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世录[废土] 第26章 何时结束呢17

林很喜欢看电影，不管是黑白还是彩色、悬疑恐怖还是科幻喜剧，她都很喜欢。

她总说：“电影可真棒呢，电影才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人类运用智慧、学识、美学，将故事和思想保存进进度条流传下来。只是想到我可以通过几个小时就能读取到这份保存了数百年的故事，就不免开始感动呢！”

电影当然也是比骨头还要古老的东西了，在这个公司说是只有林会这么热衷也不奇怪。大多数人类除了沉默寡言，就是各有各的怪癖。更别说没见过电影这种东西的混血种了。

林比起做实验，也更喜欢拉着徐三柒看电影。往实验室的地上一坐，再打开林特制导入的投屏电影，印着昏暗的水箱就能开始看电影了。

或黑或白、或是花花绿绿的画面在水箱上不断闪过，徐三柒看着只觉得很困，画面上要不是几个男人在说话，要不是几个女人，要不是很多个人在吵着些什么，然后谁把谁杀了，谁死了谁又活了下来，就迎来了制作人员名单表。

林看着倒是津津有味，她热衷于“故事”，或者说，她喜欢看一个活的东西和另一个活的东西之间所产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徐三柒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看另一个人类是怎么出生又怎么死的。

他还是看完了很多电影，即使不是他想的。

电影的范围广阔到能从科幻外星人罗列到西方罗曼史。林叨叨地给他从《黑衣人》的背景故事说到《咒怨》的原型，放到《本杰明·巴顿》的时候她两眼都放着光，她边为这个感人的故事流着眼泪，边说着要是能真碰到个会逆向生长的人就好了，如果人死去时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想都很有趣。

看完《电锯惊魂》后就是《犬鸣村》、《树海村》、《牛首村》，林对恐怖电影也情有独钟，清水崇的三部曲让她赞不绝口。接着就是西班牙的《粉笔地牢》还有俄罗斯的《芭芭雅嘎》，其中，日本的恐怖电影看得最多，她说：“毕竟是经典啊。”

那几天看了很多人的惨叫和死亡，偶尔也会碰到那种让他也吓一跳的剧情，在播放《潜伏》时，男主的儿子拿着油灯在迷雾中行走，穿着洋裙的女人一转头就是满脸鲜血。吓得徐三柒当时也浑身颤了颤，而林就拍着他的胳膊哈哈大笑。

看了很多人的恐惧的后，他突然明白，人对鬼的恐惧似乎只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而已。如果一只鬼只是对人类造成了恐吓、精神影响，却不影响生命的话，那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所以其实人类也不是害怕看不见的东西，而是……害怕死亡？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思考“死亡”这个概念。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活着。

*

徐三柒在做过彻底的检查后，告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健康到每一块骨骼与肌肉都在稳步地成长。

等完成检查后走廊里的灯已经全部亮起来了，这代表着现在是“白天”，也就是大概是白天的时间。

等了解了徐三柒叙说的昨晚情况，林思索了会儿，而后调出电子光屏，将昨晚的监控展示在了他面前。

从熄灯后一直到徐三柒因头疼而打破玻璃容器为之的数个小时，整条走廊都安安静静。黑漆漆的空间内没有一丝声响。

徐三柒不可置信地盯着光屏，那这样的话……他昨晚听到的声音是什么？就算能说声音是幻觉，那他的头疼呢？

看到他的样子，林又补充了句：“不过，昨晚隔壁的实验体死了。”

“……？”

“我看看……和你一样都是狐狸的混血种。”林看着数据，“昨晚由于不明原因的全身溃烂死了，由于没有有效的药物，导致整个实验室都是他炸开的血和皮肤组织呢。现在已经让礼弥去清理了。”

他盯着那张整齐的数据表，也看不出现在是什么表情。

……

徐三柒开始进入观察阶段，准确来说，是观察他后续是否还有状况，如果有且无法治愈的话，就要进入销毁程序。

也就是死。

虽然不知道因为实验失败死和因为缺陷死哪个更痛苦一点，不过就结果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林倒是一如既往，依旧泡在书堆和电影里，偶尔想起来才会给他做个检查。但徐三柒自从那晚后就没再听到什么声音了，所以林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摸鱼。

