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门前的石阶上,站着的是昨日才见过三公主唐天悦,只见她高抬下巴,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安芷芸好气又好笑:“三公主,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何意思?”
“谁说你跟我无冤无仇了?你欺负我姐妹,我自要替她出头!”
三公主话音刚落,门后转出一人,是章云舒。安芷芸心中冷笑一声,不亏是未来娇蛮跋扈的贵妃,只因给了她一记白眼,她便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安芷芸后退几步,语气警惕:“你们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你给我们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你。”
“做梦!你们也配?”
三公主脸色一沉:“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将她关进冷宫!”
冷宫里走出两个粗使嬷嬷,他们身形高大,神情凶恶,径直朝着安芷芸扑去。安芷芸躲开,撒腿便跑。忽地又不知从哪冒出几个小太监,挡住了她的去路。
“抓住她!”
随着三公主一声令下,小太监们一拥而上。安芷芸再能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那也算是半个男人。很快,她被强行架到三公主面前。
三公主很是得意,走下石阶,抬手便扇了安芷芸一个耳光,口中骂道:“我让你跑!”
安芷芸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三公主。
“你再这么盯着我,信不信我剜了你眼珠子?”
安芷芸从喉间挤出两个字:“你敢!”
“你别以我不敢!”
三公主说这话的声音明显虚了几分,她自然不敢剜了安芷芸的眼珠子,毕竟安芷芸是将军府的嫡千金。小小欺负一下就算了,若真下此狠手,父皇必定饶不了她。
章云舒假惺惺上前打圆场:“三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贱蹄子计较。”
“你说得没错,我才不同她计较。”三公主见递来台阶顺势就下了,又命令小太监:“将她关到冷宫,两个时辰后再放她出来。”
小太监得令,拉着安芷芸进了冷宫。随着宫门“哐当”一声落锁,众人离去,将她留在了冷宫内。
冷宫阴森荒凉,院中枯草丛生,宫墙破旧斑驳。不远处有几个年老的女人坐在墙根处,面无表情望着前方。
突然,布满蛛丝的半扇破门中,跌跌撞撞跑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她跑到安芷芸跟前“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既疯颠又诡异。
“你是新来的?”这疯女人歪头指着安芷芸,“长得这般美艳又如何?还不是被圣上嫌弃,呵呵,过不了多久,你便会和我一样……”
疯女人说罢,弯腰捡起地上石块掷向安芷芸,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狐媚子,我让你勾引圣上,看我不砸死你。”
安芷芸躲开,转身往内殿跑去。若是说院中景色荒芜,那么殿内的情景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不仅到处霉迹斑斑,臭气熏天,还有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今她终于知道三公主为何要将她关来这里。胆小些的人,若在此处待上两个时辰,保准能吓出大病来。
她在冷宫里转了一圈,终是找到一间稍像样的屋子。她进屋关上门,合上门栓,坐到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起来。哼!想关我两个时辰?我自有法子教训你们!
两个时辰后,小太监奉命来开冷宫的大门,却发现院中并没有安芷芸的身影,他进内殿寻找一番,依旧无果,便匆忙去禀报。三公主一听人不见了,没当回事,只当是安芷芸自己跑了。
可到了申时,红裳久久不见安芷芸回来,去文渊阁寻人,才知人不见了。杨帆之得知后,插手将此事捅到了太后处。
经过调查,带走安芷芸的小太监很快被查了出来。他跪在太后跟前,痛哭流涕地将前因后果交待了个干净。
太后得知自己的斋娘被关在冷宫里,震怒之余,忙吩咐华英姑姑去救人。
冷宫里,安芷芸听到寻人的动静,故意扯乱自己的发髻,又在脸上和衣服随意抹了把墙灰,随后瑟缩着坐到败破的屋门后。
所以当华英姑姑寻到人时,见到的是她浑身脏污地蜷缩在地上,小脸上印着一道红痕,睫毛上挂着泪珠的可怜模样。
华英姑姑忙上前查看,“安姑娘,您没事吧?”
