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哥儿恍然大悟,但脸上还带着些害怕,小声问:“那…那要是他们扎小人咒我怎么办?”
许臻:……
许臻问他:“你想,若是两军打仗,大家是互相扎小人比谁扎得快还是排兵布将?”
欢哥儿毫不犹豫回:“那当然是排兵布将。”
许臻拍了拍欢哥儿的肩膀,语气轻松道:“就是这么个道理。扎小人要是能把人扎死,把人扎倒霉,打仗时大家也别火拼了,直接敌我双方对坐互比手速吧!万般皆下品,唯有手速高!谁扎得快谁赢!”
欢哥儿想了下许臻说的这场景,闷着好几天的脸终于露出笑来。
许臻语气严肃些:“错的本来就是他们,是他们两面三刀、是非不分。你别把他们的错当成自己的包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从今天起,挺直腰杆,他们再敢招惹你,你就有理有据地跟他们辩。你越硬气,他们越不敢随便拿捏你。若是他们敢动手,你怕什么,陈家是村里大户,就是仗势欺人,你也比他们势大。”
欢哥儿红着脸:“上次那事我对不起你,我先给你道歉。我以后也不敢仗势欺人了,也不会看什么都傲了。”
许臻摆摆手:“多大点事,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我当时便怼回去了。”
许臻看着欢哥儿那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无奈道:“就你这性子,能欺负着谁啊?”
“不管成没成功,反…反正不对。”欢哥儿低头嗫嚅道。
许臻怕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忙说:“你也别想太多,你心里总是傲气,觉得自己高别人一截何尝不是别人给的感觉呢?
他们捧杀你,一直过分吹捧你,使你骄傲自满,越来越无法摆脱他们的虚假赞美。找点喜欢的事情做着,去感受实实在在的满足,慢慢心态就能放平了。”
“好了,回去吃饱饭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又全新的一天!”
欢哥儿找许臻谈完心,红肿着眼睛,猫着腰准备悄摸回房间。
刚进门就被陈云逮住了。
“欢儿,谁打你了?”陈云看着欢哥儿红肿成小杏子的一双眼睛,手上也是擦得肿着,顿时怒目圆睁。
陈婶也拿着驱猪棍出来,拉着他就要去找人:“谁敢打我家的人?”
欢哥儿忙说自己没被打。
陈家饭也没做,全都在堂屋让欢哥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完,他们才知道欢哥儿是被以前那群狐朋狗友欺负了,还好些日子了。
陈婶这段时间,见欢哥儿每天也不出去闲逛了,还以为他长进了,没想到是被人欺负着了。
顿时是又气又无语又心疼。
欢哥儿虽然心里傲气,但内里也就是个白面团子,谁都可以捏两把,在村里真为人家“辩”,常常都是自己被“辩”倒。
除了偶尔拿点东西接济“朋友”,帮人做点衣物外,也没吃着其他亏,所以陈婶都是时不时教训他两句便罢了。
这次惹着许臻还被人气哭,一开始本来也没啥。但现在许臻小小年纪便这样厉害,容貌和脑袋看起来都不是池中之物,陈婶才想到欢哥儿以后若是招惹到惹不起的人怎么办?
这才硬逼他学,本来以为他是看着许臻所以心里有反思才不去乱逛,谁知道是这样?
陈云听完气得“蹬”的站起来,鼻孔都要冒烟了:“明天我去找他们,这帮疯子,竟然敢这么欺负欢儿,以前欢儿对他们这么好,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陈婶拍了下陈云:“坐下!这事你别掺和,让欢儿自己解决。”
陈云委屈道:“他们人比欢儿多,欢儿怎么解决?”
陈婶无语了,陈家五口人怎么就陈云这么一个傻的呢,现在还配着个同样傻的欢哥儿。
陈婶把道理给揉碎了讲,陈云听懂才放下心来。
陈婶揉揉欢哥儿的头发:“你就按着臻儿跟你说的去做,脾气硬点,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陈婶一拍桌子,恶狠狠道,“人啊,都是贱皮子,你退一步他就要进一尺。老娘当年一个人带着他们四个小崽子把这份家业挣下来,靠的就是敢干!”
*
欢哥儿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出门前在心里按照许臻和婆母说的排演许多遍,又模仿几次许臻在村里的大战,才拿着东西去大坝子纳鞋垫。
刚过去,那四个人果然又嘀嘀咕咕的,眼睛扫着他尖着嗓子笑。
欢哥儿拿着鞋垫上去就问他们说什么笑什么,按照心里排演好的直直反问他们。
几人本就不占理,说不出话来,又编排着他翅膀硬了,来找朋友麻烦。
欢哥儿气红了脸:“不要脸!以前,我当你们是朋友,你们当我是傻蛋!”