有时候兴致起来了，还会用光屏模拟出蓝天的景象投在实验室里。

毕竟实验室中只有白色，不论是墙壁、地板、还是穿的衣服。

电影中也有蓝天的画面，可和林偷偷打出来的全息投影还是有很大区别。他抱着膝盖坐在实验室角落里，等林将灯关上后，整片蓝天就在黑暗中亮起来，那是一种很明艳的蓝色，他也第一次知道，同样是白色的云在蓝色的衬托下就会变得柔软。

林很得意地和他介绍：“以前不仅有这样的蓝天哦，天空还会下雨、打雷、出太阳、彩虹，但是呢，就连这些资料都几乎全部毁灭了。所以这是我用软件自己做出来的哦！很厉害吧！”

“话虽如此，但我也没什么实感。”

“要用心感受啦！用心！”林拍拍自己的胸脯，“生命可是很厉害的东西哦！啊……说起来，现在的饭也难吃了很多呢……真想念以前的火锅啊……”

“心……”

“嗯哼，不是心脏。是你的心灵，心灵是一个人身上最有力量的地方。”林垂着眼睛，“所以，我们来看电影吧，我想看《情书》了~说起这方面我总是想起岩田俊二拍的雪景呢。”

等他看完了在雪地上滑行的少女、以及由于一个男人的死而牵引出的少女情愫，也没有太大感觉。

……

或者说，是有的。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看着少女在画面里流下眼泪，对着雪山大喊着。他总是想起那晚听见的声音，想象出那些声音的主人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嘶吼、惨叫、挣扎着流出血再死去。他又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了，“咚咚、咚咚”的。

这是活着吗？他在活着吗？

他不知道。

徐三柒的观察期结束了，后面开始继续实验。

即使林看起来就很随性，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记录表上填些什么。

即使她都会自由到拉着他一起随时随地看电影了，看到徐三柒盯着她记录的时候，她也会什么用“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让他继续进行下一项实验。

他隔壁的实验室也住进了新的实验体，那个女孩子裸露的皮肤上长着层层叠叠的鳞片，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混血种。他只是想着，这个人也会死吗？

也会像之前的那个人一样流着血死吗？

……

这一天，在躺进了一个扫描大脑的仪器后，当天的实验便结束了。熄灯后他躺在实验室中的罩子中——实验体不用躺进营养池时就会躺在这里。

他的心脏一直在跳，好像从某个时候起，他就一直感觉它在跳了。今晚也是，他在沉沉的黑暗中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入眠。

“……我……我要死了吗？”

他猛地睁开双眼，本能地扭动脖子看向玻璃窗外的走廊。

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并且伴随着颤抖。

徐三柒几乎是迅速就从透明罩中坐起身，感应到动作的罩子缓缓打开，他踩到地上，一边摁了能通知林的通讯按钮，一边往门外走去。实验室的门也自动打开了，他扶着墙没有方向地走着。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我不想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我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

“好痛……好痛……谁能来救我吗……”

“妈……妈妈……如果，如果我是人的话，我也是有妈妈的吧……资料里说，人类是由母亲孕育的……我好害怕……”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行走，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前进。头又一次痛起来了，但他更想知道，是谁在说话？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奇怪的是林也久久不来，通讯按钮是用于紧急联系实验人员的快捷键，以防意外发生。

他走到了说着“我不想死”的房间，里面的混血种长着一头白发，正躺在营养池的容器中浑身插满管子。莹莹的光从水池地下冒出，于是，徐三柒也逐渐看清了，紧接着瞪大双眸，因为这只混血种闭着双眼，的确是昏睡的状态。

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都是一样的。里面的混血种有的正沉睡着，有的属于濒死状态。没有一个是醒着的。

那……那他听到的什么？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

*

林过了会儿后就来了，她说通讯系统不知为何延迟了。而后在了解情况后，依次记录了徐三柒有听到声音的房间。

“我会死吗……？”坐在医疗床上的徐三柒突然开口。

“嗯？”林正滑动着手里的光屏，“不会哦，你的检查结果特别健康。从生物学上来说话，你是不会死的。”

