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二皇子寿宴上刺杀四皇子的那个舞女,宋楹感觉自己身体又开始隐隐作痛。
糟心的系统为了三瓜俩枣的好感度,差点害死她。
她将那叠按着手印的口供展开。
开头便写明:刺客自称,刺杀四皇子的原因是为了给情人报仇。
但她的情人是自尽而死。
宋楹错愕抬头:“……”
静亲王大概是觉得她看口供需要很长时间,正在另一边的书架旁信手翻阅,背对着这边。
她收回怀疑的目光。
江玄聿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拿着如此荒诞的东西逗她玩。
宋楹继续往下看去。
负责审问的刃卫提出质疑。
但女刺客说,她亲眼见到情人自缢前几日,有个陌生男人去找他说了很久的话。
只是情人不允许她出现在外人面前。
她远远看见对方有客,只好暂时躲起来,等那人离开后再进门与情人相会。
情人那日心事重重,就连跟她在一起时也提不起精神,草草打发她离开,好像心里记挂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设法打探,对方却闭口不言。
数日后,她又一次去找情人,却只发现了对方的尸体。
她悲痛欲绝,笃定他的死亡跟那个陌生男人脱不了关系,决定弄清真相。
看到这里,宋楹轻轻“嘶”了一声。
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位舞女跟情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见不得光。
即便这样,她也死心塌地地想要为对方报仇吗?
“唉……”
宋楹摇摇头,翻过一页口供。
决定报仇后,女刺客经过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那个在情人死前几日去找过他的男人。
她起初只是想找对方问清楚到底跟自己的情人有何仇怨,没想到那人凶悍狠厉,她险些丢了性命,只好暗中跟踪。
后来,她终于发现对方私底下其实一直为四皇子办事,于是坚定认为,自己情人的死是因为四皇子授意。
她这才找机会混入舞团,伺机刺杀。
这口供看得宋楹眉头紧皱。
女刺客动手的理由很清晰。
但她的口供里充斥着大量她自己的“推断”,并不能取信于人。
“王爷为何要给我看这个?”宋楹问。
眼看一份口供都快见底了,她还是没能领会江玄聿的用意。
江玄聿正靠在窗边看书,闻言并未抬眼,只道:“你看完便知道了。”
宋楹耐着性子一目十行,看到最后。
负责审问的刃卫问:“你的情人是干什么的?”
刺客回答:“他在户部当差,平日里很受街坊敬重,万不会轻易自尽。”
宋楹的手指一下子捏紧。
女刺客的情人,竟然是户部离奇死亡的四个小吏中的一个?
没想到一切竟然在这里串联起来。
宋楹蓦地站起身,脱口道:“所以,那批丝货就是江定霭偷换的!”
那女子误打误撞,居然猜中了真凶,只可惜身手不够好,没能亲手报仇。
江玄聿放下手中的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刃卫已经根据刺客口述绘制画像,全城寻找那个男人,希望他可以给我们带来新的线索。”
宋楹却等不及。
她问:“不能直接抓了江定霭问话吗?”
静亲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面上闪过一丝微妙的错愕。
宋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刃卫盯着江定霭,说不定能直接抓到证据。
这不比全城搜人快多了?
更何况,按照过往记忆,江定霭抛弃属下的速度跟换衣服一样利索,就算抓了那个男人,也未必能够定罪尊贵的四皇子。
宋楹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直接叫刃卫去宫里将江定霭逮出来。
江玄聿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回书架之中,来到她面前坐下:“知晓陷害你父兄的人可能是你的未婚夫,你不难过吗?”
他没有忘记,那天得知真相的宋楹从黑水狱离开,在无人的墙角蜷缩成一团,难过到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腕哭泣……
他想要上前安慰,却又踌躇,怕她见了自己这个婚约者的“皇叔”,更控制不止自己的情绪。
幸好宋楹不知道静亲王此刻在想什么。
听见对方的问题,她默默喝了一口酒。
难过什么?
难过不能多捅江定霭两刀吗?
江玄聿却误解了她的沉默。
他按住她手里的酒杯:“我说过,在我这里,你不必掩饰。”
啊?
宋楹眼神中满是茫然。
只见面前的静亲王体贴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吧。”
“……”
宋楹按了下额头,不知该作何表情:“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他吧?”
