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行简一时没察觉,身体往后仰,他后面便是石凳,倒下去肯定会砸到背后的伤口。
徐晚见状,心下一急,伸手环抱住了他,在他倒地前,一手撑地,一手把他抱紧。
这下轮到章行简怔愣了,反应过来后,对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梦中的脸,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挽起鬓角的碎发,调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早说不就行了,不用打我一棍子的。”
他双手得空,不要脸的掐着她的腰,把她按了下来,笑得一脸荡漾。
徐晚身体一接触他的,脸瞬间涨红,立马站起来,离他三尺远。
她不敢看他的脸,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前,对他说:“都尉,你喝醉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侯府,快回去吧。”
章行简看房门紧闭,笑了笑,索性枕着胳膊,躺在地上,回味起刚才的那个拥抱。
这女人,劲还挺大。
他站起来,敲了敲门,语气悠闲:“我来找你真有事,开个门呗,把我一堂堂都尉关在门外,成何体统啊。”
徐晚按住猛跳的心口,一口气喝了一壶的水,总算好了些,又听见他在门外肆无忌惮的赖着不走,不由恼火,这人跑到她这里耍酒疯了?
房门依旧关的严实,章行简叹了一口气,明渠说的话还在脑中转着。
“送礼物,那她也得收啊。现在连门都不开,死女人,心真狠。”他刚小声嘟囔完。
门便‘唰’一下的打开了。
吓得他以为她听见了,退后了几步,生怕她上来再给他一棍子。
“骠骑将军,你到底还清不清醒?”徐晚面色已经恢复冷静,此时屋内没点烛火,廊上的灯笼照出的泛黄烛光,照在她脸上,朦胧的像幻境。
章行简眨了眨眼睛,其实他头还是有点晕,但还是乖乖回答:“清醒,赤羽将军,有何吩咐?”
徐晚深吸一口气,把该讲的都讲完,“昨日我去找了陈御史,聊到了前任钟廷尉,十四年前,他所犯之罪也是与矿洞有关,我怀疑里面有什么蹊跷,他的卷宗在廷尉府案牍库中,你的人多,能不能找个线人混进去,将案牍库的位置找到,绘出来,我再去仔细探查。”
章行简反应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语气变得不爽:“你去陈府,怎么又没和我说?”总是单独行动,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他们在盛京是绑在一起的。
他忽然硬气了起来,似乎恨不满意她如此忽略他的话。“明明我昨日和你说过,行动之前要与我通个气,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徐晚知道他在意什么,不过当下,她心气未消,不想和他多做解释,“我问的是我父亲的事情,只是恰好与矿洞有关,便告知都尉一声。”似乎是故意气他,又接着道,“哦对了,绘好图纸的时候,记得把长命锁也带过来,我今天下午还去了荣记银饰,需要带着锁才能找到买锁的人。”
她见他脸色果然越来越黑,心情大好了许多,对他笑的灿然,“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都尉喝花酒了,我先休息了。”
章行简眼睛顿时瞪大,喝花酒?!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酒味,就是那熏香的味道,是有点兰花的香味,和明渠身上的味道一样,只是混了烈酒,就与那风华楼酒桌上的味道相似。
他怕她误会,连忙上前解释,“我没去风华楼,我是……”
话没说完,门又被关上了,差点把他头撞到。
章行简依旧朝着门里喊:“我是去找太子喝酒去了。”
徐晚不管他上哪喝酒,转头就去了净房内沐浴,等出来的时候,门外没声音了,打开门,章行简果然已经走了。
看向那歪七扭八的椅子,想起刚才那一幕,脸不由得又红了红,她将椅子踢正,想象它是章行简的样子,呼出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妖孽!”
晚上,她躺在床上,大字敞开,脑中还是他那张无限放大的脸,还有她失神的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徐晚抓着被子胡乱踢着,床上顿时一片凌乱,最后蹬累了,又骂了一句:“章行简这个该死的妖精!”而后狠狠闭上眼,强制自己睡下,明日便是徐府开封进府的日子,她还得早起。
回来后,在自己房间沐浴了一个时辰的章行简,此时又打了个喷嚏,“着凉了?”,为避免结痂的伤口碰到水,他是坐着的,确实容易着凉。
他擦干水,随意套上衣服,躺在床上,也想起了下午那个拥抱,得意的笑了笑,而后美美的进入了梦乡,他还想把在东宫里的那个梦续上。
翌日一早,他才知道,原来昨日徐晚来找过他,等了许久没见他人,便走了。
章行简又洋洋自得:“原来还是想着我的”
他叫来陆华,让他暗中去一趟廷尉府,找到案牍库的位置,又想到了什么:“从暗道搜回来的那些东西,如今在哪?”
