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环帮忙,宋楹与张西伯很快搭上线。
她以四皇子婚约者的身份,借口有事私底下问他,约好时间见面。
张西伯没有拒绝,甚至主动提供了一个隐蔽的地点,体贴地表示四皇子绝不会察觉。
到了约定的日期,宋楹来到信上所写之地。
这是城北已经废弃的民居之间的一片空地,四周透着荒凉,不见半个人影。
幸好约的是白天,不然还怪渗人的。
很快,张西伯出现了。
他见过宋楹,知道她的身份,意思意思拱了下手:“不知姑娘在此,所为何事啊?”
“我给你写过信。”宋楹提醒道。
装什么呢。
张西伯脸上带着一股市井里混出来的油腔滑调,故作暧昧地道:“姑娘私下约我见面,若是被四殿下知道了,不太好吧?”
宋楹默不作声地盯着他,有点手痒。
考虑到正事,她忍住了,直接问:“江定霭最近没怎么找你买东西?”
她列出来的那些香料要花不少钱,江定霭送得大方,心里有没有滴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张西伯回答得谨慎:“是,贵人事忙嘛,我也不是只靠四殿下过活,日子倒也过得去。”
宋楹抬手,抛过去一个锦囊。
张西伯一把接住。
他掂了掂,打开一看,倒出一堆金灿灿的珠子,几乎看直了眼。
“这么多?姑娘究竟找我做什么,我得考虑考虑能不能答应。”
心动是必然的,但张西伯知道自己的斤两。
“帮我盯着江定霭,他平日里见谁、做什么,只要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宋楹抱着胳膊,倨傲地抬抬下巴。
“若是做得好,你能得到的,远不止这点。”
过往的记忆教会她,对待这种人不必太过客气,否则容易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张西伯听完,将塞满金珠的锦囊放进自己怀中拍拍,往后退了一步。
“宋姑娘,这些钱你就当买个教训。”
“小人劝你日后做事不要这么天真。”
宋楹皱眉:“什么意思?”
张西伯又往后跳了一大步,扬声道:“男人嘛,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还没过门就管得这么紧,小心惹人厌呐!”
宋楹看出来了,急切上前:“你不答应便罢了,还想私吞我的钱?”
“哟!”张西伯笑嘻嘻地拱手,“姑娘白送我这么大一个把柄,我要是不贪点钱,该轮到您不放心咯。”
“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
这个见面地点是他定的。
废弃民居四通八达,外人来了只会在里面兜圈子,但他却能利用地形,轻而易举地甩掉追踪者。
但宋楹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她只是目送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远,低声数数:“一、二、三!”
“嘭!”
张西伯不知怎么,突然自己绊自己,脸朝地摔了个大的。
尘土飞扬。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两腿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在地上蛄蛹。
“怎,怎么回事?”
张西伯两只手撑着地面往前爬,没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气得拍打自己无力的双腿。
不会是废了吧?
宋楹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现在,你愿意替我办事了吗?”
张西伯趴在地上看向宋楹,眼神里多了一丝忌惮和恐惧:“你,你干了什么?”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宋楹指着他胸口掉落出来的锦囊,“我的钱,当真是那么好拿的?”
张西伯惊恐地发现,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快要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拿把斧子将他的腿斩断,他可能都不知道疼。
这让他看向宋楹的目光如同见鬼:“你,你不就是个调香师吗!”
顶多还是四皇子的未婚妻罢了。
可是四皇子身边的各种女子从未断过,区区一个家世背景皆无的“未婚妻”,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有什么可畏惧的?
宋楹一看就知道他没想明白,叹息一声,大发慈悲地解释:“自古香药是一家,你中毒了。”
中毒?
张西伯明白了。
“你在锦囊里放了毒药!”
他一打开就中了招,却被满满的金珠子迷晕了眼,完全没有发现。
“没错。”宋楹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道,“究竟是谁天真呢?”
张西伯能屈能伸。
他就着这个姿势,脑门用力地砸在地上:“宋姑娘大人大量!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刚生崽的小犬要照顾,不能就这么成了瘫子!”
“这些钱都还给您,您想知道四殿下什么事,小人知不无言!”
宋楹弯腰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想知道,江定霭跟你买那些古董时,给你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这……
张西伯迟疑抬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宋楹强调:“知无不言?”
