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序秩从外头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钟缈还是大厅的木椅子上坐着,手肘抵着桌子的边缘,一张脸靠在手肘上,眼睛轻轻眯着,听到声响,又瞬时清醒,两人对视,钟缈说道:“回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于是又干咳了两声,此时许序秩走近,手里的水瓶递了过去,“喝点水。”
“怎么还去买水了?你是要在村里到处都走走?”钟缈问。
许序秩摇头,“想着如果遇到谁,会让人以为出门买水,但水我是刚才火车站买的。”许序秩细心的解释,而后又问钟缈:“怎么还不睡?”
“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所以就等着了。”钟缈也乖乖说道。
许序秩嗯了一声,“早点睡吧。”
“你呢?”钟缈看她,“准备睡大厅?这个屋子就房间一个比较好的空间,虽然乡下比较凉快,但湿气很重,蚊子又多,大厅的门窗肯定没有房间的紧实。”
许序秩有些被她逗到,笑意难得的爬了上来,“那我可以睡你房间吗?”她很少用这样嬉戏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钟缈有些发愣,又想到当时自己离开前许序秩的态度,她忽然有些恍惚,原本觉得对方那些想法一定意义上是因为作为人民公仆的习惯,可当那些关心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钟缈又开始有些贪恋。
心里的柔软在嘴上还是带着凉气,“你爱睡哪睡哪。”
“那我睡你房间。”许序秩倒是也不客气。
洗漱后许序秩刚准备敲门,便看到那门原本就是虚掩,于是轻轻的推开一些,房间刚才钟缈带她进来过一下,就一张床,一个桌子,其他就是钟缈自己的行李箱。
钟缈此时睡在床沿,一身短袖短裤穿得极为完整,许序秩唇角微扬,走进后将门关上,而后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其实许序秩不太明白为何钟缈会留她住在这里,但对于她来说,身后这个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会安心,何况钟缈的话也让她对整个张家村有了警戒,所以她才花了两个小时到处隐秘的走了一圈,才回到钟缈这。
夜似乎很长,外头的风声显得更加张狂,恍惚间,背脊被轻轻的包裹,许序秩没敢动,呼吸在脖颈间轻缓而起。
时间游走,淌过许序秩的鼻尖,唇畔,而后绕过脖颈,在钟缈的鼻尖逗留,顺着那呼吸,一下一下,许序秩不知道以前的钟缈睡得好不好,可此刻的静谧竟是让她妄想着,钟缈对于她的存在,是心安的,是依赖的,是踏实的。
轻缓的转身,背部的牵扯似乎松了一些,许久,许序秩将睡姿转换到仰躺的姿势,能感觉到钟缈的下巴抵着自己的肩头,空气被带走,又跑回来,直到让肩膀处的肌肤透出一丝暖意,也不知思虑了多久,她终是将脸侧向那边。
没有想象中的睡颜,夜风钻不进的房里,月光找到一丝缝隙,落在墙壁的上端,于是房屋里隐隐约约的光亮,像是钟缈的眼眸,那是一池夜湖,波光粼粼,许序秩探身过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臂什么时候揽住了对方的腰肢,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钟缈的手抵着许序秩的唇畔,笑意洒在眼侧,她轻摇头,距离被拉开,其实钟缈没花任何力气,许序秩看着她,一时无话。
沉沦有时候便是刹那的光亮,它会将所有的周遭都闪得毫无踪迹,但等回过神来,周遭一如过往,可沉沦后的人,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钟缈不是不爱沉沦,于她来说,沉沦甚至是她心向往之的念头,它是生存的价值,是活着的某个意义,是**本身,而一个人,若是丢了沉沦,没了欲求,这生的念头就会像一团星火,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可她的念头只是她的,许序秩不一样,此刻的她因为那案件被搞得被迫休假,如果和自己再扯上加深一层的关系,钟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害了对方,她并不善良,但内心深处对许序秩的袒护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像是落入土壤的种子,深根稳扎。
她想守护许序秩心里的正道,也想让对方解救自己。像绳索的两边被挣扎的拉扯,所以她让许序秩睡在了她的身边,她甚至突破自己的理智抱住了许序秩的后背,可仅此而已,只能到此。
“钟缈,你这样的事,只可以做一次,下次,我不会给机会。”鼻尖轻抵,许序秩的呼吸落在钟缈的眼睑上,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许序秩从床那边坐起,再转过身,看向钟缈,“回你位置上去。”
“……”所有的念想被纪律性的话语打得破碎,钟缈竟是被激得也笑出了声:“这么不解风情。”
“你如果乐意,我自然可以解一解。”许序秩将那个解字加了重音,钟缈嘟了嘟嘴,两个翻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另一个领域,再转过身,“好了,不生气了,我就是喜欢抱着人睡。”
许序秩眼眸里飘过什么,而后看到钟缈笑着,“嗯,我以前喜欢抱着我姐睡。”
房间安静,许序秩看着她:“那你把我当姐姐?”
“我姐姐才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钟缈笑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许序秩在心里坦白,她的思想、她的身体,其实在最近到了一个陌生领域,有时候它们像是不可控一般,瞬间便想掏心掏肺的奔赴,像是上了一个奇异的战场,明明没有刀光剑影,可心疼、身体疼,哪哪都疼。
可她又会忽然的开心,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许序秩不喜欢这种不可控,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想要直接奔赴,占领那个战场,计划性在她的工作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她来到这里,便是打心眼里便决定,破案、保护钟缈,两件事,她都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