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重生后我和对头驸马联手了 > 第7章 嘘!有些事需悄悄滴说

暮色四合,将长公主府笼罩在一片沉郁的暗金之中,最后的余晖挣扎着染红天际,却终究敌不过渐次弥漫的夜色。

议事厅内未曾点灯,唯有窗外残余的、微弱的天光,勉强映出凌婉独自端坐于主位的身影,在她身后拖曳出长长的、扭曲的、孤寂的影子,仿佛她内心挣扎的具象。

朝堂之上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皇帝看似采纳了她“详查”的建议,但散朝时王崇那看似恭敬、实则淬冰般阴冷的一瞥,以及皇帝那深不见底、隐含期待的目光,都让她心中警铃长鸣,无法安宁。

她几乎可以断定,赵铭,绝无可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对方既然敢在朝堂上如此发难,就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给予她反击的机会。

果然,酉时刚过,天际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殆尽时,张诚便步履匆匆、几乎是带着一阵疾风回来了。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便于隐匿行踪、沾染了京城各个阴暗角落气息的深灰色便服,带着一身秋夜刺骨的寒气踏入昏暗的议事厅,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疲惫,眼底深处还带着几分未能完成殿下嘱托、护住关键人物的深深愧色。

“殿下。”张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连日奔波、高度紧张后的极度疲惫,他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

凌婉的心,随着他这一声呼唤,直直地沉了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底冰窟。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维持着长公主应有的镇定,只是置于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说。”

一个字,冷得像屋檐下悬着的冰凌。

“赵铭……”张诚艰难地吐出这个如今已然失去温度的名字,“已在刑部大牢内,‘畏罪自尽’。”

尽管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这条线斩断,但亲耳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凌婉的指尖还是猛地掐入了柔软的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光洁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如何死的?”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比窗外的夜风更冷。

“说是用撕碎的囚衣结成布条,悬梁自尽。”张诚语速加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与一丝后怕,“牢头换班时发现,尸身……都已僵冷硬透了。刑部给出的结论是,赵铭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恐惧绝望之下,故而自我了断。”

“自我了断?”凌婉嗤笑一声,笑声在空旷昏暗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冰冷刺骨,充满了讽刺,“好一个自我了断!他若真有这份‘自知之明’和‘刚烈’,当初又何必伸出那只贪婪的手?王崇在朝堂上那般攀咬,将他逼至绝境,他都不曾当场撞柱明志,以死证清白或是谢罪,偏偏入了看管森严的诏狱,反倒突然想通了?找到了绳结,了却了残生?”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连三岁孩童恐怕都难以取信。却也霸道得令人心惊,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因为这根本不需要让所有人相信,它只需要一个看似“合理”的、能够堵住悠悠众口、迅速结案的结果。

张诚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触到冰冷的地面:“是臣无能,布局不及,未能护住此人。臣按照殿下吩咐,在赵铭被拿下后,立刻加派人手,一直暗中盯着其家眷的住处,想着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丝线索。可……可就在一个时辰前,我们的人回报……赵铭的府邸已然人去楼空,其家眷,连同几个知晓内情的贴身仆从,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邻居只说前日下午还见过赵夫人带着幼子出门购置杂物,并无任何异样。”

畏罪自尽!家眷失踪!真是好极了!凌婉咬了咬牙,一想到朝堂上那老匹夫的虚伪模样,就恨不得撕了他那身人皮,看看里面是何等孽畜。

所有明面上可能追查的线索,所有暗地里可能存在的关联,就在这短短一日之内,被一只无形却力量恐怖的大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雷不及掩耳地、干净利落地彻底掐断、抹平!

快!太快了!

从王崇朝堂发难,到赵铭被锁拿入狱,再到其狱中“自尽”,家眷神秘消失……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环环相扣,仿佛一套早已演练过无数遍、只为应对此种情况的精密程序,精准、高效、狠辣,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缝隙!

就算前世凌婉费尽心血训练出的暗卫,也未必有此等手段。

这绝非赵铭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或是王崇一个吏部侍郎能够独立策划并办到的事!

