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是当今仙魔两道得称第一人的,凇华剑主、当代剑仙的故事。
这要先从五百年前说起。
五百年前魔尊突破化神之境,在与魔尊的对战中,仙门折损许多元婴境界以上的修士,天下以为一时再无翻身之法,忽有一人横空出世,斩落一代魔尊,逼得魔修退居北境,魔域被划清界限。
他挥一柄赤虹剑,世人尊称他一声“赤鸿剑仙”。
此后赤鸿剑仙行走天下,四处奔波,消除过往经年累月留下的魔尊的祸患影响。在东创办开山剑宗,在西助力引天城建立。
可在百二十年前,赤鸿剑仙如他出现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赤鸿剑仙在世期间,众魔惧怕他的威势,竟没出现过第二位魔尊,几百年魔修隐于魔域,魔修作乱的消息几乎灭绝。
仙魔两道久无剑仙消息,魔域蠢蠢欲动起来。仙魔两方交手次数也变多,战事胶着。
这种情况下,在百年以前,五年一届、为仙门年轻一辈举办的限制参赛年龄五十以下的仙门大比上,一名来自玉清宗的年轻女子突破重围,在差了一个境界的情况下,以金丹中期的修为力战金丹后期、仙门第一宗派开山剑宗的首席。
下山第一天就听到自家师尊的故事,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执玉独坐茶馆一角,喝着茶水吃着小食,饶有兴致听着。
“好吃吗?”长离看执玉嘴上不停,忍不住问。
“好吃吗……不好吃。”
“哦。”
看长离自见过承霜后话都少了,执玉问:“你怎么突然低落了,难不成你讨厌承霜?因为她是……正道之光?”
“正道之光”这四个字实在让执玉难为情,到嘴边都得在舌尖打转几圈,才被吐出来。
“我以为你对凡间事感兴趣,怎样也要参与一二。你多接触外界,见得多了,对入魔兴许就没那么抗拒。结果你没那个兴致,跑来茶馆听江湖百晓生。”
这长离剑还挺实诚。
“你抱着这想法,不怕我把你给交出去?”
“当然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我不会刻意欺骗你和对你有所隐瞒。”
一介邪剑对她个异界来的灵魂还怪好的。
她不在意长离打什么算盘,还被长离责怪没防备之心,要她多多关注身边人、物的动向。她嫌勾心斗角累,长离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讲这个了。”
长离拿她没办法。
执玉说,她是喜欢听人间各式各样的故事,惊险刺激的、温馨治愈的……她也希望生活能多姿多彩些,比较有趣,但真要她亲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不太乐意。那还是来过过耳瘾好。
简单带过年轻的剑仙从入围一路打到决赛、畅通无阻的过程后,说书人重点描述决战。
角逐第一的决赛上,两位仙门弟子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决不出高低。不想相差一个境界,剑刃相交有来有回,对手也不见疲态。
说书人说话间穿插砰砰锵锵的拟声词,模拟着战况的激烈。
灵力尚且充沛的情况下,剑宗首席不再留手,果断将女子一剑格挡开,向后退去的同时手上动作不止,斩出的剑气让女子无法靠近,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只见剑宗首席双手掐诀,本命剑剑指苍天,飞入云霄,嗡——空中凝出一团巨大的光圈,一柄金光巨剑从中缓缓出现,若仔细看,便能看出金光之中,正是首席的本命剑。剑尖朝着女子,金光巨剑以她的位置为落点下坠,那名女子也受到压制,难以行动。”
众人本以为这一杀招女子定用上全力防御,凭境界灵力之差,女子接下这一剑后自当力竭,胜负已分。没想到那女子避其锋芒,竟挣脱更高境界对她的桎梏,身法灵活,虽未能离开攻击范围,但也躲过承受威力最大的一点。
一剑落地,擂台都被毁坏,令众人惊讶的是,那女子在剑坑边缘,身负重伤,灵力却充盈,她居然没有催动灵力进行防御,凭肉身应对剑宗首席的绝招。
修仙之人□□的伤势恢复比灵力损耗、内伤要快,□□的伤势只要不致命,人都能忍着疼痛活动。
“那名女子纵身一跃,挽一个剑花,”说书人握折扇的手配着语言灵活转着,再“唰”一下展开折扇,“她于半空舞剑,顷刻周遭温度都降低,空中竟降下漫天飞雪,风雪裹着剑气攻向那剑宗首席。”
此刻再拼灵力,剑宗首席使出压箱底的招数后,已然比不过对方,只得看他能否接下这招后仍立于擂台之上。
台下观战的众人被这一景象吸引,雪中的剑宗首席御剑抵抗,终是不敌,在防护罩被纷繁的雪击碎后,被弹下擂台。
女子再落地时,便是此届仙门大比榜首。
说书人停顿,喝一口茶后说道:“纵世奇才——这名女子初入人们视线,得此盛誉。她使一把凇华剑,操控手法出神入化,比专修剑道的剑宗弟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就是当今凇华剑仙。”
无人知晓凇华剑仙的家世,都说她来历不凡,十岁拜入仙门,一月炼气,两年筑基,二十岁手握一把凇华剑,以金丹中期的修为打遍金丹无敌手。那年仙门大比夺得头筹,得进仙泽境寻缘,入境一个月出来一步跨至金丹后期,众人都说她就是下一个无琊。
“凇华剑仙。”执玉低声念一遍。
这名号传得这么响、这么广,凇华剑仙的名字不被提及,是尊敬,也是不知。
剑仙的名字在入门修行的弟子之中不是秘密,仙门历史的课本上大大方方写着她的名字。
“凇华剑仙还有个相当诗情画意的名字——南秋意。不过如今世人尊敬她,无人会直呼其名。”
南秋意。
执玉第一次听到自己师尊的名字,从江湖说书人口中。
长离看她真是第一次听说的模样,问:“你不知道?”
