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如何回到自己宫中。
万芊芊只是习惯性地被静影、沉璧服侍着,送上床,再两眼一闭,待醒来时,发现已近黄昏。
自己竟睡了整整一天?!
欲开口,觉得喉咙异常干涩,但这轻微的响动已惊动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静影,她惊喜地唤了一声:“沉璧!”然后便攥住万芊芊的手,将其扶起。
“娘娘,你终于醒了!”
什么傻话,自己不过是多睡了会,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
从静影和闻讯而来的沉璧眼中,万芊芊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娘娘,你还好吗?要不要宣太医?”
“不,休息下就好了,不要动。”
万芊芊扶着头,看静影和沉璧彼此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她想了想,问;“我昏睡了多久?”
“回娘娘,整整三天!要不是太医来看了说您没事,只是疲劳过度,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静影略带哭腔的声音。
呵,三天?
怪不得。
万芊芊定了定神,之前在同泽殿遭受的种种屈辱与愤怒这下如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让她蓦地坐直了身子。
“我要出宫!本宫要去见寒虚道长!”
“怎么?”
从贴身侍婢闪躲的神态和回避的眼神中,万芊芊想知道,这三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陛下去丽山了,走之前特意安排了禁卫保护您,就在外边,说……让您好好保重身子。”
静影吞吞吐吐道,说完,又一脸担忧地看向万芊芊,生怕自个主子再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保护?”
不就是间接软禁吗?
万芊芊明白了。
与此同时,内心那一点犹豫与迟疑也随之而去。
“呵,陛下,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臣妾不义?”
喃喃自语的万芊芊推开心腹侍婢,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来到梳妆台前,一阵翻腾,最后,摸起了一把剪子。
“娘娘,小心!您要做什么?”静影和沉璧被唬得魂飞魄散,“不管怎样,请想想您肚子里的小皇子!”
“小皇子?对,就是小皇子!”
操起那把锋利的剪刀,万芊芊笑得开心。
“你们说,外面那些保护本宫的禁卫,担不担心小皇子的安危?”
“……”
……
陛下出发去丽山的前一天。
下完最后一盘棋,兴高采烈地将一小锭金子收入囊中,云书书正畅想着今晚夜宵是加个鸡腿呢?还是加个鸡腿呢?还是加个鸡腿呢?
“云兄!”
称兄道弟,是讲究一个亲近,而不是真论年龄。
因此萧元旦拍着云书书肩膀,问:“今晚可有空?”
“小王爷有事?”
“有事,你要不要来?”
“包饭吗?”
“樊楼如何?”
“王爷大气,敢不从命。”
“走。”
吃饱喝足,连免费的歌舞表演都欣赏了两轮,见萧元旦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与孤无瓜的死样子,吃人家嘴软的云书书终于坐不住了。
至于拿人家手软?
抱歉,那些金子是自己赢来的,拿得光明正大,毫无负担。
因此。
“不知小王爷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
先问清楚,出生入死之类的就算了,坑蒙拐骗可以看对方颜值再商量。
“其实也没什么。”萧元旦的表情很轻松,“或许待会需要云兄出手,帮忙捉个鬼。”
“哦,女鬼吗?”云书书跃跃欲试。
萧元旦想了下:“应该算吧。”
“算吧?”云书书皱了皱眉,“不知我认不认识?”
“当然。”
“谁?”
“本王夫人。”
“什么?”云书书霍然而起,“王爷夫人不是人?”
萧元旦以手指着座椅,示意云书书重新坐下,不要大惊小怪。
“人是肯定不是的,但严格来说,也不算是鬼吧。”
“那是什么?不是……”云书书不懂了,萧元旦这气定神闲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爱吗?
还是他也和薛怀意一样,就好这小众的一口?
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便于自己随时可以走。云书书已经拿定主意,太惊世骇俗的感情不想听,不参与。
“不知云兄,对我们这些皇亲怎么看?”
萧元旦边喝茶,边抛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云书书倒是脱口而出:“还能怎么看?羡慕嫉妒呗!”
“没有恨?”
“有一点,但不多,只要小王爷多请几次,相信那点子不满,也就很快消失了。”
“呵呵。”
没有理会云书书的胡言乱语,萧元旦自顾自地道:
“在当世,萧氏能够称帝,自是因为掌握着力量。每一代的四神器中,至少有一件,会认皇族成员为主。与此同时,皇家里的怪异之人,亦层出不穷。如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或痴迷某术、某物,竟终身不婚;至于什么撕扇子、燃烽火,博佳人一笑等,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你的意思,萧氏的基因有些……”
看着一桌子刚吃完的菜、刚喝完的酒,云书书硬是将“神经病”这三个字咽了下去。
这边,萧元旦却点着头:“确实有些痴狂。”
好吧,痴狂和神经病比起来,还是文雅委婉多了。
云书书低头喝茶,不说话。
这边,萧元旦又道:“未知云兄可曾听过山鬼的传说?”