这需要渗透到刑部牢狱核心的力量,需要能在天子脚下、京城重地悄无声息转移数口之家的庞大网络和能力,更需要在整个过程中封锁所有消息、清除所有活口、不留任何后患的狠绝与果敢!

背后之人的能量之巨,势力网络之深,行动力之恐怖,远超凌婉前世的认知和想象!

她原本以为,凭借重生的优势,知晓未来大致走向,她可以料敌机先,步步为营,慢慢扭转乾坤。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那点刚刚燃起的、试图掌控命运的念头击得粉碎!

她刚刚小心翼翼地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试探对方的反应,对方不仅立刻看穿了她的意图,更是以摧枯拉朽、近乎蛮横的姿态,直接将她的棋子连同那片棋盘都彻底掀翻、碾碎!

这种一切脱离掌控、自身仿佛**暴露于对方目光之下、连反抗方向都找不到的感觉,让她心底阵阵发寒,一种久违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

前世,她虽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但至少对手在明处,争斗有迹可循,势力范围大致清晰。可这一世,她面对的仿佛是一个无形的、无处不在的幽灵,一个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庞然巨物,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是王崇?是皇帝凌弘?

还是那个看似病弱不堪、早已远离权力中心的陈王?

或者……是他们联手织就的一张巨网?亦或是,还有她完全未知、隐藏在更深处、连前世都未曾触及的恐怖势力?

冷汗,悄无声息地自背脊渗出,迅速浸湿了内衫单薄的布料,带来一阵黏腻冰凉的触感。她看着窗外最后一点模糊的光影被浓稠的墨色彻底吞噬,黑暗如同活物般渲染开来,一点点侵蚀着庭院中的草木、亭台,也仿佛要吞噬掉她刚刚燃起的、试图改变命运的决心与勇气。

“我重活一世……”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茫然与惊悸,“知晓未来走向,本该占尽先机……运筹帷幄……为何,为何事情的发展反而……彻底脱离了掌控?”这疑问,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重生以来努力维持的冷静外壳。

赵铭案,本是她精心挑选的、用来试探水深水浅的试金石,如今却成了一面诡异冰冷的照妖镜,瞬间映照出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朝堂水面下的、庞大而狰狞的暗影,以及那暗影所代表的、令人窒息的力量。

这盘棋,她以为自己是重新开局,手握先知的优势。可刚刚开始,她便已失了先手,甚至连对手的身影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究竟是谁……在幕后?”她望着窗外沉沉的、仿佛凝固了的夜色,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未知的恐惧。

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操控着一切的黑手,仿佛正用这种冷酷而高效的方式,向她宣告着他的存在,以及他那不容挑衅的、绝对的掌控力。

张诚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抬头直视。他从未在长公主脸上看到过如此神情,那不仅仅是被挫败的恼怒,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甚至隐隐被全面压制时,才会露出的、极度警惕、审慎与……一丝近乎本能的战栗。

许久,久到窗外的梆子声隐约传来,凌婉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投向无尽黑暗的目光。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茫然与惊悸已被她强行压下,如同将汹涌的波涛死死按回深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厉与决绝。

恐惧无用,她早已没有退路。她的身后不再是怨恨与噩梦,而是令她舍不得放不下的探花郎。

无论如何,这一世,只能赢!

管她什么豺狼虎豹,若是走到最后一步,全都一把火烧个干净!

“张诚。”

“臣在。”张诚立刻应声,声音带着紧绷。

“赵铭这条线,暂时断了。”凌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坚硬,如同淬火的寒铁,“但风过留痕,雁过留声。他们动作越快,越急于抹平一切,可能留下的破绽就越多。给本宫盯死王崇,他的一举一动,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本宫都要知道!还有……刑部那几个经手赵铭案、尤其是负责看守和验尸的官员,给本宫掘地三尺地查!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下一步,还想做什么!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是!”张诚精神一振,仿佛找到了新的方向和目标,立刻领命。

“还有,”凌婉补充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让我们所有的人,所有明里暗里的线,都再谨慎些,再隐秘些。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也狡猾得多。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臣明白!定会更加小心!”张诚重重叩首。

张诚退下后,议事厅内重归死寂,黑暗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只有凌婉清浅而压抑的呼吸声。

她独自坐在宽大的座椅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沐浴在阴影中的冰冷玉雕,与这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失控的棋局固然令人心惊胆战,但也彻底激起了她骨子里的不屈、骄傲与近乎偏执的斗志。

既然迷雾重重,拨不开,那便闯进去!亲手撕开!

