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醉花阴”良好的职业操守,云书书和萧元旦硬是没有找到老五。
一间间房摸过去?
实话实说,在能力上是绝对没有问题,基本不会被人发现;在情感上或许会饱受创伤,有视觉冲击和听觉冲击的极大可能。
因此,二人一合计,找什么老五呀,直接回去问舒意欢不就行了。
黑衣青年找不到,自己夫人难道还会跑?
说走就走,也不用等三更。
入了郡王府后院,萧元旦问管事:“夫人回来了吗?”
管事奇怪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道:“王爷是问舒夫人?夫人她今日未叫车,应该一直在府里。”
好家伙!
云书书心想,原来萧元旦你不止一个夫人?好吧,作为王爷,这很正常,只是之前大家都忽略了……不是,原来舒意欢出去这些人都不知道,看来,之前这种行为还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
萧元旦显然也想到了云书书所想的这些,于是他挥挥手,面不改色地安排道:“知道了,你把人都叫出来,集中去前院大厅,稍后本王有事吩咐。”
“是。”
没有问为什么,管事答得很恭谨。
反正不闻不问只管照做,才是一个金牌管事的基本素养。
下人们都在往外走,云书书则随着萧元旦朝里,一直走进一座不大但很是精致的院落里。
彼时明月当空,檐下有灯,照得院中景色,甚是分明。
云书书发现这院里一株花木也无,只有许多异草,或如翠带飘飘,或如金绳盘屈,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气馥。
身着家居常服的舒意欢坐在院中东北角的凉亭内,面前,摆着一张琴。
从服饰和悠闲的神态看,是一点也看不出她方从外边回来。
但面对下人鱼贯而出,自己夫君带着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进来,也丝毫不惊异,这份淡定,又显得很有问题。
舒意欢没有起身相迎,萧元旦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待这座院落的下人都走光、走远,才取出他素来注意隐藏的落玉箫,边吹,边脚下踩起了九宫八卦。
云书书则关好院门,站在稍远处,为他掠阵。
这是来时,二人就商量好的。
月下的美男子边吹箫,边以一种极有韵律的步伐走着,只是在云书书这般人眼中,萧元旦的箫声,丝丝缕缕,都化成了线,逐渐将这座院子缠绕、包围,再慢慢收紧,直到这其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而舒意欢则等了片刻,发现萧元旦没有丝毫犹豫,回旋的箫声幻化的线,已要将此地层层包裹,方长叹一声,抬手,扫出几个尖锐的音。
紧接着,她整衣危坐,开始弹琴。
琴声意外地缠绵。
与此同时,从她的身下,还是身体中,亦激射出无数的线,与萧元旦的,争斗在一起。一方细密包裹,一方则如利剑,左削右绞,断个粉碎。
云书书再将自身,往门口处挪了挪。
这么和谐悱恻的箫声、琴音,这般激烈的真气互斗,果然,自己不参与就是对的!
瞧瞧这两人彼此对望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看这两张再适配不过的脸,若是自己没选择掠阵,头脑一热就掺和进去,保不准,就要直接承受两份攻击。
唉!
果然,最讨厌和CP一起做事情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各种误伤!
不知是因为新得神器实力不济,还是心先软。
总之,一曲临终,萧元旦的阵势有些乱,数次遇险,但其身后的云书书却没有动。
一根真气凝结的线,突破重围,似箭般,直射萧元旦眉心。后者皱眉,想躲,却发现体内空空,手脚似有千钧重,怎么都动不了。
他索性放弃挣扎,直面舒意欢,任那根线,刺入他的眉心,再瞬间消融——被施术者陡然散去了劲气。
一滴鲜红的血,自眉间滚下,让萧元旦眼中的世界,顷刻染上了血色。
“你为何不救?”
意外的,舒意欢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冲云书书说的。
“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他?”
血,已经止住了。但刚才那一刹,对萧元旦来说,显然异常凶险。若是舒意欢没有及时抽手,他势必已被对方真气穿颅而过,气绝当场。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对方要停手呢?
就类似在来时的路上,萧元旦一直要求云书书,待动手时,交由自己全权处理,最好别出手。
所以,面对这样迂回纠结的一对,云书书撇了撇嘴,没有出声,继续充当他们PLAY中的一环。
“意欢。”
萧元旦扯起嘴角,笑了笑,或是因为牵动了伤口,他的这个笑,没有往日明媚,但依旧潇洒。
“我们谈谈?彼此开诚布公。”
“谈什么?”
“谈以后。”
舒意欢也笑,笑容中,带出了一分凄凉。
“都这样了,你觉得我们还有以后?”
