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涯夹起碗中的肉食,喂到云漫的嘴边,她毫不客气地张口咬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
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吞下菜食后感慨:“不愧是顾家的厨子。”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喜欢就让顾涯把厨子带回去,天天做,给你们吃,你们现在没同居吧?”
云漫诚实地摇头:“没有,我们没有同居。爷爷,不用的,我嘴馋了会来找爷爷蹭饭,陪您逗乐解闷。”
“好啊,想吃就来,爷爷可喜欢你了。”顾老爷子把话聊到今天的正题上,“孩子,听说你怀了顾涯的孩子,真的假的?你们可不要骗爷爷,让爷爷白高兴一场。”
云漫的手悄悄摸上顾涯的衣摆扯了扯,顾涯展示出手机上那张报告单,给爷爷看。
“在子沧工作的医院做的检查,准不会错的。”顾涯指到医院的名字给爷爷看。
顾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又看看正认真吃饭的云漫,至少,这孩子能管住顾涯,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后辈,最后落回到顾涯身上。
“爷爷信你,既然这样,必不能委屈了你们,你们结婚吧,这才是对孩子到来的最好礼物。”
顾涯的手指颤了一下,手上的手机差点滑落,他僵住笑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挖这么大坑自己跳。
“爷爷......”顾涯犹豫着想拒绝,而顾老爷子说话堵了他的后路,“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曾孙,爷爷到时候必给孩子一个最珍贵的礼物。”
顾涯犯了难,他向云漫投去求助的眼神,但云漫对他置之不理。又不是没结过婚,嫁的依旧是顾家,她没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结了婚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随意进出顾家,这样可以更快更好地帮顾涯夺得掌家权。
见她见死不救,顾涯正准备负隅顽抗,三叔就出面为他说话了。
顾从良:“爸,您不是向来看重长幼尊卑吗,这顾松都还没着落,顾涯结婚会不会太着急了。”
云漫漫的眼尾斜侧面看去,正好对上顾松那双眼,他对她轻笑,她收回目光不做任何回应。
顾老爷子眼色一变,秒从温柔变为冷厉,声色中笑带着一丝怒气:“怎么,难道看着顾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就是你们想要的吗?别跟我讲什么长幼尊卑,你们什么时候讲过长幼尊卑!”
桌上的后辈低着头没一个敢吭声,云漫喝着汤突然被呛到,咳嗽声打破桌上的宁静,她捂嘴止声。
顾涯递过来一块方巾给她擦嘴,她回以迟来的救援:“爷爷,结婚的事我觉得可以再缓一缓,我记得顾涯的生日是在十二月,现在才十月,最多就再等两个月,他就二十二周岁了。”
顾涯吐息解放,他第一次感谢自己生在了十二月。这得以喘息的两个月,他一定要打消爷爷要他结婚的念头。
顾涯对她表示赞佩,下一秒她的请求让他凝住脸。
她请求:“爷爷,我准备养一只狗,下次带它一起回来陪您玩好不好?”
在座的顾家人皆一脸惊愕地看着云漫,有的担心,有的看戏……
顾涯养死了一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狗这件事人尽皆知,就算那狗是被别的孩子推进水里淹死的,那也是因为它是顾涯的狗。
它是怪物的狗。
一个在父母葬礼上不会哭的怪物。
顾老爷子面露愁容,这件事他无权干涉。顾涯一声不吭,眼神寒冷彻骨,仿佛回到了那个阴天,他抱着全身湿透、已无声息、不能动弹的狗那个阴天,那些害死他狗的罪魁祸首四散逃开。
云漫斟酌,观察着出声:“爷爷,您不反对,是同意了?”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顾老爷子身上,顾涯却仍低垂着头,落在桌下的右手拧成拳头,白皙的胳膊清晰可见几条鼓起的青筋。
“爷爷…”云漫说。
顾涯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大声怒道:“云漫,我们分手,你以后别再进我顾家的门。”
云漫听见动静心里一震,这激烈的反抗,是二十二岁有爷爷宠爱才有的反应。
她想起婚后某天她跟他提想养狗,他沉默半晌留下一句“随你”而后离去。这样冷淡。后来她才从管家口中得知他年幼之事。
云漫立马泪眼汪汪,小声啜泣,好似委屈极了,“为什么?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两个月之后我们就会成为夫妻。你到底哪里对我不满。”
顾涯双目通红,声音尖厉:“你要进顾家就不能养狗,要么狗滚,要么你和你的狗一起滚。”
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原来你不喜欢狗啊,那我不养就是了,我还是爱你的。”
余下吃饭的时间都没什么波澜,顾涯一下饭桌就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去了,云漫接了大伯和三叔的见面礼后,顾吟想上来跟她说话,却不想被亲兄顾岩提溜走。
顾老爷子叫云漫同他上书房,给了他的见面礼,一个玉镯子,看成色和质地,品质上佳。
云漫拿着装玉镯的小盒子,站定听顾老爷子教诲:
“云漫,如果你以后真的能让顾涯收心,我会给你一份丰厚的谢礼,同样,如果顾涯以后因为你受伤,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还能护他到几时,你若真心,请务必好好待他,你们二人结婚的事暂缓,我不想我孙子遭罪。”
云漫点头,提要求:“爷爷,如果我成功让顾涯收心,你准备给我什么谢礼,我想可以自己选吗?”
