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溟一直到深夜才归家。
他拿着一把剑挨家挨户“拜访”,只是方式过于激进,也有不畏拒绝的。
“哥,何必如此麻烦,你就不担心会暴露身份?”
魏玄溟不是没想过此问题,不过在他看来,暴露了就暴露了,如若那人当真有意向人透露……
“杀了便是。”
这是他一惯的行事作风,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了解他的魏玄溪却瘪嘴不肯相信他口中的冷血。
但苏娪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她似乎有了新的主意。
“你为何不与他们合作?”王月棠不解,一心觉得既然他们肯主动来寻她,必然是觉得苏娪给出的条件逐渐打动他们。她继续说道:“他们其中任一家,不论是地段亦或是赁金都无可挑剔的。”
苏娪深知,她之前虽然没有跟随王老爷身侧学习到一星半点的经商之道,但毕竟同住一屋檐,多少耳濡目染知晓些其中的门道。
“这些借来的银两或许能支撑一两月的赁金,但仅仅如此,我们不能保证开张头一月就能盈利。”
一个保守型,一个激进型,避免不了会有碰撞,但好在王月棠听进了苏娪的话,觉得有理。
或许此时冲动,到后来亏空的空子就补不上。
“那你打算如何,是否有其他想法?”
苏娪静想片刻,道:“我想找一房牙子,寻一个空间稍大的地方,这样不仅可以住人,对外开放和工坊也有了,最重要的是我能有一块地,培育新竹。”
“这样虽然能省下一笔赁金,但若是地处偏僻没有客人进店,恐也坚持不了多久。”
王月棠知晓这其中利弊,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世间之事,总是不能全然完美。
更何况这银钱,本就是因为她才得来的。
“我听你的,不管发生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承担。”
二人商量好后,便寻到一房牙子,随着他看了好几处。
“鲜少有女子从商,二位打算做什么买卖?”这房牙子的口舌极其厉害,不过说了两三句的功夫,他便能去友人一般的口吻,表现得异常亲切。
“小营生而已。”
“二位姑娘眼神透彻,聪慧过人,想必日后定能成为阜都城商贾翘楚,到那时还得仰仗二位姑娘的照顾了。”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终于在一处里里外外仔细瞧个清楚后,打心眼里喜欢的地方。
“二位姑娘可还满意?”房牙子敏锐地观察力洞察出她们眉眼间细微的变化。
“我再看看,总还觉得差了点什么。”苏娪视线躲避。
“这里已经是能达到你们要求的最后一处了,此处虽空旷许久,但主人家还算爱护,隔段时间便会着人过来打扫,曾说若是遇到有缘人,便可买下来。”
苏娪听到此,眸中闪过一缕光。
柳家曾是阜都城有名的船商,这里也是商住一体,前院议事,后宅住人。两年前迁至东洋,这里就此荒废,听房牙子说,原本是想卖掉的,奈何柳家主母觉得这宅邸与她有了感情,索性一直空到现在。
“考虑得如何?”房牙子问道。
苏娪已经是看上了,不过是想多等上几日,等她做足了准备便可入住,若是此时定下,每一日都是要算赁金的。
“我们先回家商量商量,过几日再来寻你可好?”
房牙子自然猜到其意,笑着道:“能行,我看二位也是真心做事的,这屋便替你们留了。”
这房牙子阅人无数,一双慧眼便能瞧出能不能成,不能成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
与房牙子分开后,苏娪拉着王月棠,道:“你可识写字誊抄快速之人?”
王月棠摇摇头:“你要做甚?”
“我想把开张信息写在纸上,拿去发给集市上的人。”
王月棠不理解,但也不反对:“要写多少张?”
原本来说是越多越好,只是这极耗费时间与人力,付出的成本也就多了。
苏娪拧着眉想寻个省事又省时的方法,突然一片枯叶在她面前缓缓掉落,叶片好似被虫咬过,坑坑洼洼的,她盯着时脑子里闪过一点子。
“我先想想写什么字,或许可以直接做一印章盖上去便可。”
听此点子的王月棠觉得新奇,但很快又开始低落,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没有出钱也没有出力。
所以一直等到苏娪刻好印章后,她便将印章盖在纸上这件差事揽下了。
“你放心交给我,你可专心做你的竹制品,届时也能多些。”她说罢便尝试着盖了一张,看清上面文字后,道:“你把‘柳家’字样印上去是想吸引之前的客人吗,这样他们会不会介意就不上门了。”
“我并非想如此,柳家名号大,这样也能省去别人寻路的麻烦。”
苏娪的竹编品面对的群体不同,一惯的家用总会被替代,不如做一些新鲜玩意儿,她在原有传统方包型的基础上增加了圆形。
在制作过程中,她总会生出一些新点子:“月棠,你琴棋书画刺绣点茶样样精通,需要你将这些长处都展现这些上面,可要劳累你一些了。”
王月棠一听有用到自己的地方,表现得格外积极。她恍若整个人都精神了,道:“需要我怎么做?”
