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离 第7章 第七夜

孟灼拿着手中白色的玫瑰花仔细把玩，花虽普通，而花上喷洒的香水却很好闻，香远益清，沿路一直未曾消散。

“勺子，你怎么来这么早，我想着你还没睡醒呢，都没打电话打扰你。”

孟灼听到这人声音露出片刻惊讶，这不是出差在外的梁小斌嘛。

“你怎么来了？衣服都没换，什么事这么着急？哦，店里失窃案交给警察了，还没有什么结果呢。”

梁小斌是典型继承家产的富二代，正是考察期的准太子，西装革履的正派样对他来说就是束缚，要不是工作原因，平时不会穿正装出来晃。他为人跳脱，喜闻八卦奇谈，听八卦路子多渠道也奇特。他长了一双眼神清亮的眯眯眼，笑起来时弯弯的，嘴角天然保持着上翘的弧度，拥有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吉人面相。

孟灼并不是很相信面相之说，但梁小斌的确看起来面善，人和心也善。

梁小斌三两下将人拽进店内，顺道跟小刘打声招呼，喝了半杯速溶咖啡，瞬间精神抖擞道：“精神失常这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事挺邪乎的，我有点感兴趣。”孟灼沉思片刻，看着梁小斌等待答疑解惑的热切模样，有些惊讶：“你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还特地跑来打听？”

“我一向对这类怪事就挺感兴趣的，每日必看的就是方糖街的异闻录。”梁小斌顿了顿，“而且，这事真的严重了，好几天过去了，类似怪事不断发生，还死了好几个人，这事从民间鬼故事变成了刑事案件。警方出动调查此事，至今进展如何也没人知道。”

“我看了几个号称侦探的大ID网友发文，他们一致否决了药物导致的精神失常，上面还提到目标受害人手中都拿着一只异香的玫瑰花，他们推测，这玫瑰花是本次案件的关键，有心人发现，这玫瑰花模样虽没什么差别，但花瓣数是不一样的，花瓣凋零，持花者就离死不远了。这事光是听听就特别刺激，我忍不住就来一探究竟，刚下飞机就跑过来了。你还没说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梁小斌口才了得，嘴巴像把激光.枪，突突个没完，脱稿演讲不在话下。

说到玫瑰花，孟灼拿着手中的玫瑰花转着圈，又仔细闻了闻，香味保持着，很符合梁小斌口中的描述，所以，他是下一个目标吗？

梁小斌刚没怎么注意，此时看着孟子手中的玫瑰花，吓得惊魂动魄，支支吾吾，指着花：“你怎么会有？买的？”

“不是，一个小女孩送的。”孟灼没有一丝紧张，或是放开花的意思，他拍拍好友僵硬的肩膀，给他一个让其安心的眼神，兴致颇高的把玩这朵花。

他记得，那个施小林拿着花的样子，是得到极致喜悦幸福的模样，如果得到一朵花，会体验极致的喜悦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勺子，来路不明的东西，你怎么能乱接，快扔了。”梁小斌只觉得心跳跳到嗓子眼，这花太香了，符合侦探网友们的推测，如果好友莫名被选中，那事态就失去控制了，此时聊八卦看戏的心情荡然无存。

孟灼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清晖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明亮，微微抬高下颚，审视着平平无奇的花，一副无比期待的样子。

“别担心，这很有意思。”孟灼不管身后气得跳脚的好友，特地找了装了水的瓶子，将花插在瓶子里，置办好玫瑰的住所。

他的指尖沾染了松香味。这花太香了。

梁小斌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并非唯物主义者，怪力乱神，他还是信一些。此刻在他眼中近乎邪乎的花就是一个将死符咒，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放任孟灼这么宝贝它。

