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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帝并未至,而是去了钟粹宫。
暖香居外间点着灯,周黎站在一旁禀报,沈清禾听着听着,却晃起了神。
周黎适时住嘴,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小主可要传膳?”
沈清禾摆了摆手,神情有些恹恹,周黎见状道:“奴才在御前做事时,日日都有六七道汤和点心等着呈上去,报或不报,端看御前公公和皇上的心情,许是今日皇上有事,小主准备的汤并未送上去。”
沈清禾点点头,道理她都懂,只是再怎么做尽准备,她终究是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她心里有气,气的不是皇帝不来,而是自己竟如此沉不住气。
怪不得从前史书会记载这么多妃子作出令人咋舌的疯癫之举,身在皇宫这个大牢笼,后妃只能等着被宠幸,在一日日期盼又失望的折磨中,发疯再正常不过。
她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片刻后,一阵草木混合纸墨的香气扑入鼻尖,有温热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周黎的力度不轻不重,沈清禾原本发紧的头皮顿时松弛了:“小主莫急,贵妃娘娘陪伴皇上多年,育有一子一女,这份恩宠看似无人能比,但这些年贵妃娘娘的心思越发放在皇嗣身上,只要小主有心,皇上总会来的,奴才会一直陪着才人,看着小皇子诞生。”
沈清禾手指微动,她没有说话,只是放松了身子,方才还浮躁的气,就像被一阵清风吹过一般,全散了。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一个人在后宫争斗,有人陪着的感觉,似乎比单打独斗更令人心安。
第二日请安,贵妃没来,说是身子有恙,但隐隐有传言大皇子突发高热,所以贵妃才走不开身。
第三日第四日贵妃依旧缺席,建昭帝也始终没来后宫,直到好些日子后有人听见钟粹宫里隐隐传来孩童的笑声,沈清禾才又见到了建昭帝。
李珩一见到沈清禾,默不作声就将人揽进怀中,闻着她身上阵阵香气,不等日落就将人抱进了内室。
李珩急切地解她衣扣:“可有想朕?”
沈清禾任由他上下其手,摸索着他的臂膀:“妾每日都在思念皇上,几日不见,皇上怎么瘦了这么多?”
李珩不再说话,一味地索取,这一夜两人翻了三次被浪,直到精疲力尽,昏昏睡去,但很快又醒了。
饿醒的。
御膳房知道皇上还未传晚膳,彻夜亮灯等着,刚接到传召就将热腾腾的菜摆了满桌。
饿得久了,再难吃的东西都成了仙品,更何况御膳房精心制作的御膳,沈清禾吃了七分饱后,馋意上来,又叫御膳房做了葱油面与笋肉烧卖呈上来,这都是她家乡的小吃,简单却有种迷人的味道,怎么吃都吃不腻,李珩好奇尝了尝,瞬间爱上。
“一样给朕也来一份。”
沈清禾侧身打了个无声的嗝:“烧卖还可以做鲜肉的和蛋黄的,叫御膳房多备些,明日给皇上尝尝。”
李珩却不肯等明天,叫御膳房即刻做出来,一炷香后,香喷喷三种口味的烧卖就端了上来,李珩赞不绝口。
吃完这一顿,睡意也消散了不少,两人捧着肚子打算大晚上出去逛逛,她瞧着还剩下不少菜,叫宫人们都分了,她吩咐:“除了定了要守夜的,其余人都回去吧,不必跟着。”
吹着晚风,李珩心情放松了些,牵着沈清禾的手走在灯影幢幢的夹道上消食:“夜里出来走走倒是清静。”
“是啊,比白日里凉快多了,”沈清禾看着高高垒起的墙,不由想起江南夜里繁华的街道河道,“皇上可曾到过江南?”
“江南?”李珩摇摇头,“朕从未去过,不过从书里看到,小桥流水人家,河道纵横交错,能养出你这等妙人,想来是个好地方,怎么,想家了?”
沈清禾倚进他怀中:“嗯,江南与京城截然不同,无论是风景,气候,还是吃食。刚到京城时,妾心里可慌了,忽然就到了一个离家乡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直到遇到皇上,妾才觉得,或许离开家乡,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珩笑了,有些感慨:“清禾这般小年岁就离家到朕身边,朕心有愧。”他不曾细想过,如今才发觉,怀里的人小他近十岁,才十七虽,他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呢,过去十年,李珩有些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感慨道:“朕在十七的时候,也差点离开京城。”
沈清禾观察着他的脸色,“皇上那时候是想离开还是想留下呢?”