“在这上面画画,风景,山啊,树啊,花草之类的。”
这些对她来说亦没有难度。
苏娪就在自家院里和王月棠二人忙前忙后做了一下午,一点时间便还是趁着苏父和祖母不在家才敢如此放肆。
“快别忙了,过来喝糖水止止渴。”秦禾娘熬制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凉,这时候喝再好不过了。
王月棠浅浅尝了一小口,口感酸甜,很奇特的味道,她又往嘴里送了一些,道:“这是山楂和梨吗?”
“是阿娪告诉我这么做的,还有呢,我这就去盛来。”秦禾娘接过她手中的竹杯,往庖屋方向去。
趁着外出的苏父和祖母还未归家,苏娪也不好留她在家中用饭,只好让她早些归家去。
临走前,苏娪拉着王月棠至一旁问了她一嘴:“你可知阜都城备受关注的人是谁?”
这号人物,王月棠倒没过多去关注,她尽可能回想想要能帮助到苏娪。就在苏娪让她不要勉强自己时,王月棠突然便想到了什么。
“清平坊有一位名声远扬的舞姬,名唤云萝,容貌与舞皆名胜于阜都,不过想要与她见上一面,恐难如登天。”
苏娪对她有了兴趣,问:“那要如何才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除非她主动自愿。”
如此脾性,倒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还真想见上一见了。
云萝自两年前来到阜都,当时的她不过是流民中的一人罢了,为了讨口饭吃,她女扮男装在好几家客栈做过帮工,因为身材娇小,不似普通男子能抗能搬,索性没人再敢用她。
直到她进了清平坊。
说来也是清平坊的坊主慧眼识人,她一眼便瞧出云萝身段柔软,步履轻盈,好似飞燕,一看便是习舞之人。
“我这清平坊不要没用的杂役,缺的是歌姬舞姬。”坊主薛檀清的神色虽天生肃然让人敬而远之,但眉眼间淡淡地忧思平添几分感伤。
云萝姑娘不再隐瞒身份,知晓以目前的舞技,比不过坊里的任何一人,不过自打她加入后,坊里的其他姑娘并没有排挤和给她脸色,而是细心耐心教她,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坎坷的身世,都是苦命之人罢了。
自此她便在清平坊勤学苦练,直到一年后才肯登台,未曾想一舞艳绝,让来的人记住了云萝这个名字。
虽然还未与其见上一面,但她已经想好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王月棠离开后,苏娪将竹制品都收至到自己屋里。
天色渐渐变暗,只留下一点淡淡地薄墨在天边晕染开来。
“不等他们,就我们用饭。”只见秦禾娘已摆好餐食,神色淡漠。
苏娪自然觉得这样甚好,若是等祖母和苏父一起,这顿饭指定也吃不好。
“最近,爹和祖母都早出晚归的,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
“他们的事我不知晓。”秦禾娘说话的口气都满是对他们的怨怼,苏娪也不好再往下接话。
翌日,亦是等苏父和祖母出门去,她才闭着门在屋里装扮。苏娪打算女扮男装去清平坊,见一见这位云萝姑娘。
王月棠一早便送来的男子便装,与她而言极不合身,且很不自在。
“你这样看着,倒真像一位小郎君呢!”王月棠抿着唇轻笑了两声。
苏娪清了清嗓,刻意压重了嗓音,摊开手中的折扇,道:“这位姑娘可愿与我一道?”
二人说说笑笑,在进清平坊之前,王月棠因为看到一处小摊在低价售卖布匹,她识货便不想放过。
“一会儿我便来寻你。”
苏娪独自一人进了清平坊,热情小二带入里面就坐。四处张望着发现,来的人可不少,听他们低语间,大多都是为了云萝姑娘来的。
她在座位前站着,突然有一人用折扇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位公子也是为睹云萝姑娘芳颜来的?”来人气质不凡,装扮虽然低调但不失俗。
苏娪抬眼间瞥见了他腰间的玉佩。青玉雕花,真丝金穗,贵气十足。手中的折扇一般状态是合上的,一旦打开便是防身用的武器。
此人还有一隐匿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