陆华:“在您的书楼里,已经规整成册了,只不过内容还是很凌乱,确实是他们用的废纸。”
章行简点点头,让他先去。
来到书楼,看着这一大堆的册子,有些头疼,无奈,之能一本一本翻看。
徐晚昨晚睡得不好,早晨一大早被叶翎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揉了揉额头,看向在她身旁兴奋的说个不停的叶翎。
“一一,今日可是开封的大好日子,祖父祖母还有母亲,一大早就把我拉起来,你怎么如今还没梳洗呢。我听说朝廷送来了好多东西,都摆满了门口大街呢,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叶翎穿着柳氏给她定的衣服,此时像个欢快的小仙子,让徐晚昏涨的脑子,彻底清醒了起来。
开封徐家,是个大事,叶府之人自然齐齐出动。
简单收拾后的徐晚,拉着说的正欢的叶翎正要走。
叶翎反拉住她,看着她随意搭配的衣裳,眼神有些迟疑,“你就穿这个去啊,今日我娘特地派人盯着我,要我沐浴更衣,焚香梳妆,好一通收拾,说是这样吉利,你等会穿这个出门,保准被撵回来重新装扮的。”
徐晚不懂,这穿着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干净利落,打架方便。
其实柳氏派来的人在外面,只是徐晚没起,平日里没她的命令,她们也进不来,叶翎除外,所以一群人真在门外候着,徐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几个仆妇女侍,正端着衣裳首饰在等着她。
徐晚:“……”真是,太麻烦了吧。
叶翎不管,把人放进来后,把徐晚按在凳子上,在一旁盯着,不允许她逃脱。
徐晚没法,只能乖乖坐着,等着那些人手脚麻利的给她上下一顿打扮。
不一会儿,妆也上好了,繁复的服饰也穿上了,在徐晚的强烈抗拒下,没有梳那复杂笨重的发髻,只是挽了个头发,插上几个固定的发簪。
她在南荣,都没有如此装扮过自己,一向都是简单的高束起头发,一个发冠箍起了事。
如今看着镜子里,褪去了以往利落飒爽的高束发,她墨色的头发被梳的顺滑,整齐挽在脑后,几根古朴典雅的簪子斜插而上,仿佛古画中对镜弄妆的美人。
徐之宜的面容,装扮起来,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
叶翎看着面前的徐晚,眼神有些恍惚,她从头到脚,再从前到后,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我觉得那俩争夺你的,都配不上你。”
徐晚无奈的闭了闭眼,但是又不知从何解释她和章行简徐萧之间的关系,索性不说了,拉着她就走。
叶府之人已经在前院等着了,柳氏看到两个貌美如花的美人走过来,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叶老将军和叶老夫人也满意的点点头。
柳夫人和叶翎徐晚一辆车,肉眼可见的欣喜开怀。
徐晚穿着这身,有些不自在,只希望今天赶紧过去,明日换回自己的衣裳。
到了徐府大门外,门口两座石狮子已经暗沉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暗红大门的封条已经破旧不堪,铜环甚至锈的满是锈绿,满眼一副残败之景。
徐晚站在门前,看着这座府邸,心里微微发沉,若是没有十四年前的事情,徐之宜可能不是昭明第一个女将军,但肯定是盛京家门显赫的贵女,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她的拳头握紧,又放下,如今只是第一步,她要这背后之人,统统把欠徐筠一家的,都还回来。
宗正、少府、司农寺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都派了人来,除了送来府兵侍卫,侍女仆妇,还有一些御赐的金银珠宝,丝绸锦缎。
吉时到后,圣旨宣下,两串火红的鞭炮开路,由徐晚亲手撕了封条,陈旧的大门缓缓开启,府内景象映入眼帘。
杂草丛生,蛛网四起,可门外那些侍卫鱼贯进入后,四处开荒收拾,倒也显现出一份奇特的热闹之感。
站在街旁的老百姓一边看着,一边交头接耳,似乎对这位朝中新贵很是好奇,毕竟她可是第一位以女子身份斩获赤羽将军头衔的人,昭明除开朝皇后外第二位奇女子,自然要好好看看。
那些没见过徐晚封赏大典那日游街的人,以为常年戍边上战场的应该是个脸上满是横肉,身宽体胖之人,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貌美劲瘦,清丽脱俗,只是那常去风华楼的酒客,莫名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