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芷将人带回去之后,天都快黑了。
白芷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应付王氏时,王氏果然也提出了反对:“芷儿,你要把那护卫放在自己的院子里?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呵,我以为你也应该明白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让他住在外院,你若是有需要,再叫他就是。”
白芷本没有想那么多,但被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些草率。
她总是会忽视掉这是个封建社会,不是现代社会。
女人在成婚前就要极力避免和男人的接触,最好一辈子都没出过院子,才能保持婚前的纯贞。
就连成婚,女人也不应该发表自己的看法,父母之命最重要,什么样的男人并不重要。
白芷无意对抗整个社会,就默许了王氏的安排。她心情有些沉重,行了个礼就准备回院子里安排女子的住宿问题。
可就在这时,王氏叫住了她:“芷儿,你多大了?”
“十六了,母亲。”白芷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是啊,都十六了,也是个大姑娘了。”王氏感慨道,“之前你也未能在你父亲膝下受教,与家中的兄弟姐妹也不甚亲近。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应该好好相处才是,家中和睦对你也有好处。”
她又想干什么?白芷心想,难道是自己这两日出门太多,又惹得她不开心了?
想了想,白芷说道:“是,母亲,这些日子我对妹妹多有忽视。往后她若是想我了,尽可来我院子里,我一定好好陪她。
不过母亲也不必担心,都是一家人,哪里会有不亲近的呢?难道母亲和妹妹会因为我时常不在家就对我心生怨怼吗?”
王氏笑意盈盈的面庞都有些挂不住了,这个白芷真是牙尖嘴利。
她本能地想出口责罚她不敬长辈,但又想到自己老爷的性子和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就强压着脾气,说道:“你啊,尽会说些玩笑话。好了,你只要明白,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就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吧。”
白芷没明白王氏闹着一出要干嘛,以为只是她又想摆长辈的谱了。既没别的事,她就回院子里去了。
*
拂柳正在院子里等白芷回来,却没想到院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病人。手足无措之时,白芷回来了。
“先把她搬到你隔壁吧,你再派两个丫鬟好生照料,等她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就好。”白芷吩咐道。
拂柳点了点头,就把人带了下去。
回到房间,关上门,白芷才终于有了这一天又过去了的实感。这一天发生太多事,而且每一件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本来自己出门只是为了见十一,后来有了他的承诺,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就应该结束了。但玄天观的布施开始了。
她为了得到更多关于玄天观的线索,就想一探究竟。结果意外碰到了徐奶奶。后又为了找到“可儿”,她冒险去了徐宅,就在这时她才知道,徐宅就是能联络玄天观的中间商。
可玄天观的突然戒严也没法从徐宅得知更多的消息。她也就因此返程。
玄天观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自从那次募捐会后,玄天观应该有了更多的钱财,结识了更多的人脉才对,怎么又开始戒严了呢?
玄天观就像一个黑洞,它就在那,但踏进去了,就不知道是吉是祸。
这两天去见见县令夫人吧。她那应该有很多新消息。
想着想着,白芷的困意也渐渐袭来,她就此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
她想要往前走时,却被绊倒在地。她想起身,却被重力压倒,连口气都呼吸不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能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我还给她配了这样的一门好姻缘,我这做继母的也已经够好的了。”
是王氏的声音。
她想开口呼救,却什么声音也说不出来。
一眨眼,她又换个了地方。自己正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地方,眼前被盖着一块红布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手脚也被绑住,动弹不得。
这是......我上花轿的时候?
突然轿子停下了,白芷只听到外面传来了唢呐声,还有许多人正在欢呼。然后,一双手把他牵了出来。
那双手丰腴饱满,一看就是个女人的手。
“芷儿,我是为了你好啊!你就好好的去吧。”突然,她被人推到在地,红布掉落,她睁开眼睛一看,就发现自己正身处荒山野岭,而她被退倒在了一座大坑之中。
放眼望去,无数看不清面庞的人把她团团围住,手里还拿着铁锹。
王氏蹲下身来对她说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地方,正适合你这种孤魂野鬼。”
白芷惊诧道:“你在胡说什么?干娘呢?荀夫人呢?她不会纵容你欺负我的。”
王氏闻言嗤笑一声:“白芷是她的干女儿,自然好好的在侍奉她了。至于你,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不是吗?”