不待云书书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听不懂的云书书已经开始狂吃饭后甜点。
“这是昔日,三闾大夫对山鬼的描述。”萧元旦津津有味地道,“还有越人歌!里面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真是道尽了幽微复杂的心思。”
再次吃饱喝足的云书书用莫苍苍强行相赠的手帕擦了擦嘴,问:“所以,小王爷怀疑夫人是山鬼或是河神?”
“当然不是,她不是妖、魔,本王可以肯定,至于其它?”萧元旦笑笑,“也不那么重要,不是吗?”
那你还嘚吧嘚吧这么多?
云书书无声吐槽。
然后用眼神示意萧元旦有话快说,有那啥快那啥,虽然他对金主粑粑素来怀有基本的尊重,但金钱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只有那一小锭金子!!!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在拥有落玉箫后,慢慢与之磨合,萧元旦也发现自身气运正被枕边人所吞噬。同时,每晚三更,月华正盛之际,他感受到身边人仿佛灵魂出窍,悠悠升空,而整个郡王府,亦被其做成了一座阵,内外隔绝,音讯不通,中有无数下人婢女的魂魄在其中漂浮游荡……
“王爷为何不早说?”云书书怨道。
萧元旦苦笑:“你知道,小王近日才修行,才能感受到。”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急,还要等三更。”
“那再来一盘桂花糕!”
萧元旦:“……”
随人群行走在宽阔的朱雀大道上,云书书看了看身边颇有心事的美男子,道:“此事,王爷想好如何善后了吗?”
萧元旦摇头:“说实话,还没有。”
“其实也不用太忧心!”云书书安慰道,“东宫长史薛怀意,王爷知道吧?前几天,我们刚刚帮他解开了一个心结。”
听完薛长史与小猫咪的爱恨纠缠,萧元旦认真想了想,道:“意欢的功力,可能比那白霜霜要强。”
“能有多强?”云书书不以为意,“强不是重点,重点是王爷还爱不爱?”
萧元旦看了云书书一眼:“云兄素来表达得如此直接?”
云书书摊手:“反正是问你,又不是问我。”
“咳!”萧元旦差点被口水呛到,“自是在意的。”
“懂了!放心,待会下手会有轻重的。”
云书书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萧元旦肩膀,后者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忽然被拉到一旁。
“嘘,你瞧,那是不是尊夫人?”
顺着云书书所指方向,萧元旦看见带了帷帽的舒意欢正在前方不远处,却是与一男子同行。
“啊,这?”
云书书瞬间尴尬,瞟了下身边萧元旦的脸色,心中疯狂思索待会要如何安慰。
再然后,二人便看见舒意欢递给那男子一个鼓鼓的钱袋,再在前方分岔路口挥手作别。
“啊,这?”
云书书已经放弃思考安慰的话,转身开始摸剑。
看这情形,言语可能过于苍白,还是要打一架来得痛快。
萧元旦却反而很镇定。他仅是瞅了眼舒意欢离去的方向,再一拉云书书:“走,跟上那男的。”
“……待到僻静处,再一闷棍打死!”云书书在心里默默替萧元旦把未说出口的话补完。
这?
做隐蔽点,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加钱。
反正,那一小锭金子已经远远不够了!
七拐八拐,吃喝玩乐。
随着前方男子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云书书在心底对他也越来越钦佩。
这刚从美人——还是别人夫人那得来的钱,转手就快花光了,这份潇洒气度,云书书自愧不如。
身边萧元旦的脸色,云书书已经放弃去看了,想着待会下手狠一点,就是对小王爷请吃请喝最好的回报。
不过,那男子,怎么越看越眼熟?
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边想边跟着萧元旦进了一处热闹场所,连门匾上“醉花阴”三个字都忽略了,直到站在大堂内,身边环绕着莺莺燕燕,鼻尖萦绕的是脂粉酥香,云书书这才恍悟,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萧元旦召来妈妈桑:“我们想找刚进来的一位公子,他着黑衣,大概这么高,长得……”
徐娘半老的妈妈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萧元旦,又盯着他身后的云书书很是看了几眼,这才一挥袖,边客气地微笑,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气道:“抱歉!二位,我们要为客人的信息保密。”
萧元旦手一翻,直接摸出一小锭金子。
那妈妈桑眼睛都未眨,直接拒绝道:“小店不做太过复杂的生意。”
什么意思?
云书书瞧瞧自己:帅出天际。
再看看萧元旦:一表人才。
再想想刚才那黑衣青年:浓眉大眼,阳气十足。
我勒个去!
见多识广的妈妈桑,你可千万不要胡乱揣测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你绝对误会了!
云书书正打算拦下转身欲走的老板娘,开口解释,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想起来了!
那个男子是谁。
他不就是先前,那三尾妖狐在城南庄掳走李嫣等好姑娘,准备给他补身体的黑衣青年吗?
叫什么老五、五哥哥来着。
他为什么会和小王爷的夫人表现得这般亲密?难道说,半道上将他劫走的,就是舒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