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宴散场后的客厅,还留着饭菜的余温和几分未散的尴尬。程母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洗洁精泡沫沾了满手,却没像往常那样念叨“又要洗半天”,反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潇,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担忧,多了些说不清的感慨。
程建国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纸巾、空酒瓶归拢到垃圾袋里,起身时正好撞见程潇递过来的抹布。他接过抹布,没急着擦桌子,反而在程潇身边坐下,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带着沉甸甸的认可。
“以前总觉得你还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小孩,”程建国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沙哑的暖意,“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不动声色把事办明白,还有自己的见识,比爸强。”
程潇愣了愣,随即笑了:“爸,我就是看了点书,运气好而已。”
“不是运气。”程建国摇摇头,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上,“能把书里的东西用到正经地方,还能护着家里的脸面,这就是本事。以前我还担心你去沪市会吃亏,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声响,程母端着两碗木莲冻走出来,一碗递给定建国,一碗塞到程潇手里:“你爸说得对。刚才收拾的时候,你外婆还打电话来,说你这孩子心思细,没让你叔叔下不来台,还帮他提了醒,是个有分寸的。”
程潇喝了口木莲冻,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他原以为父母会怪他让升学宴不欢而散,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的认可——这种“被当作大人”的感觉,比任何表扬都让他踏实。
接下来的几天,“程潇懂古董”“程潇有见识”的话,悄悄在亲戚圈里传开了。先是外婆又打来电话,说邻居问起程潇考大学的事,她顺带提了升学宴上的事,邻居连连夸“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再是张阿姨托程母带话,说她儿子暑假想补数学,问程潇能不能给些学习建议,“觉得潇潇心思清楚,讲题肯定明白”;连之前没怎么联系的远房表哥,都发来短信,说自己在沪市工作,让程潇开学后有需要可以找他,“听舅舅说你很稳重,以后在沪市互相照应”。
最让程潇意外的是,之前总有人私下议论他 “放着本省好专业不报,非要去沪市读冷门档案学”,现在这些声音也没了。有次程潇陪母亲去菜市场,碰到同小区的王阿姨,对方笑着说:“潇潇,听说你报的沪市A大?那学校好啊!档案学也不错,以后在大城市找份稳定工作,比啥都强——你这孩子有想法,不像我们家那小子,一点主见都没有。”
程母听着,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拉着王阿姨聊了好一会儿,话里话外都是对程潇的骄傲。程潇跟在旁边,心里清楚,亲戚邻居态度的转变,不只是因为他“懂古董”,更是因为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有头脑、能成事”——之前对专业的质疑,本质上是担心他“没眼光、会吃亏”,现在这份担心没了,质疑自然也就消失了。
这天晚上,程潇坐在书桌前,看着笔记本上的“大学计划”,又添上了一行:“开学前跟表哥联系,了解沪市的生活情况”。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他想起重生那天的迷茫,想起填报志愿时的坚定,再想起现在父母的认可、亲戚的改观,突然觉得,“改变命运”从来不是一句空口号,而是藏在每一次“做好当下”的选择里。
他拿起手机,给表哥回了条短信,感谢对方的照应,顺便问了些沪市的交通、租房情况。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程潇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沪市的风,离他越来越近了。而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那片属于他的、崭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