欢哥儿把他们从自己这里借去一直没还的东西一项一项大声数出来,整个大坝子正在做活的人都看过来。
欢哥儿心里也有点怕,但想着昨晚许臻和婆母说的话,他又没错他怂什么?
顿时底气又足起来。
几人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开始脏话连天攀扯起来,欢哥儿直接喊他们把东西还他。
东西早就吃了用了,哪还能还得了?更何况他们也不想还!
他们想着欢哥儿今天脾气变得再硬,人的内里也不会变,便像原来一样开始诉苦,说欢哥儿的好话。
欢哥儿没搭理他们说的这些好话,冷冷道:“先前骂得这么凶,现在假惺惺说好话谁敢信?别啰嗦,赶紧还东西!”
周围人嘴里议论着,嘲笑着,以前都是他们这样欺负别人,哪想到今天自己这样在众人之中被指着鼻子笑,四人顿时怒目圆瞪。
一个人扑过来,向欢哥儿动手,另外三个也恶狠狠扑过来。
欢哥儿干活麻利,身体灵活,手上力气也大,他抓住人推倒,直接压住两人,也不管身上被打得疼,拿着手里鞋垫狠狠甩了压着两人几个巴掌。
越打越勇,越大越顺。
他打完两人,蹭地站起来,顺手揪住个哥儿的头发,鞋垫便又甩过去。
看热闹的人都被这战况惊呆了,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终于把几人拉住。
欢哥儿头发散披着,衣服上全是泥,还被撕破几个口子,看起来是最惨的。
但只有脸上脖子上有几个掐痕,身上因为冬天衣服穿得厚,根本掐不着肉。
倒是另外四人,外形没那么凌乱,但脸上都是肿得贼高的红艳艳鞋垫印。
各自家里人和村长被喊来大坝子,半个村里人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家里人一到,那几个人便开始哭起来说是欢哥儿打他们。
这戏码多熟悉啊?不就是许臻常碰到的!
欢哥儿忙学着许臻,也哭,还哭得更委屈,边哭边打断几人的话迅速条理清晰解释,解释完还问周围先前看热闹的人。
四人还没和家里人哭清楚,事情经过都一目了然了。
村长让他们给欢哥儿道歉,尽快还完以前从欢哥儿这里借的东西。
几人目瞪口呆,很不服,嘴里嚎着欢哥儿心肠狠毒,打他们脸让他们破相,许臻淡淡插了句:“你们先动手的,还是以多欺少,而且欢哥儿都没把你们脸给打出伤口,哪里会破相?不过一直放任着,不赶紧治的话,说不定……”
许臻没说完,但未尽之语,大家都明白。
许臻扶了把欢哥儿:“而且欢哥儿被你们打得更重,不向你们要医药费,都是他脾气好饶过你们。”
陈婶高声道:“我家欢哥儿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
那几人哪还敢再攀扯了,匆忙借牛车要去镇里看大夫。
何婶看许臻又在说胡话吓唬人,冷哼一声,可恨的是这些胆小鬼真又被许臻吓住。
许家最近越加吃得夸张,日日飘过来浓浓肉味,她大孙子天天又哭又闹。
何婶恶狠狠地想:一定要找个法子治治许家!
陈婶一脸欣慰地扶着欢哥儿:“我家欢儿有出息了,看谁以后还敢欺负你!”
陈婶心里高兴,喊陈云赶紧去铺子里拿只猪脚,回家炖来给欢哥儿补补,顺带提点肉送去许臻家。
今天这么套流程下来,欢哥儿现在有点懵,但心里爽快,闷着好几天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
许轩了解完全程,目瞪口呆的:“小弟,这就是裴瑾教的那啥蓝胜啥蓝。”
许臻矫正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反正就那意思,”许轩佩服地看着许臻,“小弟啊,你这教得可太好了。一打四啊,大获全胜!”
裴瑾也调侃道:“他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路上遇到村长,他问许臻迁坟的事情。许家不是准备迁坟嘛,看好日期了,但许家没人懂迁坟要走个什么流程,便去问村长。
村长先是说了习俗,才交代道:“按理说迁坟要通过长辈同意,但你们许家从爷爷开始就分得干干净净的,这流程直接省了吧,倒是你娘的坟在许老太家地里,她那边你要自个儿想想办法。”
“村长不能帮我去劝劝吗?”许臻睁着双漂亮大眼睛。
村长眉头紧皱:“我倒是想,但很难。”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会试试的。”
“谢谢村长!”
几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何婶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当夜,何婶悄摸直达金鸡村许家,待了一时辰,吃得满肚子油水,脸上笑得得意极了!
许臻这小贱人,可不是让她找到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