“勺子，快扔了，而且要登山拜佛，焚香沐浴，供奉神明，斋戒数日，才能逃脱此难。”梁小斌来回转悠，急得满头大汗，连平时不信的方法都想了出来，看来是吓得不轻。

相比之下，孟灼淡定很多，他轻松和小刘交班，有些遗憾耽误了去花店的时间，平静看着店内急得团团转的梁小斌。

“你刚工作回来，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孟灼要工作了，他催促着好友离开。

梁小斌都急得火烧眉毛了，要不是胆子小，恨不得将花扔到北极去，好友如此平静的神色，着实把他一气，指着好友的鼻子，恨铁不成钢：“你！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他们是大学认识的，认识多年，孟灼一直这样，是属于地震来了依旧不慌不忙也不会跑的特淡定的那一类。梁小斌也习惯了好友的无所谓，却也不能阻止他着急上火。

“我要上班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到休息区等着，不要杵在收银台边上，影响顾客排队结账。”

孟灼一句话，堵得梁小斌脸色红了黑，黑了红，最后略显颓然的脸部肌肉一垮，老实待在休息区，仔细研究着那几个侦探网友发表的推理文章。

没有一会，温暖的松香味弥漫整个室内。

不知什么时候，梁小斌趴在桌上睡着了，应该是这香味有安眠的作用吧。不然暴跳如雷的好友怎会如此地安分。孟灼调了空调，方便梁小斌睡得更安稳些。

孟灼抬头看着钟表，钟表已过凌晨一点。

孟灼按着习惯，余光瞥向玻璃门，此时客人很少了，门口的风铃很久没有响了。

还真不来了呢。

孟灼翻开随身携带的本子，一直犹豫不知写什么。

玻璃门上一团黑影，帅气的公子哥对着镜子理着头发，顾影弄姿，就是每日揽镜自照三百遍的周爱美。

孟灼静静看着周公子梳妆打扮，日复一日柔和的面庞，嘴角有了些许上翘的弧度，露出难得一见的温煦。

周旋透过玻璃门，看见那个低头认真工作的小矮子，最后整理了额前碎发，才推门而入。

迎面一股清冽的松香味席卷而来，猝不及防吸入脾脏，周旋整个人定在门口，像被雷劈了一样。

孟灼注意了周旋的异样，以为对方拉不下面子，于是率先开口道：“欢迎光临。”

周旋依旧呆立，只是眼睛瞪得圆愣，眼里有无措，不可置信，惊慌失措，再后来就是机械转向孟灼的身上，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卸下似笑非笑的伪装，从一片死寂荒芜里拾起一丝星火便是一片燎原之势，那是失而复得的极度喜悦与狂热。

“你怎么了？”孟灼不自觉看了玫瑰花，这花不会让周旋发疯吧，不然，他这眼神不对呀，怎么盯着他不放。

周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孟灼瞳孔一缩，倏地来到门边，扶起地上躺着的人。

“周旋，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摔倒？”要不是周旋眼睛还睁着，孟灼就要用‘晕倒’二字来形容此刻周公子反常的意外了。

周旋此刻面色发白，却没有痛苦之色，震惊更甚些，比活见鬼还要惊愕。

“为什么是这个味道，你为什么是这个味道？”周旋仿佛被抽了魂，声音虚弱，泛红的眼角差点把孟灼看出一个骷髅来，他攥着孟灼的腰身桎梏在怀里，质问的语气有些疯狂的执拗。

孟子不理解这人发什么疯，他双手找了支点支撑身体，俯视身下的人，道：“你先松开。”

“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周旋轻声呢喃，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又好似神志不清时的呓语。

孟灼听不懂他说什么，自然回答不了他。

只能道：“你说什么呢？快松开，我这么压着你，你没感觉到不舒服吗？”支撑身体重量的手好酸呀。

似乎还是不相信，周旋依旧抱着他，盯着他又看了很久。

很久，久到孟灼以为他俩要躺地上过夜的时候，周旋恢复了神智，眼神慢慢清明，甚至又戴上了似笑非笑的面具。

“你刚才很着急呀，担心我吗？”周旋双手使劲，将人往怀里靠了靠，按在他汹涌澎湃的胸口上，“小矮子，听听，他跳了。”

