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秋天 第3章 月考后的辩论赛

月考的最后一声铃响，像一道释然的哨音，划破了校园的寂静。峦柒放下笔，指尖轻轻摩挲着试卷边缘，纸上的字迹工整利落，一如她此刻渐渐沉稳的心境。这些天被时雨拽着泡在自习室的夜晚，那些被耐心讲解到通透的难题，那些塞到手里带着温度的巧克力，都化作了笔尖的底气，让她在考场上从容不迫。

成绩公布的那天，公告栏前被攒动的人影围得水泄不通。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肩头，峦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时雨却二话不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径直挤过人群。当“峦柒”两个字和“年级第一”的鲜红字样撞进眼帘时，峦柒的呼吸猛地一滞，眼眶瞬间被温热的水汽浸润。她怔怔地望着那行字，仿佛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被霸凌得抬不起头、连上课都敢走神的自己，竟然还能重新站回巅峰。

“我说过，你从来都不差。”时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峦柒转过头，撞进她清亮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有纯粹的为她开心。而公告栏另一侧，时雨的数学成绩赫然列在班级前十的位置，比起上次的中游，简直是质的飞跃。

班主任在班会课上特意提起了她们，语气里满是赞许：“峦柒同学不仅顶住了压力，还拿下了年级第一，值得所有人学习。时雨同学的进步更是惊人，这就是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力量！”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那些曾经投向峦柒的窃窃私语和轻视目光，此刻都变成了实打实的敬佩。

放学后，两人默契地走向操场边缘的香樟林。秋阳正好，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峦柒捡起一片金黄的樟叶，指尖在叶脉上轻轻划过，轻声说：“时雨，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困在那些谣言和恐惧里，连拿起笔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时雨靠在树干上，秋风拂起她的发梢，露出清晰的下颌线，“而且，你也帮了我很多。以前我觉得学习没意思，是你讲题时的认真，让我觉得解开一道难题，其实也挺有成就感的。”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爸妈昨天又给我打了电话，说等我高二就送我出国，去他们安排好的学校，毕业后直接进家族公司。”

峦柒抬起头，眼里满是诧异。

“可我不想去。”时雨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天际，那里的云朵被风拉得很长，“我不想过被安排好的人生，每天面对那些冷冰冰的合同和算计。我想考国内的顶尖大学，学我真正喜欢的金融专业，靠自己的能力做出成绩。”

峦柒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她握紧手里的樟叶，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憧憬：“我也是。我想考去北京的大学，那里有最棒的中文系。我想好好学习，以后成为一名作家，把老家的麦田、妈妈的煮鸡蛋，还有……我们的故事，都写下来。我还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让她知道，她的女儿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时雨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峦柒的手。峦柒的指尖有些微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紧紧回握住她。

“那我们约定。”时雨的声音被风吹得轻轻柔柔，却掷地有声，“从现在起，一起努力。高一打基础，高二攻难点，高三冲刺。我们要考上同一所顶尖大学，在那里，你写你的故事，我做我的研究。我们要一起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好！”峦柒重重点头，眼眶再次泛红，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满心的希望。

风穿过樟树林，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约定唱着赞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她们并肩站在树下，望着远方的教学楼，眼里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些曾经的孤独、阴霾与伤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成长的养分，支撑着两个少年人，朝着共同的目标，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新的风雨，但她们知道，从此刻起，她们不再是一个人。

高一下学期的春风刚吹绿樟树叶，学校就轰轰烈烈地启动了校园辩论赛。班主任拿着报名表走进教室时，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峦柒和时雨身上：“你们俩一个心思缜密、文笔好，一个逻辑清晰、气场强，组队参赛再合适不过了。”

峦柒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时雨，眼里带着点不确定。她性子偏内敛，平时在人前说话都有些拘谨，更别说站在辩论场上唇枪舌剑了。时雨却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低声说：“试试？就当是锻炼自己，况且，有我在。”

那句“有我在”像一颗定心丸，让峦柒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成了辩论队的核心，峦柒负责一辩立论，时雨则担任四辩总结，分工明确。

从那以后，每天放学后的自习室，成了她们的专属战场。峦柒埋首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从历史典故到时事新闻，一点点梳理逻辑框架，反复打磨立论稿件，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她的文字细腻而有力量，总能从独特的角度切入，让人眼前一亮。