那他们呢？

徐三柒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你的状态很好，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就能进入下个阶段了。”

“……”

“哎呀，你不好奇吗？”林看起来很高兴，“后面就要开始检测异能啦！”

后面的他没怎么细听，说是混血种比人类更容易触发异能，又或者是异能的种类繁多。他只记得，那之后没几天，他听到声音的那几只混血种都死了。

……

最初是害怕。

对于一个出生就只能看到灰色世界的混血种来说，通过害怕来学习活着的实感是再实用不过了。最开始他也不理解，直到他也经历了害怕和恐惧。

然后是感受迷茫。

活着的实感与**生生相息，或者说，人是通过**来不断活着的生物。有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会有无知、无解一类的情绪。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明白为什么其他混血种会死，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最后是一段漫长的痛苦。

他检测出了异能，并且健康地走出了实验室。他才知道自己能听到那些人的声音是因为自己的异能，他的能力能让他听到别人的情绪。最开始也是因为那几只混血种足够濒死、足够痛苦、足够有强烈的情绪能让他听到。所以他们都死了。

后来的他的能力逐渐变强了，他变得只要不集中精神屏蔽就会不停听到别人的声音。他脑子里不断反复地出现林和他一起看的电影，那些电影里的人是怎样挣扎着死去、又是怎样想活下去。

这些画面逐渐和他听到的声音重叠、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情绪。他终于理解了人是为什么会开心，和为什么哭，会害怕死也是因为还有很多想要的东西。

他开始像个人一样了。

所以他也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能走出实验室的混血种几乎都是对生死概念单薄的，换句话说，是足够的非人，才能走出实验室。如果会因为疼痛感到痛苦、恐惧，会想很多。那这样的混血种往往是活不到最后的。

因为像人，所以会死。

除了徐三柒。

他是唯一一个拥有健康的身体、与人的心，并在最后走出实验室的混血种。

他不停地想到死的问题，他走出了实验室该去哪里呢？该去工作吗？可是工作会死。那他死了之后又会去哪里？

徐三柒喜欢睡觉，因为睡觉可以从那些源源不断的声音里脱离出来。但他几乎每个小时每分钟都在不停地听见谁的心声，所以他的入睡一直是个问题。

莫熏是不像人的，所以觉得死无所谓。大部分混血种也都是这样的，他们对于生的概念单薄，所以不害怕死。

他觉得，那样的话，也不算死吧。

不像个人一样会感到痛苦，会害怕，那样的死会很轻松，像早上起来穿上的衣服一样日常。所以那不是死。

但他知道死是什么。

所以才想死。

他拥林告诉他的、会跳动的心脏，又从林放的电影里学到了人会做的事情。他会像人一样会无聊、会内耗、会想别的事情。而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一个住在废土公司中的混血种来说是无比痛苦的。他的生活是黑色的，却知晓着白色的明亮的生活，他每时每刻不感到煎熬。

所以他的愿望是死。

他真的好累，他想睡觉，哪怕是实验室里的那种透明罩也可以，他想躺一会儿了。

这是一个绝望的、无趣的、灰色世界。

*

武士正揪着他的衣领，那对夫妻在哭喊着什么。房间的拉门却又一次打开了，走进了一个穿着黑底金纹和服的男人，他的衣服穿得随意，腰间也带着一把雕琢华贵的武士刀。

他的身份已经无需多言。

家主看了看这个混乱的场面，竟直接笑了出来，伸手摸向侧面的刀柄。

仅仅是手起刀落的瞬间，夫妻与徐三柒已经浑身鲜血地倒下，徐三柒的脖子被切断了一个大口子，深红浓稠的血液潺潺，溢到榻榻米上就变成了浅一点的红色。

他死了。

家主笑着：“你们太慢了吧？虽然的确有高兴的感觉，但也太迅速了，一下子就结束了！你们，再去下面抓几个上来。”

林博士~在第十章有出现哦！是负责制作米兰卡武器的那位博士~

米兰卡更新了女主的人设卡（头像版）哦！！还更新了礼弥、弥花、清水文的人设卡！嘿嘿，快看我女鹅qvq！！这章抓几个宝宝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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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何时结束呢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