既然对手强大,不可力敌,那便比他更狠!更懂得隐忍和谋算!

这一世,她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再任人摆布,做那案板上的鱼肉!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在这死局中,撕开一条生路!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

长公主府的灯火,零星地亮起几盏,在这片皇权与阴谋交织的角斗场中,犹如一枚不甘蛰伏、倔强闪烁着幽冷光芒的棋子。

凌婉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都有些僵硬发冷,她才缓缓起身。

没有唤侍女,她独自一人,如同幽魂般穿过寂静的回廊,回到了自己空旷华丽的寝殿。

殿内,锦书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寝衣,见她回来,立刻上前伺候,动作轻柔,言语温顺,挑不出半分错处。凌婉任由她服侍自己卸下钗环,脱下外袍,用温热的水净面洗手。

“殿下,可要现在安歇?”锦书轻声问道,将一盏温热的安神茶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

凌婉看着那盏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动,只是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疏离:“都下去吧,不必守夜了,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锦书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顺从地应道:“是,奴婢告退。”她领着其他侍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轻轻合上了殿门。

殿内终于只剩下凌婉一人。她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了一丝缝隙,任由深秋寒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来刺骨的清醒。她需要这寒冷,来冷却她过于纷乱和焦灼的思绪。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书房的方向。那里,一片黑暗寂静,与她这里一般无二。自朝堂分别后,他们便再无交集,甚至连晚膳都未曾一同用。在所有人看来,长公主与驸马因政见不合,已然心生嫌隙,关系降至冰点。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也是他配合演出的戏码。

可是……在这孤寂冰冷的夜晚,在经历了朝堂上的步步杀机和方才得知的彻底挫败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近那一点或许存在的暖意和同盟的冲动,在她心底悄然滋生,越来越强烈。

她知道这很冒险。但,若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他们之间这脆弱的、建立在猜忌和表演基础上的同盟,又如何能稳固?她需要确认他的态度,需要交换彼此的信息,更需要……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坚持下去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凌婉下定了决心。

她重新系好刚刚松开的寝衣带子,外面只随意披了一件厚实的、不带任何纹饰的深色斗篷,遮住了单薄的身形。

她没有点燃殿内明亮的宫灯,而是从角落拿起一盏小巧精致的羊皮灯笼,用火折子点亮其中微弱如豆的烛火。

提着这盏昏黄的灯笼,她如同暗夜中的一缕游魂,悄无声息地出了寝殿,穿过被夜色笼罩的庭院,径直走向那座熟悉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息。凌婉站在门前,犹豫只是一瞬,便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并未从里面闩上的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书房内,并非她想象的那般冰冷空荡。

靠窗的软榻边,一盏孤灯如豆,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晕。沈砚并未安寝,他甚至未曾脱下白日那身月白色的常服,只是外面松散地罩了件墨色外袍,衣带未系,露出里面一截素白的领口。

他正斜倚在榻上的引枕上,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正在阅读,又似乎只是在等待。听到门响,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仿佛对她的到来,早已在意料之中。

凌婉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与窥探。她提着灯笼,走到软榻前,将灯笼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与那盏孤灯并立,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驸马倒是清闲。”凌婉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不住底下的疲惫与紧绷。

沈砚这才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她。

跳跃的烛光映照下,他清俊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眸光沉静,如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能洞察她所有伪装的平静。

“殿下深夜来访,想必不是来关心臣是否清闲。”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少了几分白日的疏离。

