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大吗?”云漫认真地问。
顾涯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你想多了,爷爷早在等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不存在的。”
“那我就放心了。”云漫说。
“顾涯,我想去地下拳场玩玩,咱们要报的隔夜仇放到明好不好?”她眨巴着明亮的双眸盯着他。
宴会散场后,顾涯没承唐家的情,拒绝他们要派车送他们回去的好意,他带着云漫骑上那辆机车赶往拳场。
抵达目的时,天地敲响零点的钟。
他们在康越康大少的指引下进入内场。□□与力量的较量,生命与时间的博弈,台上是体型差距的生死博斗,台下是金银押注悬殊的赌台和高声欢呼的看众。
台上的人赢了,不仅能得到场子的钱,还能得到台下看众一半的赌资。有些时候,后者的吸引大于前者,总能遇上几个豪掷千金的野土豪。
云漫看着这些兴奋激动的人,心里莫名升腾出一股恐惧,可来都来了,她要忍住。
她的手捏紧顾涯衣服的一角,顾涯放缓脚步,走快了他怕后头的人生出更强的畏惧感。他同康越交谈着一些圈内的
事情,快走到独立房间时,他身后的力量突然站住不动。他回过头去,看见云漫蹲下来,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还死死捏着他的衣服。
他小心分离她的手和他的衣服,自己牵上那只手,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他也蹲下来,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待她缓过来些再引导她站起来。
云漫强忍着恶心,顾涯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他轻柔似柳絮的话语落入她的耳。
他说:“闭眼,把头埋进我的胸膛。”
她只有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捂在唇边。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晰地听见他不规则的心跳频率。
康越加快带他们进小房间的速度,顾涯在小房间里一放下云漫,她就往卫生间跑。
等待她出来之时,康越同顾涯玩笑道:“二少,你这是找了个瓷娃娃呀。”
顾涯听出其中讽刺的味道,不爽地高声喝止:“闭嘴!我的人,你凭什么置喙。”
康越闭上嘴出去,听见此番谈话的云漫从拐角处走出来,她看起来好多了。
顾涯上前关怀道:“你还好吗?”
她摆了摆手,越过他走向窗台,低头看着下面的博弈。
一个满身肌肉的壮汉和一个身材纤弱、脸上稚气未退却目光坚定的小伙子,乍一看,谁都会押壮汉赢,今日的赌局也确实如此。
云漫盯着那个小伙子看了良久,他眼神里的力量和她死前的情绪一模一样,皆是不甘心。不论出于何种原因的不甘,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不信命。
他不信自己会输,所以拼了命地躲避、反抗、出击。
上世,云漫不信上流圈对她花瓶的评价,斗顾家,追梦想,绝不困自己于方宅传统之中、这一世的云漫也一样,她要抓住尽一切可能的机会,找出凶手,拿到她该拿的股份,然后潇洒人间。
她看着台下的赌局,想赌一把。于是,她跟静待一旁的顾涯说:“顾涯,借我三十万,我要押注。”
顾涯问:“押谁?”
云漫伸手一指,小伙子猛击壮汉一拳,壮汉连退两步。
“押他!让他拿了钱后我想见他一面。”
“好。”顾涯能看到小伙子身上不灭的生命力,他给康越打电话,账从他卡里划。
罗文礼拿了场子的钱和场下的一半赌资后,工作人员说有人想见他,他便跟着去了。
当见到找他的人是一个小姑娘时,他有片刻的惊愕。来这里的大多数是男子,也不乏有女子,但也不多。她这种有小房间地位的女人,可是少见的很。
云漫坐着看这位刚从场上撕杀下来的人,这面貌,是他没错了。
她问:”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十九岁,罗文礼。”罗文礼很快就答了,他知道,她这种地位的人,他很难接触到。
今日他能见到,已是万幸,千万要留个好印象,以后如果有求于人,他也有条去路。
云漫继续问:“上大学了吗?”
“没有。”
“罗文礼。”云漫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么刚强坚韧的一个少年,名字却是这的儒雅。
“你愿不愿意跟我?”她的问题让顾涯的心一颤。
罗文礼捏着手指,忐忑道:“哪种意义上的跟?”
云漫:“做我的保镖,愿意吗?”顾涯的心又回到安稳。
“一个月十万,我知道这比起你今晚的收获来说很少,但总比每次都受那么重的伤好。保护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可以给你交社保,看你这样子,不是家里欠债,就是家里人生了重病。”
云漫上下打量罗文礼一番,他穿着最朴素平常的衣服,用命闯进上流圈子取乐的场所,成为人人可以笑弄的“蛐蛐”或“公鸡。”
“十九岁,如果你有需要我还可以资助你读书。工作时间自由,你只需要在我有命令你时出现,考虑一下,我给你三分钟。”
罗文礼坚定的目光放着光芒,那是独属于野草的韧劲,他觉得,他等来了他的春风,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云漫。
“我愿意当你的保镖,我不需要读书,一个月十万加社保对吗?”他问。
云漫浅笑一下,站起来,过去同他握手,并说:“合作愉快。”
她掏出手机加上他的联系方式,又走到顾涯身后,对顾涯说:“麻烦顾二少帮我请个律师,拟一份劳动合同,可以吗顾二少。”
顾涯收回放在罗文礼身上的目光,侧眸回望身后的女子,他应答道:“当然可以了,我的——女朋友。”
这句“女朋友”让云漫心里怪怪的,他这几天转性了?
