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 第52章 橄榄枝

钟缈将手抵在许序秩的唇畔，轻声道：“别说话，跟我走。”她拉着许序秩又东拐西拐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院落里，甚至不从正门走，而是转过去找到那个后方的小门，推门而入。

房子是那种老房子，但出奇的干净，里面甚至有一只小冰箱，钟缈从里头拿出一瓶水，“要喝吗？”

许序秩摇了摇头，眼神不定的看着钟缈，“你来过这里。”这不是问话，更多是一种陈述。

钟缈喝了一口水，看向她：“那你呢？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警察。”

“我听说你这两天被安排休假。”

“钟缈，你一个女孩子，来到这个一个村庄，而且不止一次，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许序秩质问道。

钟缈似乎有些累，将那瓶水放在桌上，又看了一眼许序秩，反问道：“你可以来，我不可以？”

“我查案是职责所在，何况我经过过专业培训，有自保的能力。”

钟缈反问道：“那如果一个人没有一点功夫，即便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没有资格去反驳？”

许序秩有些不知道怎么说，钟缈的性格她很了解，犟得要命，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存在，更别说那理论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就没有对错之分，这社会在那里，公理是她内心的旗帜，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她能做的又那么有限。

于是她站在那不说话，眼里原本的严肃慢慢脱落，将那份关心融成一丝丝粘稠的糖粉，散在周遭，钟缈不是木讷的人，她感受得到，但行为还是习惯性的退却，“你还回去网吧吗？毕竟交了钱。”

“我去那里就是找你，找到了，就不用过去了。”许序秩这态度让钟缈抬眸看她，“你跟踪我？”

“我没这闲心。”许序秩又道。

钟缈点点头，也认同对方的观点，许序秩从来不是个墨迹的人，更不会做跟踪那样的事，刚才的反应是瞬间的问话，现在静下来，她也觉得那样的问话有些无理，可道歉的话还跑不到嘴边，又被塞了回去，换了方式问道：“那你住哪里？”

“村庄的另一个头有个旅社，我付了四天的房费。”她那样说是在告诉钟缈，最近四天，她都会一直在这，当然，这个时间还可以延长许多，毕竟她的假期也有整整一个月。

“许警官来这里，是特地为了找我？”钟缈看出她下了决心要待在这，便问出自己的疑惑，其实都不算疑惑，她完全猜到许序秩的目的绝不是自己，许序秩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钟缈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人，不解风情，脑子里只有工作，又低头笑了笑，“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住这里，不过要麻烦每天出门的时候看看外头有没有人，我也信以你的反追踪能力，要在这里待着，难度也不大。”

许序秩却没应，而是道：“如果定了房间不住，就这村的规模，很快也会被人知道。”

钟缈嗯了一声，也不挽留，“那水也不喝，觉也不睡，而我人你也找到了，许警官要不早点去休息吧。”

“张天亮的事，我会查。”终于忍不住说到心里积压已久的话，“还有你为什么以前就来过这里？”

钟缈看着她，“许警官在审问我吗？”

许序秩想反驳，但一时没想到说辞，钟缈已经继续道：“以前来这里是查张天明，我总觉得是人吧，就会有点软肋，而一般的软肋，都在家庭，是吧？”这话是在和许序秩说，也在和自己说，可钟缈没明白的是，真的有人能从原生家庭完全脱离，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天明想方设法让这个原生家庭的存在，在他的生命中抹除。

“你前一次在这里无功而返，只是最近又知道了张天亮的事，你因为一直住在我家，不好行动，所以才找了契机离开，便是想安下心重新找张天明的软肋？”许序秩脑袋里搜罗着所有的线索，总结道。

“嗯，”钟缈也不隐瞒，“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村里都不知道张天明这个人，这次，我去旅店，那老板娘就跟我提了张天明的父亲，还有他的弟弟，”她苦笑着，“你说，这世界是不是一张网，有一些人就是能操控所有信息，而我，在这个网里，兜兜转转，也不过是知道一些别人想我知道的东西？”

钟缈其实最近两天一直很难过，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操控，她想从那张大网里找出一个缝隙，钻出去，找到真正的出口，所以她去了网吧工作，更让赵子慧找了这房子可以临时居住，对于她来说，昨天住进这里，她便是准备长久的寻觅，时间对于她来说从来都是合理消耗品，她等得起，也愿意慢慢查。

可看到许序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住在破庙里的乞丐，原本对于眼前那碗热粥已经无比满足，可这人又跑了过来，告诉她，可以去吃更好的。

脆弱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瓷器，经不起任何的敲击，碰撞后有叮叮叮的声响，瓷器易碎，脆弱也是。

钟缈低着头，克制着自己情绪的崩溃，“许警官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里能说的，也都说了。”

“我回去漏一下面就回来，你在这等我，可以吗？”许序秩看出了钟缈的情绪，但不忍心打破，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唯一能确定的点是，刚才钟缈在挽留她，这是对方第一次做那样的事，钟缈这样的人，要伸出橄榄枝，该是多难过的状态，所以她轻轻接住，让对方安心，她会一直在，只要对方想。

钟缈瘪了瘪嘴，“随你，不住也没事的，我昨天就一个人住。”她又指了指一旁的房间，“这就是个平房，一个厨房，一个大厅，还有一间主卧，你来，也没地方住。”

“我可以睡大厅。”

“你以为是城里呀……算了，你回来再说吧。”

许序秩点了点头，“嗯，你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