凌婉在他对面的榻边坐下,与他隔着一张小几的距离。“赵铭死了。”她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冰冷,“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家眷也全部失踪。”

沈砚握着书卷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放下书卷,目光与她相对:“臣……猜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王崇出手,不会留活口。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快得令人心惊,不是么?”凌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对方的力量,远超你我的预估。”她将张诚回报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他,包括那拙劣的“自尽”借口和干净利落的家眷消失。

沈砚安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能在刑部大牢内如此行事,并能将数口之家在京城悄无声息地转移……这绝非王崇一人之力所能及。刑部、京兆尹,甚至可能涉及……皇城司。”他缓缓吐出最后三个字,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皇城司,皇帝亲掌的暗卫与特务机构,直接对皇帝负责,权力极大,行事诡秘。若此事有皇城司插手,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凌婉的心猛地一沉,尽管早有猜测,但由沈砚如此清晰地点破,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所以,陛下他……”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沈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提起了朝堂之事:“今日殿上,殿下应对得极好。要求三法司复核证据,并将追查同党明言提出,既未直接忤逆圣意,又留下了日后追查的由头,还……顺势将林文渊此人,推到了台前。”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甚至可以说是……欣赏。

凌婉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更没想到他看得如此透彻。“林文渊?那个年轻的御史?”

“嗯。”沈砚颔首,“此人出身寒门,颇有风骨,性子耿直,尚未被朝中派系完全沾染。今日他敢于直言,虽略显莽撞,但正可借他之手,继续关注此案,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殿下当时,想必已有此意。”

凌婉不得不承认,沈砚的敏锐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当时确实存了利用林文渊这颗棋子的心思,但并未想得如此深远,只是前世组织暗卫的经验让她直觉般选中此人。此刻被他点破,竟有种心思被看穿的微妙感觉,但奇异地,并不感到恼怒,反而有种……遇到知音的了然。

“本宫只是觉得,朝中需要这样的声音。”凌婉避重就轻,目光落在沈砚放在小几上的那只手上,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想起白日里,就是这只手,持着玉笏,说着那些看似与她作对、实则可能另有用意的话。

“今日……在朝堂上,多谢驸马出言。”她忽然低声说道,语气复杂。谢他什么?谢他配合演戏?还是谢他……在那看似对立的立场下,可能存在的维护?

沈砚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道谢,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情绪。“臣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凌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往常的波动。

一时无话,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微妙而紧绷的气氛。黑暗似乎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只剩下这方寸之间的、昏黄的光晕,和光晕中的两个人。

凌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线条清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卸下了白日里那层冰冷的伪装,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许。

她忽然发现,他其实真的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清雅出尘、如同水墨画般隽永的好看,是由内而外的好看。前世,她竟从未有机会,也从未有心境,如此刻这般,静静地、仔细地打量他。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或许是心境不同,此刻凌婉竟觉得自己许是比前世多了些小女儿心思,竟有心思打量起驸马的容貌。

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悸动的情绪,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在她心间流淌。她似乎能听到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砚似乎感受到了她过于专注的视线,缓缓转过头,目光与她撞个正着。他的眼神深邃,如同蕴藏着星河的夜空,带着探究,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两人的距离,因为都侧着身,隔着小几,其实并不算近,但在这一刻,凌婉却觉得仿佛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起的微弱气流,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冽的松墨香气。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住了,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沈砚忽然微微倾身,伸出手,越过了那小几之间不大的距离。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丝迟疑,但目标明确——是她放在膝上、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起的手。

凌婉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一滞。她能感觉到他指尖带来的、微凉的空气流动。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背的前一刹那,他却停了下来,悬在半空,仿佛在犹豫,又仿佛在等待她的许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凌婉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骨节分明的手,看着他那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有些慌乱的倒影,一股巨大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促使她微微动了一下,原本蜷缩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松开了些许。

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沈砚的指尖,终于轻轻地、带着一种试探般的温柔,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接触的瞬间,两人似乎都轻轻颤了一下。