这句话，着实把孟灼弄糊涂了，这心脏难道平时不跳吗，带着这样的好奇，孟灼还真仔细听了半分钟的心跳声，心跳声如雷鼓，频率有点快。

“小矮子，你真的爱好女吗？”

“你先松开。”

“不老实回答，就不松开。”

腰间的力道又紧了紧，大有不老实交代就不放开的架势。

孟灼有了一丝情绪之外的无可奈何，顿了顿，才道：“我没有爱好。”

周旋松开了桎梏，语气十分轻快愉悦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周旋心跳又快了，孟灼挨得近听见了，不免眉头一蹙，这是得了心脏病、心肌梗、狂跳症？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挨得更近些，又听了听。

“你们在干什么呀？”梁小斌揉着眼睛，睡眼朦胧，恍惚看着地上的两人，发出没经过大脑的疑问。

孟灼被惊醒，立刻从肉身上跳起来，他衣服有些褶皱，衣领也松松垮垮的，起身动作快使脸颊微微泛红，有些气血上涌的红润，还有胸口不正常的起伏，无不显示着‘心虚’二字。

反观地上的周旋，有几分慵懒的站起来，眼神依旧炙热的黏在孟灼身上，他拇指抹了抹唇角，致使嘴唇泛着深红色，好似此处刚经历过什么非人的折磨般，无不透着‘暧昧’二字。

“他，他摔倒了，我扶他而已。”孟灼迅速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在收银台前站好。

果然，备忘录上写的没错，要远离这个人，不然**事小，破财事大，今日不是一般的险，差点要被收费。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你不用陪着我，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有事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梁小斌最怕他那个爸爸了，他爸是个工作狂，对迟到早退更是深恶痛绝。此刻提到上班，梁小斌就如打了霜的茄子——蔫啦，虽然还是不放心，却也不能真一直盯着好友，无奈之下一步三回头的被孟灼送走了。

孟灼回头，正看见周旋拿着玫瑰花研究。

“你知道这花为什么这么香吗？”

“喷了香水？”孟灼猜测，他对花外行，对香水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燃烧灵魂的味道，味道好闻与否，跟被燃烧者的灵魂纯净度相关。灵魂越干净，味道就越香，而每个人的灵魂不同，味道也有所不同，也是独一无二的。”周旋眼眸深情深邃望着孟灼，顿了顿，又道：“可见，你的灵魂很纯净。”

“我的灵魂在烧，那我是要被烧死了吗？”

“不会。”周旋又离收银台更近了些，“你怎么都不害怕呀？这么镇定？”

“害怕是什么？”孟灼问出疑惑，从大脑不断搜索，并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记忆。

“好吧。”周旋觉得自己高估对方，“这种少量的灵力，只会消耗一些你的精力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施小林也同我一样吗？”

周旋放下花插回瓶子里，神色一凝：“他花中的灵力更强更邪门，而且他离不开他手中的花，而你的可以。”

孟灼手指敲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也就是说，罪犯不止一个，或是根据目标的不同施展的灵力也有所不同？”

“答对了，要奖励吗？”

“什么奖励？”

周旋两指拈着张卡片，放在孟灼衬衫口袋里，顺便造访了衣服下半块胸肌。周旋眼放桃花，声音低沉又磁性附到耳边：“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在上面，欢迎你找我，我非常期待与你深入交流。”

此话在别人耳朵里是多么引人想入非非，而在孟灼眼里，就同‘办卡吗，有折扣哦’没什么区别。

说完，周公子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提着零食走了。

孟灼翻出小本本，写到：当商品价格微调时，不是为了便宜你，而是商家的一种刺激你消费的手段，给你点甜头让你欲罢不能后再飙升价格。可见套路深深，切记，以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