安芷芸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姑,我好怕啊!呜呜……”
此情此景,华英姑姑不由得红了眼圈,心疼地搂过她,好声安慰:“不怕,不怕,姑姑这就带您走。”
华英姑姑送安芷芸回昭乾庙后,回宫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报太后。太后听闻气得连晚膳也顾不上用,立刻唤来皇后、三公主和章天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三公主和章天舒跪在太后跟前,连声认错:“太后,我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太后重重搁下茶盏,冷哼一声:“章天舒,你仗着你皇表姑在宫中兴风作浪,挑唆三公主仗势欺人,将哀家的斋娘关入冷宫,你这般恶毒之人所抄经书哀家受不起,华英,将她上回进献的经书还给她。”
“是。”华英姑姑应声去取经书。
章天舒跪在地上求饶:“臣女一时糊涂,求太后宽恕。”
“哼!晚了!”太后又转向三公主,“还有你,身为公主却识人不清,受人撺掇犯下错事,有损皇家颜面。”
三公主向前跪行几步,拉住太后的裙摆苦苦哀求:“皇祖母,我知错了,求您别生气了。”
太后厉声道:“行了!罚你去昭乾庙佛堂内跪一晚,好生反省!”
待三公主和章天舒退出寿康宫,太后又冷脸对皇后道:“今日哀家听华英回禀,景秋宫内污乱不堪,虽说是冷宫,但你身为皇后,却对此不闻不问,这可不是一国之母该有的气度!”
皇后低头垂手,语气恭顺:“母后教训的是,臣妾回去定让人好好打扫景秋宫。”
“嗯。”太后点头,似故意提醒:“还有你那表侄女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尽快找个勋贵人家将婚事定了吧!”
这话让皇后心头一跳,太后虽没有明说,但其意是让她别再指望将章云舒嫁入皇家。她低声应道:“是,臣妾知道了。”
安芷芸因受惊吓有了借口,好些日子没去文渊阁抄经,等她再去文渊阁时,已是四月下旬。此时,天气闷热,雨水绵密。
这日,安芷芸穿着轻薄禅衣踏进文渊阁,杨帆之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脱口而出:“你瘦了!”
安芷芸翻了个白眼揶揄:“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天天清汤寡水我能不瘦吗?”
杨帆之动了动嘴唇没接话,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
安芷芸上了二楼,奋力抄起经书,当初杨帆之要求她抄的八十一遍经书,她只抄了四十余遍,还有一半没完成。
接下来的十几日杨帆之没再找麻烦,他们各忙各的,日子过得倒也安生。
五月初五,因端午节官员休沐,文渊阁没人当值。可安芷芸还是与往日一样,在二楼司房抄经。
因昨晚没睡好,午后她哈欠连连,本想直接回去,但今日份的经书还没抄够。于是她绕到屏风后,打算在罗汉床上小憩片刻再继续抄,结果身子刚靠上银枕便沉沉睡去。
申时,文渊阁的当值小吏下职,他不知安芷芸还在楼上,闭门落锁离去。
申时二刻,天降雷雨,雨幕将天地连成一片。杨帆之匆匆跑向文渊阁,他未带伞,到文渊阁门口时已是浑身湿透。
他取出备用钥匙进入文渊阁,正想换湿衣,发现备用衣物上次已穿。想起二楼司房中还存有一件,便走上楼去。他取出衣服绕进屏风,浑然不知一丈外的罗汉床上有人躺着,背对着床便脱起湿衣来。
罗汉床的安芷芸被细微的声响吵醒,睁开了眼帘。视野里赫然出现一个**的脊背,虽有些瘦,但肌肉紧实,线条分明,几颗水珠顺着肩线滑落。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腾”地一下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
杨帆之听到身后动静猛然转身,对上的竟是一双惊愕的美目。待他看清眼前人,只觉头皮一麻,心跳加速,他没料到安芷芸会在身后。
“你…杨帆之!你想做…做什么?”
“你听我解释。”
“你别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杨帆之脸色骤变,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上前就想捂住安芷芸的嘴,压低声音急促道:“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安芷芸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杨帆之赤着上身逼近,不管不顾对准他伸来的手张口就咬。
杨帆之吃痛缩手,见她还想开口,情急之下,竟本能地俯身亲了上去。
安芷芸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已被他用唇封住了所有的声音。这个吻猝不及防,蛮横、慌乱却带着几乎能将她灼伤的炽热。
舌尖传来一丝清冷的雪松香,这样的纠缠,让她既熟悉又陌生。一瞬间,她有些意乱情迷,竟分不清自己是在重生前还是重生后。
“有人吗?”楼梯口传来小吏自言自语的声音,“奇怪,没人为何门开着?我明明记得刚才落了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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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