养好了伤,照样是一条好汉。
但这回他是真怕了,裴瑾是真的会杀了他!
那刀尖真的戳到了他的左胸前,他回来时扒开衣服看过,左胸那里有一道口子,口子不大,已经在结痂,但何柱还是怕。
那是裴瑾对他的警告。
如果有下次……他不会放过他的。
何婶子哪里肯信,伸手揪住何柱的胳膊追问:“放屁!自己摔能摔得脸肿腿瘸的?快说,到底是谁打的!”
何家小儿子何书扫视自何柱那叉腿颤抖的样子,冷笑道:“呵呵,准是去骚扰村口寡妇被人抓住揍了!要我说,没把他那惹事的根儿割了,都算便宜他!”
“小书!你胡说什么浑话!”何家二儿子何壮急忙上前扯了扯何书的衣袖,眉头紧锁,“再怎么说他也是咱哥,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何书甩开何壮的手,冷笑道:“哥?有这种哥,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何壮,你和嫂子要做牛做马伺候这种人,我不干!你们一家人要怎么过自己商量,以后别再托人去镇上找我!”
何书十四岁便在镇上开始做工,何家只有何老二何壮结了婚,没有分家一直是一大家子住。
何书带回家里的钱,何婶和何老爹说是替他好生存着当彩礼娶媳妇用,没想到全部私下底贴补给何柱还赌债。
何书在镇上有了喜欢的女孩儿,回家来让两老把他这些年存的钱拿出来,置办东西。
结果两人一直支支吾吾的,只说要先请媒婆,两家看好了,才谈彩礼的事情。何书看两人的样子,心里疑惑,追根到底,何婶子才说钱都没存下,全给何柱还了赌债。
还说,等把何柱抵给许臻做上门婿,许大给十五两银子,肯定把何书的钱给补齐。
何书被气得哭了一整晚,他知道何柱爱赌钱,也劝过,但何柱就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根本不听劝。
家里几个孩子,何婶子最疼何柱。她嫁到何家四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被村里人说过不少闲话,因而对第一个儿子格外疼惜纵容。
但何书没想到,她竟纵容到如此地步!
村里男人娶媳妇,彩礼都是家里出的钱,他没要家里的钱,自己攒的钱,何婶竟然都拿来给大儿子擦屁股!
至于何婶说的许家彩礼钱,许大和许臻又不是心瞎眼瞎,怎么可能看得上何柱这种男人?!
果然,隔天晚上,何婶灰溜溜地从许家回来了,脸上又怒又恨,何老爹问许大同意没,何婶子张口就骂许臻那种骚狐狸,根本配不上她家柱儿。
何书冷笑,知道何婶肯定是被许家赶出来了!
彩礼钱没有,女娘父母打听了何家的情况。知道何柱的那些烂事和何婶子的性子后,即使何书是个不错小伙,也不敢把姑娘嫁他。嫁到这种家庭,日子怎么过啊?
只通过媒婆委婉说自家姑娘年纪还小还想留一留。
就此,何家没分家也跟分了家似的。何书在镇里干活,除了过年回来呆上两天,一年不着家,至于工钱,他自个儿放着,何婶何老爹再怎么打感情牌,也没再带回来过。
今天他回来,是因为何婶找人给他递话,说是病了,想他得很,希望他回来看看。
一回来,何婶哪里病了,生龙活虎得很,又是跟他说何柱年龄大了,再不找个伴儿,一辈子孤零零的怎么过啊?说着说着就哭自己这些年日子有多苦……
何书懒得听这些话,何婶的苦不是他造成的,就算有他的份,那五年的工钱也还清了。
何壮还在劝何书:“你再怎么说不是一家子人,你都信何,都是一个爹娘养大的。你在镇上工钱多,花点钱给哥娶个媳妇儿生个儿子,他自然就会改好了!”
何书自从被何家人背刺后,干活卖力,虽然脑袋瓜不算活络,但吃过亏后跟着管事的努力学,被主家重视,倒是当了个小管事,活变少了,工钱还升了。他没和家里说过,但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这消息,怪不得盯着他手里。
何书呵呵冷笑:“他这滩烂泥,还想娶媳妇祸害人家好姑娘,脸皮厚得可以拿来擦地了!”
何柱怒道:“何书!我是花了你一点钱,但那也是娘主动给我的,不是我要的!我好歹是你哥,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何书懒得理何柱,看了嫂子小静一眼,对何壮说了最后一句话:“二哥,反正这钱我是不可能出的,你要愿意出就出,好继续保持你的兄友弟恭。”
说完,他直接收拾了东西推开门走了。
“你这个犟种,大晚上还要气我!”何婶子在门口喊他,“现在回镇里不安全!”
何书也没回头。
小静无声上前抓住何壮衣袖,摇了摇头。
何书没再带钱回来后,何壮便闹着要把每年卖粮的钱分了,何婶子当然不同意,但何壮闹得凶,何婶子只能把他和小静的分了出来。
现在二房手里有钱,但何柱的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钱,他们不能出。
也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