白芷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摇头。
“看来有人还不死心啊。”王氏长叹道,“那芷儿,你来说说吧。”
白芷恍惚之间,就看到一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从王氏身后走了出来,正在对自己微笑:“你抢走我的身份,霸占我的身体过了那么久的好日子应该知足了。”
她是白芷,那我是谁?
白芷想要去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手上都插满了针管。
她颤颤巍巍地想要拔掉那些束缚,可拔掉一根还有无数根。她渐渐气竭,可针管不断。
她无力地想着:我应该在医院,我不应该在这,这只是梦,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
“啊!”白芷突然惊醒,她环视一周,看到古色古香的床,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医院。
她抬起手用力摸到心脏的跳动,才长呼一口气。
在穿过来之后,她从来没有做过噩梦。她很快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上辈子,忘记了医院浓重的腐烂味,其实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一直害怕被人揭穿自己不是“白芷”,怕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像一个正常人,怕有一天再次被王氏谋害,怕事情不能掌控,怕自己万劫不复。
白芷猛地抱住头,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安慰自己:“没事的,谁都不会知道的。你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就这样,她在充满害怕中睡着了。
第二天,等白芷醒来时,天才微微亮,但她心里装着事,睡不着也不想动,只能躺床上发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要县令夫人不倒台,王氏就会永远忌惮她而不敢轻举妄动,那自己的生活也就会平安无事。
她一直想找玄天观的麻烦,也只是觉得自己曾被他们害过,也不想别人被害。
但仔细想想,玄天观能有如此规模,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可以招惹的。如今的世道应该先自保为上。
白芷就默默地躺床上安抚自己,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也没必要去找死不是?
自我安慰了一会,她身上轻松不少,心想:都是想的太多造成的,人嘛,糊涂过一生不就好了。该起床看看新的一天了。
就在她以为一天会这么平淡的过去时,父亲派人让她去前院和他们一起用早膳。
*
前院
白芷整理好着装,赶到前院时就发现今天来的人格外的齐:白父,王氏,白淑容,还有一个小男孩。
这应该是王氏的小儿子吧。白芷心想。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这个弟弟。白父对独子格外器重,从小就每天要过问功课,也很少让他往后院跑。王氏自然乐见其成,对儿子更是溺爱。
“见过父亲,母亲,孩儿给两位请安。”白芷先行礼。
“嗯,过来坐。为父也是许久未和你好好吃个饭了。刚好,今天你弟弟妹妹都在,大家就一起吧。”白父温和地说道。
其他人也不敢有异议,就开始落座准备用膳。
在用膳时,白父就像一个贴心的父亲,对白芷的生活嘘寒问暖,这到让她受宠若惊。
白芷自不会揭穿这虚假的父爱,一时之间,饭桌上和乐融融,如果能忽视王氏强撑出来的笑容和剩余两人不发一言的话,一定会更和谐。
用完膳后,白芷本想先告辞,可白父拦住她:“芷儿,这段日子怎么不见荀夫人找你啊?是不是你惹怒了她?快去向她道个歉才是。”
白芷一脸困惑:“父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干娘并未吵架,不过是我看城中不太平,怕干娘最近事多,没敢打扰。”
“哦,是这样,”白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既没有吵架,怎么你母亲去找荀夫人时,被赶了出来呢?”
啊?白芷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王氏,她居然真的敢随意找县令夫人?
王氏有些脸红地低下头,她本来以为看在白芷的面子上,荀夫人至少会让她进门,却没想到连人影都没看到就被拒绝了。
白芷好奇地问道:“不知母亲有什么事想找干娘,我可以代劳。”
“是这样,是关于你弟弟的事。”
弟弟?
白芷转头看向一直未曾开口的男孩,他正好看了过来,只见他对白芷翻了个白眼,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