而时雨则带着她模拟辩论，一次次抛出尖锐的问题，逼她快速反应。“对方如果质疑这个数据的权威性，你该怎么反驳？”“这里的逻辑漏洞太大，必须补充论据。”时雨的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十足的耐心，每当峦柒卡壳时，她总会停下脚步，陪着她一起重新梳理思路。

有一次，两人因为一个论点争得面红耳赤。峦柒坚持要从情感角度切入，时雨却认为应该侧重理性分析，互不相让。最后，峦柒急得眼圈都红了：“我觉得情感共鸣更能打动评委！”时雨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忽然笑了：“好，听你的。不过，我们得加上数据支撑，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那天晚上，她们留在自习室修改稿件到深夜。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两人并肩的身影。峦柒趴在桌上写稿，时雨坐在一旁帮她整理资料，偶尔递过一杯温热的牛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暖意。

辩论赛决赛那天，礼堂里座无虚席。当峦柒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地宣读立论稿时，台下的人都惊呆了。那个曾经被霸凌得抬不起头的女孩，此刻眼神坚定，声音清晰，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赢得了阵阵掌声。

自由辩论环节，对方攻势猛烈，几度将她们逼入绝境。就在峦柒有些慌乱时，时雨接过话头，逻辑清晰地一一反驳，她的气场强大，言辞犀利，瞬间扭转了局势。两人一柔一刚，配合得天衣无缝，让评委们频频点头。

最后，时雨站在台上做总结陈词。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峦柒身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方始终认为，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像我们这样，彼此支撑，并肩前行。”

当主持人宣布她们获得冠军时，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峦柒激动地抱住时雨，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时雨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我们做到了。”

下台后，班主任笑着递给她们两支钢笔：“这是给你们的奖励，希望你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像今天这样，并肩作战，所向披靡。”

峦柒和时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她们握紧手里的钢笔，就像握紧了彼此的约定。春风穿过礼堂，吹起她们的发梢，也吹来了属于她们的，更加明亮的未来。

掌声雷动中，峦柒扑进时雨怀里的那一刻，时雨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失控的声音。女孩发间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墨水味，像春日最软的风，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心里，搅得满湖涟漪。

她僵硬地抬手回抱，指尖触到峦柒温热的后背，那触感像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直到峦柒松开她，满眼亮闪闪地炫耀着手里的钢笔，时雨才勉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怕眼底藏不住的温柔，会泄露心底那个连自己都刚认清的秘密。

夜里的自习室只剩她们两人时，峦柒趴在桌上补写辩论总结，灯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时雨假装翻看着资料，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看她咬着笔杆蹙眉思考的模样，看她被难题困住时轻轻鼓腮的小动作，看她终于解出疑惑时嘴角扬起的浅浅梨涡。

那些曾经只觉得“可爱”的瞬间，此刻都被镀上了不一样的光芒。时雨忽然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每天清晨在巷口等她，习惯了为她挡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习惯了听她叽叽喳喳分享日常，甚至习惯了在她讲题时，故意放慢思路，只为多听她讲一会儿话。

辩论赛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有男生笑着给峦柒递饮料，时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挡在她身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她不喝这个。”话出口的瞬间，不仅那男生愣住了，连时雨自己都诧异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护短。

直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峦柒的笑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时雨才终于承认：这份从陪伴里生长出来的情愫，早已越过了朋友的界限。是看到她被欺负时的怒火，是帮她补习时的耐心，是并肩领奖时的骄傲，更是拥抱她时，那份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下的强烈冲动。

她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会提前买好峦柒爱吃的早餐，却假装是“顺手多买的”；会在她和其他同学说笑时，悄悄攥紧衣角；会在深夜里反复编辑聊天记录，删了又改，最终只发出一句“早点睡”。

这份喜欢像埋在心底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发芽，带着甜，也带着涩。时雨知道，她不能贸然开口——怕惊扰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向阳生长的女孩，更怕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会让她们好不容易建立的羁绊，轰然崩塌。

所以她选择沉默，把这份喜欢藏在每一次的陪伴里，藏在每一次的守护中，只盼着能就这样，陪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