他站起来,搂上云漫的肩,“走了。”
路过罗文礼时,他睨了人家一眼。
还站在原地的罗文礼傻愣着,刚才那两位竟是顾家的人,京城上流圈的上流。
顾二少,也就是臭名昭著、饱受顾老爷子宠爱的顾涯,刚刚那个要他当保镖的女人是顾二少的女朋友,圈子里对这位“女朋友”的好奇度高的不得了。
罗文礼一天之内见到两个大人物,这份喜悦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
顾涯与云漫从另一个通道出去,这条路更安静舒心。
顾涯已经放开她的肩,问出对她今晚行为的好奇:“你要雇保镖,为什么不找我,顾家要多少有多少。”
云漫叹了口气,清醒道:“那是你的,是顾家的,不是我的。”
得此答案,顾涯不得不感叹她内核之强大。她知道借力,却从不依附;会脆弱,但绝不气馁。
她的生命顽强力,可比那个姓罗的更高一阶。
机车归还给康越,顾涯与云漫坐上康越给他们安排的车子回家。
路上,云漫困倦得靠在顾涯肩上睡着了。车子到她家楼下时,是顾涯抱着熟睡未醒的她上楼。
等他重新回到车上时,才发现时间的时针已经跳到后半夜凌晨三点五十分,他才洗漱完上床睡觉。
折腾了一夜,他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他看见云漫成了著名的调酒师、漫画家,她还完成了在顾家的梦想,但最后的最后,她的身后没有他。
她清醒抽身,远离顾家远离他,他却步步沦陷,可迎来的结果却是消失在她的世界,她有了更听听话懂事的“小狗”,危险了有人护着,伤心了有人陪着,害怕了有人安慰……但这个“有人”不是他顾涯,他看到的最姓罗的那小子。
至此,他从噩梦中惊醒,顶着满头大汗头疼着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太阳如昨日般照常升起,某人的心却无法同昨日般安宁。云漫醒来后凑合了早饭,收拾好自己的外部条件后给顾涯发消息。
【云漫:我要去报隔夜仇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涯:凶手已经查出来的,过来收拾他吧】
顾家老宅,来的顾家人还是同云漫第一次上门一样。
这次,顾老爷子早早的便坐镇在客厅中,他一句话都不说,几个小辈们神色各异。
有疑惑不解的,如顾吟;有看好戏的,如顾岩;有忧愁拧眉的,如顾从善;有镇定冷静的,如顾松;有事不关己的,如顾从良。
顾涯在二楼阳台看见迈着昂扬步伐走进顾家门的云漫,他的玫瑰要向敌人展示她的刺了,他转身下楼,正好与云漫同时抵达客厅。
“人齐了,那就说事吧”顾老爷子发出沉重有力的声音。
顾涯命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爷爷对面,两边都是顾家人。
云漫先坐了他才坐,他的坐姿一如往常,翘着神气的二郎腿,趾高气昂地扬声道:“昨天晚上,有人对我的车子动了手脚,导致我去晚了唐家的拍卖会,这事各位都知道吧?”
顾吟瞳孔放大,最先出声询问:“二哥二嫂你们没受伤吧?”
顾涯看向顾吟的眼神中多了分欣赏:“我们没事”
“你们知道我的,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换做是以前,我找爷爷称敲打就好了,可是这次,你们竟敢连我女朋友和孩子都敢动…你们真当我好欺负?”最后一句话顾涯拔高了声量,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我女朋友心善,想着都是一家人,就不打算报警。”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顾家人,沉声说,“所以今天让大家来,就是做个见证。也好让你们知道,我这个纨绔有多不好惹。”
云漫召来佣人递上一杯温水给顾涯,挥退佣人后拿出车子被动手脚的视频,还有这个动手之人的口供:
“我只是拿钱办事。都是顾从善顾大爷指使我做的,真的,求你们放过我,我这有转账记录,我把证据给你们,求你们放我一马。”
云漫又调出转账截图,转账日期还是热乎的,就在昨天中午,有一笔定金汇入,事发后当天晚上又有一笔结款汇入。
人证物证俱全,任凶手有再多诡辨之词也难以逃脱。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顾涯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下得了手。”顾从良先下手拱火。
顾从善敢做敢当:“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就敢了又如何?他不是没事嘛,我又没赶尽杀绝。”
顾涯愤愤道:“我没事还是我的不是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