“谁跟我说过吗?不记得了。”
南秋意,南秋意。
执玉把三个字反复念几遍,笑道东南西北,怎么她师尊不姓东西,偏偏姓南;春夏秋冬,怎的不叫春意冬意,偏偏叫“秋意”。
长离:你好像那个醉鬼,喝的不是茶,是酒。
好一个找不到答案的无厘头的问题,长离不搭理她,另有人搭理她。
蓝白衣裳的男子摇着扇子笑道:“仙友直呼仙子姓名,这也就罢了,还就着名字说起闲话来,是有大不敬的意味啊。”
执玉恍若未闻,注意力在他摇着的扇子上,心想有机会自己也整把扇子来,这么摇摇扇子,显得颇有风度。这人心思深沉,耐不住外表看上去是个翩翩公子啊。
他走到执玉身边,笑吟吟问是否介意他同坐一桌。
执玉闭目,喝一口茶水,未睁眼,慢悠悠道:“我若是不同意,你是会就这么站着,还是识趣走开?”
“哈哈……”男子合起扇子,向执玉抱拳,“这个气息,竟是邪剑长离。当年剑仙打败魔尊便将长离一并带走,看来是吕某多管闲事,竟插嘴别人家事了。在下引天城吕自才,还望白仙友海涵。”
这家伙,知道的还挺多。
不过引天城是仙魔两道最大的情报基地,知道的多也算正常。
吕自才站着,没看出坐着的执玉正盯着吕自才腰间象征引天城人身份的玉佩看。
执玉伸出空闲的右手,摆到侧边木凳上方,向吕自才做一个“请坐”的动作。
“自才……你这名字,挺不吉利的啊。”
屁股还没碰到木凳的吕自才嘴角抽搐一下。
“再说剑仙从仙泽境出来,没有立即随队回玉清宗,而向带队长老请示,要离宗独行。”
“她才因仙门大比在修仙者中留名,动向被各方关注。她这一去,直往中州……”
“我离开引天城一月有余,出门前还听说剑仙二徒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真让吕某惊羡。”
吕自才突然说话,执玉没能集中精神听剑仙的故事,难得皱了皱眉。
“引天城的人说话都这样?你说得不累,我可听得累了。”
听执玉这么说,吕自才嘿嘿一笑:“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不清对方脾性,讲究礼数周全最是稳妥。”
“那你可以随便点,我不在乎这些。”没等吕自才接话,执玉又道,“不过,引天城的礼数就是随便探知别人修为,还当众说出来?”
“这……”吕自才脸色微变,很快又保持笑容,眼轱辘转一圈,没有狡辩,“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说话没个把门,还望您见谅,您看这也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可以安下心来。”
有长离施展屏障降低屏障内人的存在感,隐去修为,当然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了。
执玉放下茶杯,也不去看吕自才:“吕……先生,我不和你生气,也只到此为止。你最好斟酌一下接下来的发言,不然就请离开吧。我不喜欢别人随意探知我的修为,我便不会去探究别人的修为。先不说我们两个谁的实力更胜一筹,我的师尊可是当今剑仙。嘴上说着要礼数周全,你的言行好像不太一致啊。”
吕自才虽看执玉面上没有生气的迹象,但也收起笑容,脸上真诚几分:“我无意冒犯,只是对您感兴趣,想结交一番。”
无意冒犯?都冒犯完了。
吕自才起身,向执玉抱拳,微鞠一躬。
“今日是我不对,若是可以我愿尽力补偿,还希望您能原谅。”
“嗯。”
执玉“嗯”一声,吕自才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态度。
接下来执玉没再理吕自才,注意力投向说书先生,吕自才也没自讨没趣。
“中州魔修老巢被捣,魔域在中州潜伏的计划功亏一篑,剑仙与未来的第二任魔尊结下梁子,剑仙凭此一役天下闻名,也因为中州百姓一除魔修侵扰,深受敬重。”
说到这里,黄昏已至。
“后面要说的就是剑仙与两任魔尊的恩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合起纸扇,今日便到此为止。
吕自才动作缓慢,小幅度一下一下扇着扇子,内心却忐忑。
执玉则安静吃着碟中食物,待清空桌面的盘子,她端起茶杯,慢悠悠喝完茶水,而后起身。
留下茶钱,执玉没有多话,直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