他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又低下头:“有一部分是连姑娘给的,还有一部分四殿下让我去找一个叫‘大珲’的人要。”
“大珲?是不是个子很高,单眼皮,左边眉尾有一个刀疤?”
宋楹回忆着道。
“对对对!宋姑娘也认识啊?”张西伯忙不迭地点头,“那人可凶,听说是四殿下的心腹,远不是我这样只懂得吃喝玩乐的闲汉能比的。”
宋楹叹息。
过往记忆中,她从来没在江定霭身边见过一个名叫“大珲”的男人。
可见确实是心腹,专门隐于人前,替四皇子做些脏活。
这样的人在明面上绝对不会跟自家主子有什么联系。
她之所以对此人样貌知道得如此清楚,全靠女刺客的口供。
唉。
本以为找到张西伯是个捷径,指不定能赶在刃卫之前拿到证据,如今怎么又绕到女刺客那边去了?
“呵呵,能说的我都说了……姑娘,女侠!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地上的男人又开始蛄蛹。
只是药效扩散,他的蛄蛹愈发艰难。
宋楹回过神,一脚踩在他后腰上:“你能联系上大珲吗?”
张西伯摇摇头:“都是他主动来找我,我可没资格去找他。”
“不过听说,他住在花街的一个暗门子家里,有点钱都砸在里边儿了。”
宋楹放轻脚上的力道。
她知道他没撒谎。
这些消息,女刺客的口供里也有提到。
她认识不少花街姐妹,才会顺利找到大珲和四皇子的关系。
大珲那边有刃卫在追查,她不必再去添乱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能做的事情又变得极为有限。
张西伯艰难仰着脖子:“姑娘,我知道的都老实交代了,您能放过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手臂也开始使不上劲了。
眼看这边实在是榨不出什么了,宋楹随手取出一颗丹丸往地上一扔,往后退了一步:“解药。”
张西伯如获至宝,一点也不嫌弃尘土,伸长了脖子,就地囫囵吞下。
片刻,一阵剧痛席卷周身,他感觉到自己重新拥有了四肢。
张西伯再不敢轻慢,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双手捧着锦囊物归原主:“宋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别放在心上。”
宋楹瞥他一眼,没伸手。
“拿着吧,我说的话依然有效,你日后暗中帮我盯着点江定霭,我要是想知道什么,自会来找你问。”
已经出卖过四皇子一次,张西伯自知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答应:“是,我等着您的消息。”
“放心吧。”宋楹临走前看他一眼,“你若是事情做得好,日后有的是好处,我可比江定霭厚道多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另一边,张西伯目送人影消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我滴娘哎,这大小姐比连姑娘还要吓人呢,还没过门就管上账了,四殿下真是不容易啊……”
宋楹刚回制香坊,管事又一次找上门来。
“宋姑娘,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你几次都没找着人。”
“出去办了些事。”宋楹道。
制香坊里不止一个管事,每个人都有出入令牌,她总不能挨个儿询问。
“这样啊。”管事果然没有多问,转而道出来意,“陵扬侯夫人又要办香宴了,这回你去吗?”
上一次,宋楹借口静王府那边要人,拒了邀请。
宴会当日,陵扬侯夫人很是遗憾。
管事信誓旦旦许诺,这次一定将人请来。
宋楹陷入思考。
最近她去静亲王那儿的频率不如以往那么高,再用这个理由拒绝,很容易被人抓住破绽。
若是陵扬侯夫人是个好人倒也罢了。
偏偏她无风还要掀起三尺浪,若是落了这么个话柄,不知道要在外面如何宣扬她这个白眼狼。
“我去。”宋楹道。
“哎!”管事喜不自胜,“陵扬侯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宋楹无所谓她们高不高兴,回到自己房间,取出系统空间里的材料炮制。
既然要靠刃卫抓大珲,多少要给静亲王一些好处。
她决定将“返魂古香”调制出来。
这种只记载于古籍之中的传奇之香,四皇子和静亲王接连询问,可见必定是重要的东西。
考虑到过去她曾经给过江定霭这种香,却什么也没捞着,她决定这一次将香交给江玄聿。
希望静亲王能大方点,给出她满意的报酬。
至于江定霭……
看在原料是他出的份上,给他涨个一点好感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