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说,裘止暂时按下,没有再问。
这一茬结束,沈堂枫凑过来,惊喜道:“陶姑娘,你竟还会查案,方才你一条条罗列分析,瞧上去像个女诸葛,又聪明又威风!”
“不敢当,不敢当,你这么说实在太抬举我了,”陶千照谦虚摆手,故意笑吟吟地看向裘止,“其实是多亏了裘大人提点,不然我可没这个本事。”
裘止侧头看她,但没言语。
沈堂枫顺着陶千照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狐疑道:“陶姑娘和裘大人……?”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再看裘止冷冰冰的表情,沈堂枫还是被吓退,将好奇咽下去,打算一会儿单独问问陶千照。
这事已了,裘止随口打了声招呼,人就已经走出厢房,陶千照下意识跟上去。
赤云坊里的官差已经撤走,四处逐渐恢复起往日的秩序,裘止身高腿长的,陶千照只落后他一两息出门,可出去时,他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大人你等等我——”陶千照着急地唤。
她小跑着追上去,裘止听见身后这阵动静,没回头应答什么,但脚下的步伐倒是放缓了,还有意停下来,省得她急匆匆过来,在楼梯上摔了。
陶千照追到他面前,直接切入正题,开门见山地问:“大人,那我的考验算通过了吗?”她掰着指头清算,“虽然分析尸体时有点小情况,有些细节也是你告诉我的,但最后凶手算是我找到的吧。”
裘止垂眼,在她两眼期盼中回答:“通过了,后续的事我会替你安排。”
这话一出,陶千照真心实意地笑了,她笑得一双杏眼都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犬牙。
“通过了就行,那大人慢走,雨天注意安全,回去记得喝姜汤啊。”
好心提醒了一两句,陶千照挥挥手目送他离开,裘止下楼后,陶千照转身回了厢房。
楼梯折角,裘止停下来,静等了等。
他抬头看着缝隙里,陶千照的背影消失,裘止收回视线,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系统音。
“宿主,你折腾这么久就为了进个昭玄司,有这功夫,你倒不如多刷刷裘止的好感值呢。”
“又不是瞎折腾,我进昭玄司,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好吧,好心提醒宿主,等今天结束,就又该做下一章的剧情任务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
对话的声音随着陶千照离去的脚步声逐渐变小,直到消失。
以前似乎也是这样,只有离得近了,他才能听见她的心声。
裘止按照她离去的脚程,大概估算出能听到她心声的距离。
–
重回厢房,沈堂枫和辛嘉仪分坐莲芜左右,正同她说着些安慰的话。
待三人抬头见陶千照回来,莲芜立时起身迎上,两侧攥紧衣裳的动作,流露了几分局促和紧张。
陶千照走近前来,牵过她的手,引她回座,话里带些安抚意味:“莲芜姑娘,此事已了,你与这桩命案无关,不必再提着心了。”
“多谢,多谢,若非姑娘和沈公子,奴家已被坊主认作凶手交出去,不知去了牢狱还有几日可过。”莲芜不自觉又落了几滴泪。
沈堂枫见提到他,有些羞窘,但还自觉接了句嘴:“不用客气,大家只是想要真相,哪能叫他们冤枉了无辜。”
冤枉无辜,若是按坊主原先的逻辑看,说莲芜是凶手确实有几分道理,让不清楚其他细节的人一听,大概率也会认可这个判断。
想到这里,陶千照垂眼,目光落在莲芜腰间的那柄匕首上,不禁好奇:“莲芜姑娘,我有一问想请你解答,坊主认你作凶手,你的匕首便是他口中物证,我想知道,你为何在自己房里藏一把匕首?”
其他人也一道看着莲芜,关于这匕首,他们亦有些疑惑,坊里的姑娘好端端的,暗中备着刀器着实显得有些奇怪。
莲芜听这问话,低下头,缓缓将匕首从腰间抽出,双手呈在众人面前,颤抖着指尖摩挲着它。
“这物件是奴家藏来想要日后赠人的,坊主捏着我们的身契,唯有重金赎身才能得到自由身,奴家一直在私下攒着银钱,只想着,若日后有机会能出去,便将这东西送给奴家的妹妹。”
在场旁人皆惊讶,沈堂枫张大嘴巴:“姑娘还有妹妹?”