当然是想留下,那时候他才十七,父皇母后就急匆匆想让一众兄弟就藩,包括他,在太子面前,他这个嫡次子什么都不是,李珩眼中划过一丝阴翳:“离开也好,留下也好,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清禾点头:“是这么说,不过就算时光回溯,再来一次,妾也要来京城,即便千里迢迢离开家乡也不怕,因为这里有皇上,皇上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李珩哼了一声:“油嘴滑舌。”手却牵得更紧了。
即便重来百次千次,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便用尽手段,也要留在京城,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天之子。
李珩在暖香居又待了两日后,开始有规律地召见妃子,宫中局势渐稳,郗贵妃、仙才人名列前茅,高婕妤、莲常在、婧嫔紧随其后,剩下的几人几乎难见天颜,似乎是被彻底遗忘在深宫里。
不久后的请安,宁贵人主动同沈清禾打招呼:“仙才人,我多绣了几个荷包,匀你几个可要?”
荷包这等不值什么钱的东西,拒绝了反倒不好,沈清禾便接了过来,同宁贵人寒暄几句。
应才人在一旁看了,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明白宁贵人怎会自降身份,同仙才人这等人来往。
高婕妤慵懒着腰肢走进来,对着云嫔婧嫔浅浅一福:“两位姐姐恕罪,妾昨日侍奉皇上到半夜,来得晚了些,还请姐姐见谅。”
云嫔笑容僵硬了一瞬,婧嫔很不屑地移开视线,高婕妤也不在意,再看不起她又如何,她已是婕妤娘娘,只要一朝有孕,她便能与两个嫔平起平坐。
但高婕妤也有烦心事,在仙才人没来之前,她才是皇上的心头好,可是自仙才人来后,她的侍寝时日就大大减少,一个月还不足五回,高婕妤便看仙才人十分不顺眼,有事没事都要找些茬,今日她又扶着腰走到仙才人身边,故意道:“唉,皇上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昨日折腾到三更半夜都不肯放了我呢。”
听到的妃嫔都跟吃了只苍蝇一般,脸色难看,沈清禾却笑盈盈关切道:“那姐姐好好保养身子,毕竟这宫里只有姐姐一人善舞,皇上稀罕姐姐,让姐姐跳了半夜舞也是正常的。”
“噗嗤——”一旁的妃子都笑出了声,高婕妤气得脸色通红:“才不是跳舞,是侍寝,是侍寝到半夜!”
沈清禾点头:“对对对,是侍寝,高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笑声更大了,高婕妤一时头昏脑胀,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憋屈地瞪了仙才人一眼,强撑着走了。
应才人嘟囔了一句:“果真是下贱出身,整日将侍寝放在嘴上,也不知羞。”
高婕妤脸色顿时铁青,捏着拳头转回来:“你说什么?”
应才人有一瞬的慌乱,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扬起头,不让自己落了下风:“说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再说一遍都嫌污了嘴巴。”
“啪”的一声,应才人偏了头,她捂住脸,红着眼不可置信回头:“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高婕妤再次扬起手:“打你如何,今日打的就是你这张贱嘴!”
她还欲动手,被两道声音一起喝止:“住手。”
迈入殿门的贵妃与从内室出来的皇后对上眼,贵妃低头,皇后拖着裙摆肃着脸走近:“放肆,这是景仁宫,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在这里动手,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应才人哭得不能自抑:“皇后娘娘,您要为嫔妾做主啊,嫔妾长这么大,从未被打过,如今却被这等人打了,高婕妤根本就是恃宠而骄,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高婕妤这才清醒,她咬了咬唇:“妾不是故意的,是她不敬我在先,娘娘,我是皇上亲封的婕妤,可她却满嘴秽语,这等行径,根本不配做皇上的妃子。”
两人吵得有来有往,皇后厉喝一声:“够了!”她看着两人失望道:“看来是皇上和本宫对你们太好,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将高婕妤与应才人送回各宫,高婕妤禁足一月,应才人禁足半月,都撤下绿头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将绿头牌放回去。”
“皇后娘娘……”两人没想到惩罚竟会这么严重,一时跪下求饶,却被捂着嘴拉了出去。
皇后一双凤眸扫过在场的妃嫔:“皇上纳你们为妃,是要你们为皇家开枝散叶,侍奉皇上的,不是让你们来宫里争风吃醋,若是再有下次,本宫加倍罚,听清楚没有?”
众妃半句话都不敢说:“听清楚了。”
皇后被大清早的吵闹扰了心情,草草将人散了。
沈清禾走到殿外,仍心有余悸,撤绿头牌已是重罚,谁都不能保证等你出来后皇上还记得你,再者皇上得知了妃嫔做的事定会对其印象不好,就这么一回足以摧毁一个妃子大把岁月,可怕,真是可怕,往后还得更加谨言慎行。
她怔怔走着,忽听身旁传来笑声:“高婕妤被禁足一月,她侍寝的日子都得分出去,下个月说不定皇上能多来几日。”
“是啊,皇上多来几日承乾宫,娘娘就能早日为二公主诞下弟弟。”
是婧嫔的声音。
可同被罚的应才人是她亲姊妹。
沈清禾蓦地停住脚步,等声音彻底消失后才继续往前走。
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