江玄聿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爱他了。”
暗中陷害自己父兄入狱,任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未婚夫,他理解。
“等等!”宋楹急了,“我以前也没喜欢过他呀!”
这是污蔑,纯纯的污蔑。
江玄聿有些意外,脑海中回忆起种种过往,最后只吐出一句:“可你当初说不愿放弃婚约。”
呃……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楹半晌憋出一句:“我就是想要荣华富贵,想当皇子妃,怎么了?”
她只是贪慕权财,并非喜欢江定霭。
这很合理吧?
江玄聿与她四目相对。
片刻,他似乎是被说服了,轻笑一声,问道:“那你想过换个婚约者吗?”
宋楹一愣。
没等她细想对方是什么意思,系统的警告声已经响彻脑海:“警告!攻略目标无法更改!警告!攻略目标无法更改!警——”
她下意识按了下太阳穴,注意到江玄聿还等着自己回答,忍着震耳欲聋的警告摇了摇头:“暂时——不用……”
看系统的架势,要是她敢在这里答应对方,它就敢直接重开下一世。
那绝对不行。
宋楹忍受着脑内的噪音,暗暗在脑海里怒骂系统,让它闭嘴。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听见回答后,静亲王眼底的笑意像是香烬中的最后一丝火光,毫无声息地熄灭。
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
宋楹回到制香坊,绕过连廊,径直来到后院。
“哟。”后院管事迎上来,“宋姑娘想要什么原料?前日刚进了一批成色很好的麝香,给您拿点儿?”
“行啊,看看。”
宋楹也没客气,跟着管事进屋,等他取货的间隙问:“我记得你这儿有个丫头叫小环的,是不是?”
“啊,对!”
管事端着托盘来到桌边,试探着问:“那孩子才十五岁呢,若是哪里惹了姑娘生气,别跟她一般计较。”
“哦,你误会了。”
宋楹垂眸检查原料品质,像是心不在焉的随口寒暄。
“只是月底宫里又要祭祀了,要的香太多太杂,我那边忙不过来,想找个打下手的。”
“上次见过她,依稀记得还挺伶俐。”
管事眼睛一亮。
制香坊里说是打下手,跟收徒也差不多了!
他忙道:“我这就将小环叫过来给您瞧瞧!能给宋姑娘这么好的调香师打下手,是她的福气!”
说完,他疾步走到门边,叫住路过的去喊小环过来。
宋楹还没挑完香料,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走进门:“管事,您叫我?”
管事将她拉到宋楹面前:“就是她。”
宋楹放下手里的东西,打量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圆脸丫头:“你家住在张桐巷是不是?”
“嗯。”
宋楹微微点了下头,对管事道:“就是她。我带走了?”
“哎!”管事喜不自胜,看小环还一脸懵懂,急得推了她一下,“跟着宋姑娘学调香去!别在我这儿干粗活了!”
学调香?
小环眼睛一亮。
她是良家子,家里设法将她送进来,就是为了学门手艺。
如今有了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拜下:“师父。”
宋楹也没拦着,等她起身才道:“能学多少看你造化吧,跟我走。”
小环跟着她一路离开后院,才后知后觉地问:“师父,您怎么就看上我了呀?”
“你不是说住在张桐巷么。”
宋楹故意说得不明不白。
小环想了想:“难道是我家里人托关系找的您?”
她怎么不知道,家里人还有这么厉害的关系呢?
宋姑娘可是制香坊里顶顶厉害的调香师,能拜她为师,自己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宋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而问道:“你邻居里有个叫张西伯的,你可曾听说过?”
前世的张西伯是江定霭的人,帮他搜罗过不少好东西。
这一世她也在江定霭身边见过此人。
买卖物件,必定牵扯到银两。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或许知道,四皇子那些金银究竟是从何而来。
小环不知道宋楹的用意,连连点头:“嗯嗯,他家就住我隔壁,院子里长了一棵李子树,可甜了!”
“他最近在干什么?”宋楹问。
小环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没干什么吧……他整日里在家待着,我爹说,他是做‘中人’的闲汉,让我少跟他说话。”
“那你怎么知道他家李子甜?”
小环“嘿嘿”一笑:“其实西伯哥挺有意思的。”
宋楹也笑:“我有事找他,你今晚回去的时候,帮我给他带封信,别让人看见。”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