顾老爷子沉思片刻,道:“你想要什么?”
“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可以吗?结婚之前给我。”
顾老爷子哂笑,“行,前提是你能做到。”
云漫自信道:“当然。”
出了书房,云漫带着玉镯又敲响了顾涯的房门,她见他一脸不悦,决定不打算进去触霉头,还完镯子就走。
他倚着门边不说话,她也呆呆的站在门外。
时间的流水一点一点流淌而过,一站一靠之间流淌而过的还有彼此的沉默不语。
“怎么不进来?”顾涯侧身让开道。
云漫奉上镯子,“爷爷给我的,还给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拿回镯子,毫不留情道:“要还就把所有东西都还回来。”
她不乐意了,强调说:“爷爷这个比较贵重,你先替我保管着,我迟早会拿回来的,别弄丢了。至于其他的,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你管你怎么说。”
云漫说完转身离开,走到半路她又折返回来,摁住差点关上的门。
“顾涯,我今晚住哪儿?”
顾涯拧眉,面上愁色更深:“你要住在这?”
“不然呢?”云漫理所当然地反问。“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一个‘孩子’的关系,你难道忍心让‘孩子’跟着母亲在黑夜中孤独自前行?”
一想到“孩子”这个幌子顾涯就头疼,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也不会陷入英年早婚的危机之中。
他没好气道:“你自己去找管家,别来烦我。”话毕,他果断关紧门。云漫对着门板吐鬼脸,傲什么傲,迟早有一天收了你。
她下楼去找管家要了一间客房,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早饭同顾家祖孙二人吃饭时,顾老爷子吩咐顾涯带她去见见朋友。
还是那个会所,还是那间包厢,还是那群人。这次是顾涯和云漫一起坐在中央,其他兄弟姐妹给他们敬酒。
这次是顾涯第一次带“女朋友”露面,兄弟们肯定得给“嫂子”留个好印象。
云漫接了一堆见面礼,笑得合不拢嘴。她拿手机对准某位兄弟,“留个影像,我给你们每人画一幅画当作回礼可以吗?”
兄弟们自觉排队叫好,拍完照后她给他们欣赏自己曾经的画作,赢得他们不施于口的赞赏,她还进了他们的群。
云漫终于抽身出来,她凑近顾涯,送上笑脸,手拿着了摇手机,“要不给你也拍一张,售价一百。”
顾涯喝了口酒,眼眸微抬,云漫抓拍下这一幕。
“云大画家,既然你有谋生的手段,为什么要靠进顾家赚钱?顾家可没一个好人。”顾涯轻晃杯中酒,抬眼冷冷地看向她。
云漫收起手机,俯身拿了两三瓶不同的酒,按比例调配出一杯新口味的酒,她回答完浅尝一口:“我当然知道,你这个表面浪荡的公子哥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我就是要蹚这口浑水。”
顾涯拿了新空杯子凑到她的酒杯旁,云漫给他倒新酒,他轻晃酒杯,杯中酒散发出心人的香味,她总能给人惊喜。
“你对顾家有所图谋,那个东西是什么?”顾涯诚心发问。
“秘密。”云漫盯着杯中酒液说。
包厢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着白色西装、手推行李箱的长直发女子,离门近的一位兄弟接过女子的行李箱并放置好。
几位弟兄依次恭敬地称她为“贺大小姐。”
直到贺小姐走到顾涯和云漫面前,云漫才看清她的脸,很端方、周正清爽的一种长相。
“顾涯,你好样的。”贺小姐一上来就说顾涯,“本小姐追了你这么久你都不为所动,如今就有女朋友了?”
她指着云漫道:“她比我胜在哪里?”
顾涯又拿了新杯,把云漫调的酒往里倒,将酒递给贺小姐。
“尝尝怎么样。”
贺小姐尝了一口酒,舌尖的酒香让她眼睛一亮,“好喝,新酒?”
顾涯坐回去,给她介绍云漫:“你口中所谓的女朋友调的。”贺小姐打量起云漫,俯身放下酒杯,不甘落后:“就这?我也可以学。”
“贺拂云,你不累吗?刚下飞机不回家,就为看我女朋友,图啥?”顾涯问。
云漫对贺拂云起了兴趣,这位“英年早逝”的贺家女强人,前世她只听说过,没见过真容,连照片也没有。那时她也无暇关注,每日除了追梦就是跟顾家人勾心斗角。
云漫上前用手轻攀贺拂云的胳膊,“贺小姐,我教你调酒,你教我经商好不好?”
贺拂云的目光从云漫转移到顾涯身上,她问:“顾涯,你们顾家这么大方,还只是女朋友,就给资产了?”
云漫睁大双眼,摆手,先行回答:“不是,顾家还没给我钱,是我自己有点小钱想买股。”
顾涯轻挑眉头,承认云漫所说。毕竟她还主动还了镯子,她的野心,不可估量。
贺拂云拂开云漫搭在她身上的手,“那你应该求教于顾涯,他可是著名商学院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