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屋内。
自重生回来之后杨夏感觉从未睡得这般香甜。她翻了个身,手下意识地探向身旁,却只触到一片空荡。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空位置,陆大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屋内早已没有他的身影。
既然决定留在这里,那就不能这样凑活地过了。杨夏起身,在屋内转了转。
除了桌椅和床,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椅子还只有一把。
要再打一把椅子、一个柜子,连水桶都是向小五哥借的,也得打一个。杨夏心里暗暗记着,目光扫过那张还算宽敞的木床,心下稍慰,至少这个不用换。
又想起昨日在床下的木箱里,杨夏看陆大山的衣服虽然都浆洗得干净,但很多都破了。她便找了小五娘借了针线,抱了衣服在门口缝补起来。
屋内昏暗,但很暖和。门口虽然亮堂,但冷得很。
杨夏坐在门口缝补,没一会儿手指就冻僵了,几乎捏不住针。只有将火盆移到门口,她没有别的衣服,就拿了件陆大山的棉衣罩在外面,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人笼住。
陆大山扛着一只狍子走进院里,就看到杨夏裹着他的棉袍,微低着头,专注地对付着手里的针线,鼻尖和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他,眉眼瞬间弯起,微笑道:“回来了。”
陆大山看着面前姑娘纯粹的笑脸,莫名心头一颤。他应了一声,就蹲在地上剥狍子的皮。
杨夏好奇地凑上前来看,“这是什么?这么大一只,你打的吗?可真厉害!”
陆大山手下动作飞快,“狍子,本来还以为今天打不到猎物了,准备下山的时候它正好冲到我面前。”听到这直白的夸奖,话也不自觉地多了两句,“外面冷,进屋吧。”
杨夏看了一眼陆大山身上的单衣,又看了看她身上的两层棉衣,不禁笑了,“我可能是有些怕冷,但你穿的也太少了。”
陆大山看着转身进屋的杨夏,回想昨天夜里睡梦中,她轻声哼唧着说“好冷”的样子,是有些怕冷的。
他将这狍子皮剥了下来,内脏去除之后扛着向外走去。
待到小五来喊吃饭,杨夏才发现院子里已不见陆大山的踪影。
“吃……吃饭去吧,”小五面对她,眼神飘忽,话也说不利索,“大山已经吃……吃完,进……进城了。”
杨夏见他这般窘迫,只觉好笑,并未多问。到了小五家,她才开口打听:“大娘,您知道大山去哪儿了吗?”
“大山啊,真真儿能干得很,打了只狍子回来,上城里卖去了。”大娘看了眼小五,跟着杨夏走进来,像个锯嘴葫芦一样。“这小子,一见着姑娘家就不会说话,小夏你别见怪。”
“怎么会。”杨夏笑着摇头,心里却想着,总在别人家搭伙并非长久之计,家里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少。
她便向大娘打听附近何处有集市,村里可有木匠。
“那就再向南走,有个龙泉镇。离得不远,就是路不太好走。你等大山回来了,叫他带你去。”大娘想了下又说:“木匠好像没有,不过村西头的李老头会做些简单的桌椅家伙。”
“小五,你领着小夏去一趟。”大娘接过杨夏手里的碗,把小五从灶房里撵了出来。
“麻烦你了,小五哥,稍等我一下我回屋里取些银钱。”杨夏道。
杨夏跟着小五出了门,路上遇到不少吃完饭在门口晒太阳的乡邻。看小五领了个姑娘,有人高声打趣地说:“哟,小五这是啥情况哦?”
“别瞎说,这是大山媳妇!”小五梗着脖子喊着。
就听到乡邻们小声议论着,那个摔傻了不怎么说话的大山,竟不声不响地讨了这么个俊俏媳妇。
还有好事的又冲着小五喊:“大山都有媳妇了,你小子可得抓紧啊!”
小五啐了一声,挥着拳头笑骂:“我将来讨到的媳妇,一定比嫂子好看!”
杨夏找李老头打了些物件,交了两钱银子做定金,说等做好了喊大山来搬。
与此同时,陆大山在京城,正在帮着肉店的老板搬着狍子肉。
“每次你来,都有这么好的野味!”肉铺老板满面红光,“好几家馆子都说,就数你送的肉最新鲜紧实!”
陆大山清点完银钱,揣入怀中便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少女在店门外探头探脑,见店内无旁人,才压低声音问老板:“苏婶子呢?夫人这几日都找她不见。差我来问问,是不是回来这儿了。”
“没有啊,前阵子不是夫人喊她过去了,说有事情请她做。”
“大小姐出事儿前我还见过她。谁知道大小姐怎么就……不小心烧死了,房里值钱的首饰都不见了,苏婶子也没了踪影。夫人怀疑是她手脚不干净。你要是见着她,让她赶紧回府认个错,夫人念在多年情分,不会重罚的。”
二人在屋内压低了声音讲话,陆大山在门外套着牛车。本无意偷听他们讲话,可无奈听力敏锐,这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你们那个大小姐也是,本来就要嫁去侯府,结果烧死了。看来是没这个命,她叫什么来着?”
“叫杨夏。”丫鬟的声音渐渐靠近,似是向门口走来,“我回去了,你记得我说的,苏婶子要是回来,务必告诉她。”
陆大山猛然听到杨夏这个名字,心里一惊,只是同名吗?
不是,陆大山回想救她那天,她脸上涂满了煤灰。只是被劫道的话,为何会如此狼狈,倒像从大火中逃出似的。她在隐瞒身份?是刻意接近他的吗?
不应该,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
陆大山不确定她是不是刻意接近自己,毕竟他确实记不太清楚先前的事情。
但他并不傻,晕过去前,追杀自己的那些人,绝不可能是商户能支使的。
他清楚地听到,那些人将自己从山崖上推下去前,为首的那人说道:“侯爷交代,就算死了,尸体也不能被别人找到。推下去!”
杨夏要嫁的侯府,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他握着那张原本想为怕冷的她做件披肩的狍子皮,走进一家成衣店。
“客官,您看需要点儿啥?”成衣店老板迎上来,目光被陆大山手里展开的皮毛吸引,不禁赞叹:“哟!这么完整一张狍子皮,小伙你好手艺啊。”
陆大山面无表情,将皮子递过去:“多少钱,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