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业呛得满脸通红,正想再找些话撑场面,瞥见亲戚们还在悄悄打量那只木盒,索性又端起酒杯,故作镇定地开口:“你们别听潇潇瞎问,他才看了两页书,懂什么?这瓷瓶我可是找‘专家’看过的,绝对是真的乾隆官窑,错不了!”
这话刚说完,程潇便轻轻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木盒上,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叔叔,我倒不是故意抬杠,就是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没事干,看了不少鉴宝纪录片,比如《国宝档案》里专门讲过乾隆官窑的款识,正好记得一个细节,想跟您确认下。”
他说着,伸手轻轻翻开木盒盖,指着瓶底的“大清乾隆年制”款识,指尖停在“乾”字上:“您看这个‘乾’字,纪录片里说,乾隆官窑的‘乾’字右边是‘乞’字底,而且笔锋会带点弧度,不是直愣愣的;可您这瓷瓶上的‘乾’字,右边是‘干’字底,字体还特别规整,像是印上去的——我当时还特意查了书,这种‘干’字底的款识,是民国后期仿品才会用的,乾隆年间根本没有这种写法。”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舅舅立刻凑过去,眯着眼盯着款识看了半天,又掏出手机(那是当时少见的触屏机)翻出提前存的“乾隆官窑款识图”——他之前对古董有点兴趣,存过几张参考图,对比着看了几秒后,轻轻点头:“潇潇说得对,我这图里的‘乾’字确实是‘乞’字底,建业这瓶子的款识,真不一样。”
张阿姨也凑过去看了眼手机,小声附和:“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原来款识都写错了,这要是真官窑,工匠哪敢犯这种错?”外婆更是直接叹了口气,看向程建业的眼神里,失望又多了几分。
程建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盯着瓶底的款识,又看看舅舅手机里的图片,嘴唇动了动,想说“专家不是这么说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那“乾”字的差别明摆着,连不懂古董的亲戚都能看出来,再狡辩只会更丢人。
他慌忙伸手去挡款识,声音发颤:“这……这老物件年代久了,款识模糊很正常,说不定是你们看错了!那纪录片都是骗人的,哪能信?”
“可我还看了《中国陶瓷史》,里面也写了乾隆官窑款识的规范,”程潇没给他留余地,却没提“信息栏”,只把依据全推给书本,“书里说,乾隆爷对官窑要求特别严,款识写错会杀头的,工匠根本不敢乱改字体。而且民国仿品为了省功夫,才会把‘乞’字底改成‘干’字底,这样印起来更方便——这些都是有文献记载的,不是我瞎编的。”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程建业的底气。他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花衬衫的领口都被浸湿了。之前的得意和嚣张全没了,只剩下慌乱,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藏家不会骗我……”,却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亲戚们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原来真是假的啊”“五万块买个仿品,也太亏了”“建业这是被人坑了吧”。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程建业心上,他看着周围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眼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被人扇了耳光还难受。
突然,他猛地弯腰,一把将木盒里的瓷瓶抓出来,紧紧抱在怀里,眼神变得凶狠:“你们懂个屁!这就是真的!不跟你们瞎扯了,我还有生意要谈!”说完,他也不管亲戚们的反应,拎着木盒就往门口冲,连鞋都没穿好,“砰” 的一声带上了门,留下满室狼藉的尴尬。
门关上的瞬间,客厅里的议论声也停了。程母看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这建业,怎么就这么好面子……”程建国也皱着眉,没说话,只是默默收拾着桌上的酒杯。
程潇走到父母身边,轻声说:“爸,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叔叔下不来台的。只是他总拿着假货当宝贝,万一以后再被骗,或者让别人笑话咱们家,反而更不好。”
外婆拉着程潇的手,眼里满是欣慰:“傻孩子,你没做错。你这是帮你叔叔提了个醒,也没让咱们家被蒙在鼓里。再说了,你能记住这么多鉴宝知识,可见上大学的料,以后肯定有出息。”
舅舅也跟着点头:“潇潇说得对,这种事早说清楚早好。你叔叔就是太好赌、太爱装,这次也算给他个教训。”
程母听着,脸色渐渐缓和,伸手拍了拍程潇的肩膀:“妈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家好,不怪你。以后到了沪市,也要这么机灵,别被人骗了。”
程潇点点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边染成暖橙色。这场家宴的闹剧终于结束,叔叔的假瓷瓶像一个小插曲,让他更清楚地知道,只有靠自己的真本事,才能真正赢得尊重。
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沪市的风,很快就要吹到他身边了。那些关于未来的规划,关于改变命运的决心,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家人生日,加更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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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