莲芜点头,眼底却露出几分思念和哀伤:“奴家并非京城人士,六年前家中饥困异常,父亲将我卖作家奴,后来那户主人家又辗转将身契给了坊主,六年前离家时,奴家的妹妹才方是个三岁大的稚子,至此,也已经许久未见过面了。”
沈堂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想起她赎身一说,心下不禁联想今日的事,话没来得及过脑子,便脱口而出:“那姑娘要赎身的话动作可得快些,我总觉得,今日坊主被拂了面子,日后没准儿会更加刁难你,你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以后要赎身,他定会狮子大开口。”
其实莲芜同样想到了这一层,可是赎身一事她做不了主,所以此刻,她也只能任由事情发生,日后的,更是只能日后遇上了再做打算。
莲芜笑得苦涩,尚未说话,沈堂枫腹中那阵想逞英雄的心气就又冒了头。
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姑娘是不是还没攒够银钱?”他猛一合掌,清脆一声,“这好办,我可以帮忙补齐这个钱,姑娘只管让坊主来侯府平账就行。”
长田闻言一脸惊恐,赶忙在背后附耳,低声提醒:“少爷别冲动啊,若是真有人去侯府平账,老爷势必要找你算账的。”
沈堂枫俨然是方才没有想到,面色一僵,轻咳一声,朝后小声,但仍旧硬气地没改口,“我这是在救人,又不是胡闹。”
陶千照离得稍近,主仆两人的对话还算清晰地落入她耳朵里,她不免失笑,调整好表情后复又去看莲芜。
“沈公子所言在理,坊主日后确有可能会多加刁难你,至于赎身银钱不够,我们一道帮忙凑一凑,好让姑娘早日脱身。”
莲芜同陶千照对视,瞳孔轻颤,攥紧手里匕首,匆忙开口只道:“这是奴家自己的麻烦事,怎好让几位贵人来操心,心意奴家便领下了,至于银钱,是万万不能——”
“银钱也收下吧,大不了姑娘先把身契赎出来,这钱就当我们借你的,日后你若有富余再还也不迟不是?”沈堂枫切了她要拒绝的话头,提了这个建议。
他和陶千照都愿出手帮忙,辛嘉仪自然也愿意出一份力,三人一齐劝说下,莲芜终于接受了这些好意。
她诚惶诚恐道谢,将他们三人一并认了恩人,承诺以后如有需要,定会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此事最后定了下来,赎身所需银两除了莲芜自己攒下的,还有将近一半待补齐,沈堂枫自告奋勇将这数量领下大半,余下的,再由陶千照和辛嘉仪二人分摊,待各自备好,届时再来坊里相讨。
三人最后在赤云坊门前分别,莲芜送他们坐上马车。
至于辛嘉仪婚约一事,辛嘉仪先将信拿去给她父亲看过,拖延婚期的办法,他们再各自想想主意,若她父亲仍旧不同意,那还是只能强行逃走了。
陶千照坐进车厢里,确认了此刻时辰,决定再去学堂消磨一阵时光。
折腾了大半日,外头的雨倒是还不大不小地没停,雨声落在耳朵里,车厢行进时左右晃着,倒有几分困倦漫上眼皮。
先前借给莲芜的披风她已经还了回来,陶千照蜷缩在角落,脑袋靠过去,听着倒豆子似的雨声,在车厢里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迷糊睁眼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整个人也坐得歪七八扭,想直起身,才觉得后脖颈一阵胀酸,像是落枕了一样。
陶千照以为此刻马车停在书斋门前,她抓起书箧,准备下车,顺嘴问了句外面车夫:“是到了吗,怎么不喊一声?”
车夫没应答,陶千照有些莫名,心头涌上些半路被劫之类的剧情,她探身一把扯开帘子,去寻车夫的身影。
周遭画面撞入视线,陶千照额角猛然一跳。
“……爹?”
对面是陶云涣的马车,帘子被下人揭开,他人坐在里面盯着她,一旁青石砖地上,本该在陶千照马车上的车夫局促地弯腰掐着手,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出。
父女二人对视着,陶云涣没应她的第一声,静盯着她的脸,嗓音沉重:“没去学堂,从哪回来的?”
听语气,这算是一句质问。
眼下情形完全在陶千照意料之外,她无意识抿紧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去赴了朋友的帖子。”
陶云涣注视着她的眼睛:“在哪赴的?”
“东市素茗居。”
陶云涣抬手指着她马车驶来的方向,缓缓反问:“东市?这方向是东市?”
陶千照抓紧手里书箧提手,没有说话。
雨幕之后,陶云涣甩袖收回指在雨里的手,他冷哼,语气再也忍不住地带上怒意:“说,你方才是从哪里把小姐拉过来的?”
这话是问车夫的。
车夫弯着腰,看一眼陶千照又看一眼陶云涣,反复抓紧身上的粗布又松开,最后低下头,哑着喉咙有些结巴:“回……回老爷,是从赤云坊门前。”
前段时间去外省实训,今天起恢复更新[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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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