他的指尖微凉,但触碰的力道却异常轻柔,仿佛羽毛拂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那微凉的触感,却像是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凌婉手背的肌肤,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至她的手臂,再到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加快了奔流的速度。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轻轻地、克制地覆着她的手背。凌婉也没有抽回手,她感受着那陌生而令人心悸的触感,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细微的、仿佛与她同样不平稳的脉搏跳动。

黑暗中,烛光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模糊而暧昧。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甜腻的气息。

凌婉抬眸,撞进沈砚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里不再是全然的平静和疏离,而是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深沉而复杂的东西,有担忧,有关切,有试探,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近乎滚烫的温度。

他并非对她全然厌恶,甚至……可能恰恰相反。

这个认知,让凌婉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一种混合着酸涩、惊喜、茫然和巨大悸动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一世纪,沈砚率先收回了手,动作依旧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也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只是耳根处那抹不易察觉的绯红,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夜已深,殿下今日劳心劳力,该回去歇息了。”他开口,声音比方才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手背上那微凉的触感骤然消失,带来一阵空落落的失落感。凌婉也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的失态,脸颊更是烧得厉害。她慌忙站起身,拢了拢斗篷,掩饰自己的慌乱。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拿起自己的灯笼,“驸马……也早些安置。”

说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甚至忘了像来时那样轻轻合上门。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意,却吹不散心头那一片混乱的涟漪。她提着灯笼,快步走在回寝殿的路上,心跳依旧如擂鼓般剧烈。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那微凉而轻柔的触感,挥之不去。

回到寝殿,合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殿门,凌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她抬手,轻轻抚过刚才被他触碰过的手背,那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异样的温度。

沈砚……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今日书房这短暂的相会,那克制却清晰的触碰,那深邃眼眸中泄露的情绪,都让她原本坚定的认知产生了动摇。他并非冰冷的棋子,也并非全然无情的合作者。他们之间,那层坚冰,似乎在无声无息中,裂开了更大的缝隙。

一种陌生的、带着甜意和忐忑的期待,悄然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将她拉回。赵铭的死,幕后黑手的强大,皇帝莫测的态度……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她与沈砚这刚刚萌芽的、微妙的情感,能否在这狂风暴雨中存活下来?

她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更快地站稳脚跟。不仅仅是朝堂之上的权谋,还有……这桩婚姻本身。

想到白日里皇帝那句似是而非的“有劳沈卿”,想到这桩婚姻背后可能存在的监视与算计,凌婉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带着些许红晕的脸颊,沉声唤道:“锦书。”

早已候在外间、并未真正远离的锦书,立刻应声而入,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殿下有何吩咐?”

凌婉透过铜镜,看着身后锦书那张看似无害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给本宫寻一位可靠的、熟知宫廷礼仪,尤其是……精通大婚礼仪、懂得教导新婚夫妇之事的掌事宫女来。”

锦书猛地抬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虽然立刻垂下,但那一瞬间的失态并未逃过凌婉的眼睛。

“殿下……您这是?”锦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众所周知,长公主殿下大婚时,因生母位份低微且早逝,宫中并未依制派遣掌事宫女教导新婚之事,这也成了陛下体恤、不欲张扬的“恩典”,亦是殿下与驸马至今未曾圆房、分房而居的默认缘由。

凌婉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长公主独有的威压,直视着锦书:“怎么?本宫的话,听不懂吗?寻一个可靠的人来,要快。”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本宫与驸马成婚已久,有些规矩……也该补上了。”

锦书立刻低下头,掩去所有情绪:“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定会寻一位嘴巴严实、懂得规矩的老成宫女来。”

“去吧。”凌婉挥挥手,重新转向铜镜,看着镜中那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决绝的自己。

既然棋局已乱,既然前路未知,那便不再拘泥于原有的步调。无论是朝堂,还是这寝殿之内,她都要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夜色更深,长公主府彻底沉寂下来,唯有书房与寝殿的灯火,相继熄灭,没入无边的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哟,有人谈起恋爱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嘘!有些事需悄悄滴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