萧元旦点头。
“我不是人。”
“我知道。”
“我只是一只偶,一只被师尊造出来、需要吸取他人气运才能生存下去的怪物。”
舒意欢抬手,向萧元旦和云书书展示自己衣袍下隐隐约约的线团与符篆。
萧元旦面色依旧:“本王打小气运足。”
“王爷是在说笑?”舒意欢嘴上嘲讽,语气中,却甚是哀切,“不过数年,已生华发。”
气运,与寿数亦绑定在一起。
萧元旦笑:“那又如何?”
“若是没有我,你应当身体康健、子孙满堂……”
“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欢喜。”萧元旦沉声道,“没有后人,我心甘情愿!”
“何苦!你明明,有太多选择……”舒意欢摇头。
见局势终于稳定下来,唯有自己还惦记着剧情而不是感情的云书书开口问道:
“打断一下,舒夫人,请问你师尊是谁?先前在街上你给他钱的黑衣男子又是谁?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来不及了。”舒意欢喃喃自语,“已经来不及了。”
“嗯?”
“王爷,云大人!”
有人在院外高声叫门,待云书书将他放进来,却是一名眼熟但说不上名字的皇城司下属。
来人大声禀道:“属下无能,留在‘醉花阴’中找到的那名男子,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舒意欢镇静道:“你们不必找了,我给他的银子的同时做了定位,定是师尊将他摄走了。”
“他是谁?”云书书追问。
“他应当也是你们想找的人,教中圣兽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分身。”
“……”
好家伙!这两边速度都够快,不过几日,圣兽分身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云书书对此不太理解但表示震惊。
……
发生了这般大事,次日,皇帝还是无事人一般按计划赴丽山行宫,让云书书大叹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这心理素质就不一般,直到萧元旦告诉他……
“嘛?你是说钱都花了,只能按行程来?”
萧元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古话你总听说过吧?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云书书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陛下嘛,众人之上。”
“也无法随心所欲。”萧元旦叹了口气,目视远方,幽幽道,“这世上不如己愿的,总归是十之**。”
云书书没有问萧元旦昨晚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他只看到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拥抱在了一起。
挺好!
能用行动解决的,就先不要用言语,身体往往比心灵更诚实。
他只是有些担心其它。
特别是一早,借着晨光,他在萧元旦鬓角发现了一缕白发。
“王爷的寿数?”
“放心,还有个几年,撑到三十,应该也没问题。”
眼下,他们正随驾,走在去丽山的路上,望着远山青黛,萧元旦道:“昨晚,还是要谢谢云兄了。”
谢什么,自己不过是跟去吃了个瓜,什么都没做,再轻松不过。
云书书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哪里,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妄加评论,就是对小王最大的帮助了。”萧元旦道,“世人总喜评头论足,口口声声为你好。”
云书书望着对方满头青丝中那一抹霜色,试探着道:“王爷真不后悔?这世上,佳人千千万。”
萧元旦坦然道:“我无后,陛下或许会稍有遗憾,但他能理解;太子会放心,朝堂也会安定。”
“这是原因?”
“当然不是。最重要的是,意欢心中会没有负担,我亦不想让她有负担。”
萧元旦看向云书书,道:“将来,若真有魔兽出世,我们与之一战,若小王死了,亦替意欢赎罪了;若侥幸未死,活个三五年,怎么算,怎么都不算亏。”
“王爷真是……”云书书感叹,“我现在知道,你昨晚与我在樊楼品评萧氏,是何用意了。”
“哦?为何?”
“莫不想说,自己是个大情种!”
“哈哈。”
萧元旦笑得有些肆意,待看到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才稍作收敛,靠近云书书,低声道:“别的还好,若说用情至深,当今皇室,小王绝对不敢自夸。”
“还有谁?”云书书好奇。
萧元旦却是一甩鞭子:“不可说,你也不知道为好。”
“嘁!”云书书鄙视,“最讨厌你这样的谜语人了。”
“呵呵。”
皇帝车驾,如期抵达丽山行宫。
但萧绎却没有住进先前计划好的住处,而是重新选择了一处,最偏僻、但周边有水的宫殿,安顿下来。
与此同时,上京外松内紧,全城大索。
虽然发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有一处宅院,甚至被判定是贼人在京城的住所,但人去楼空,内里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
第三天,是一个风雨日。
大雨如注。
近黄昏,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就在高山观的门房想着今天应该可以提前关观门时,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仿若幽魂般,自雨中奔出,停在观前。
先下车的侍婢不顾自身鞋湿撑起伞,再卷起车帘。
在“哗啦”的雨声中,门房隐约听见:“娘娘,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