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溪峰拾级而下,江楚仁没有动用顺移术,任由山风拂过衣袂。快至峰脚时,他忽然抬手,毫无预兆地扣住了素玉青的手腕,指尖稳稳按在他的脉门之上。
脉门乃修士根本,是毁人修为最直接的要害。素玉青心中了然,江楚仁断无加害之意,便乖乖凝神静气,未曾有半分抗拒。
灵力如温流般游走于素玉青的灵脉之间,顺畅无滞,正如许儒所言,已然恢复得完好无缺。江楚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的牵挂:“你啊,真是时时刻刻都让我提心吊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粒莹润的枸杞,递到素玉青手中:“拿去。”
素玉青眨了眨眼,一脸迷蒙:“师兄,我真没肾虚啊。”
江楚仁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强硬却藏着关心:“没肾虚也得补!你瞧瞧你,整天懒洋洋的,还总爱打瞌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天遥派苛待你了呢。”
素玉青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枸杞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出乎意料,这灵枸杞比凡间的普通品种甘甜许多,滋味着实不错。
江楚仁又问:“我前段时间送你的灵花,那可是对修炼大有裨益的宝贝,你吃了吗?”
素玉青嘴里还含着枸杞,说话含混不清:“好像还放在窗台上呢…… 师兄是要拿回去吗?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取来?”
“……” 江楚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郁气,又问:“那几天前,我让伍黎给你的灵药呢?”
素玉青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哦,那些啊!我瞧着快坏掉了,就没太在意,大概还在老地方积灰呢。”
江楚仁的气息瞬间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谁说那些灵药是坏的?”
素玉青满脸困惑,理所当然地反问:“不就是师兄你自己说的吗?”
江楚仁这才猛然记起,当初确实是气头上说了这话 —— 那时怄他不珍惜自己的心意,才故意那么说。此刻被素玉青直白点破,他一时语塞,既不好意思解释清楚,又憋了一肚子闷气,只能咬牙咕哝一句:“我真是个大傻子。” 说完,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师兄,你去哪?” 素玉青对着他疾步远去的背影喊道,却只得到一片寂静,江楚仁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山道拐角。
素玉青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茫然。他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忽然福至心灵,领悟了其中缘由。江楚仁方才那羞恼交加、手足无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素玉青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间满是无奈的笑意。
次日,素玉青需亲自前往思南峰,向大长老汇报此次下山历练的结果。
这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与天遥派真正的掌权者见面。素玉青心里格外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刻意板着脸,面无表情,说话时语调淡然,竭力展现出一种全凭实力 “装逼” 的仙尊气质,生怕露出半点冒牌货的破绽。
好在大长老为人和蔼可亲,先是温言夸赞了他历练中的表现,而后才委婉地指出几处需改进之处,最后以一句 “辛苦了” 完美收尾,既不失威严,又让人倍感亲切。
素玉青暗自思忖:难怪天遥派能稳坐九大修仙门派之首,大长老这般胸襟与气度,难怪人人敬仰。若是自己从小在此修炼,恐怕也会变成他的死忠迷弟吧。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奇怪:如此受万人敬仰的大长老,日后为何会突然遭人暗害?江楚仁作为他的孙子,接手门派大权后尚未查清真相便意外陨落,这背后的隐情终究不了了之。
素玉青忍不住琢磨起其中的缘由。虽说这段情节是他当年写的,但彼时只顾着写男主复仇的爽感,压根没填这个坑,他自己也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他倒是真心想改变大长老被害的悲剧,可此事难度系数极高,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心思重重地走在思南峰的山道上,素玉青不知不觉竟迷了路。这也不能怪他,思南峰山路错综复杂,他又是第一次来,毫无经验可循。
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掏手机导航,指尖触及空无一物的衣料,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 这里早已不是上辈子的现代世界,即便能打通电话,也不会有人来接他。
素玉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准备动用顺移术返回碧从峰。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此术,心里难免有些打鼓,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素玉青心生好奇,循着声音寻去,只见一座书堂坐落于林间,一群弟子正端坐堂中听课。
而那教书育人的人,让素玉青险些惊得站不稳脚跟。
只见许儒左手捏着一只黑紫色的大蜈蚣,右手拎着一株扭来扭去、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绿色植物,正用一种惨不忍睹的手法捣鼓着,看那样子,竟像是在炼制什么剧毒灵药。他讲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可堂下的弟子们看着看着,纷纷露出了脸色发青、仿佛吃不下饭的痛苦表情。
许儒正讲得口若悬河,眼角余光恰好瞥见了想悄悄溜走的素玉青,立刻眼睛一亮,语气欢悦地喊道:“玉青师弟,好巧啊!”
素玉青脚步一顿,溜不掉了。他只好将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地打招呼:“二师兄。”
许儒对着堂下的弟子们摆了摆手,爽快地说:“下课下课!”
话音刚落,那群弟子如蒙大赦,瞬间作鸟兽散,一个个跑得比身后有老虎追赶还快,竟没有一个人留下来询问课后练习。
许儒笑着走上前,打趣道:“师弟是专门来看我教早课的?”
素玉青在心里哀嚎:我说我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进来的,你信吗?
他目光扫过凌乱如逃难现场的书堂,转移话题道:“二师兄,你怎么不在长溪峰教课,反倒来这儿了?”
许儒无奈地摊了摊手,指了指弟子们逃走的方向:“你也看到了,我上课就是这副光景。长溪峰在他们眼里本就跟炼狱似的,我再去那儿教课,怕是没人敢来听课了。”
素玉青在心里默默吐槽:别说长溪峰是炼狱,我看你二师兄本人就是炼狱成精吧!
“既然你都来了,不如跟我去隔壁瞧瞧?” 许儒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我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煎炸油焖’那些小弟子了。”
…… 什么煎炸油焖?我难道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吗?原身的风评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素玉青顿时心头一紧,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那个…… 现在装病告辞回家躺着,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