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川受难记 第22章 同舟

“裂谷？”楚梦寒想要从床上起身，却无法使出力气，挣扎着半趴在床上，“那是什么？”

陈清川见状坐到他身边来，伸手去扶：“裂谷又叫神魔裂谷。据说是神魔大战时的战场，因为战争带来的巨大力量使得大地崩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裂谷，几乎贯穿整个大陆。”

楚梦寒顺势靠在这人的肩头，将手垫在自己的下巴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清川弯弯腰歪着肩膀，尽量让自己靠起来很舒适。他摇摇头，眼睛看着地面：“裂谷中的异象几千年来都没有详尽的记录。此次关乎一座城的命运，非同小可……”

楚梦寒当机立断：“那我们需要多带几个人了。你想带谁快去安排，给，这是司主令。”

“我？”陈清川手里拿着沉重的黑色令牌有些迟疑。

“你去调人，我去安排未来几日任务。”

楚梦寒说是安排任务，不过草草和下属交代几句，就转身前往去大牢的路上，看看那位被他们新抓来的犯人是否为可利用之才……

再度回来时，他的脸上多了三道伤口，衣角沾满了鲜血——那人不但是不可用之才，还凶恶无比……真是白费他的力气。招揽自己的人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管家迎了上来，看到楚梦寒愣了一下，他小心翼翼问道：“司主大人……您怎么了？”

“无妨，司丞呢？”

“在书房和其他大人谈话呢。”

“金榜的三位大人……还有银榜的阮大人。”

“知道了。去叫人备午膳，几位大人会留下来用膳。”楚梦寒说道，“叫人送几瓶金疮药到我屋里。”

陈清川忙完这一切才想起来自己一上午都没有见过楚梦寒了，正要出门找人，被管家拦下了。

“大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我就不用了，我去找司主。”

“司主已经回到府里了，似乎受了伤，在……”

还没等管家说完，陈清川转身就向楚梦寒的房间小跑过去。

屋内楚梦寒坐在桌前，正对着镜子发愁——面颊上的伤口微微刺痛，还有血渗出沾染在他的指尖。按理来说，这等细小伤口应该已经自行愈合，可现在伤口依旧，他现在自身的功力竟然无法支持这种程度伤口的自动愈合么？

真是苦恼，这该不会留疤吧？楚梦寒心中叹息，他要尽快想想添补精气的新办法了。

这个时候，砰的一声木门被重重推开，引得正在照镜子的楚梦寒歪头看向房门。

“管家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是谁伤到你了？”陈清川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开始检查楚梦寒的伤势。

楚梦寒按住陈清川掀开他衣摆的手：“冷静。只是小伤，你看。”随后他抓住陈清川的手腕一路而上，最终让陈清川的指尖悬停在面颊上的那三道血痕上方。

“是谁这么可恶？”陈清川皱眉，眼里满是疼惜，指尖涌出淡红色的光芒，熟悉的魔息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人在用魔族的法术？！

陈清川的手又近了几分，楚梦寒面色不变心中惊诧，他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短暂犹疑过后他主动扣住这人的手抚在自己的面颊上，又抬眼看着陈清川的眼睛，打断了陈清川的法术。

“是我们抓住的那个罪犯，他越狱找上了我，不过我已经处决了他。明天估计又少不了被魏老头参本。”楚梦寒轻轻蹭着陈清川的掌心——那里是常年修行劳作的粗糙触感，

陈清川说道：“不管他，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东城。”

—

他们一行五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往东城，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赶到。这几日才下了大雪，清晨的景色本该的明亮刺眼，但是东侧不远处有一片灰雾，遮天蔽日，将刚升起的太阳完全遮住，只透出朦胧的光来让人分辨是白天。

城门紧闭，人气薄弱，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远处传来呼啸之声，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风声还是怪物的吼声，更显萧瑟凄凉。

城门楼上仅有的一个小兵还杵着长枪在打瞌睡，被他们叫醒后，才急急忙忙带他们进城。

城内也依旧十分冷寂，店家封门，门窗紧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压抑气息笼罩着这座城。

小兵是只狗妖，头顶着一对黄白色的毛绒耳朵，是他们进城后见到唯一的暖色。

狗妖腿上似乎有残疾，一瘸一拐慢慢走着给他们带路前往城主府，还为他们介绍着情况：“自那几位银榜的大人出事之后，城里人家都要跑完了。不跑的也不敢轻易出门。城主大人进瘴气寻人也病倒了，就由我来接各位大人前去城主府。”

楚梦寒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哦，是扭到了。”小兵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晚上救人的时候没看清路就扭到了。”

“晚上经常出现异常？”

“是啊，动静很大，像是惊雷，每天都要被吓醒好几次！司主大人您应该听说了。裂谷出现的怪物随着瘴气出现，在瘴气里杀了那几位大人。”

“但是它们似乎又离不开瘴气，不然照它每天晚上嚎叫的劲头，一个城的人都不够它吃的。五十年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事，那时候瘴气只在裂谷里，裂谷还在好远的地方呢！我也是在这边长大的呢……唉，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啊，这瘴气最近扩散的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进城了！大人来得及时，东城有救了。”小兵挠挠自己头顶的毛绒耳朵说道，“各位大人，这里就是城主府了。”

楚梦寒微笑说道：“多谢了，你去忙吧。剩下交给我们。”

一行人落脚城主府。楚梦寒先安排几人休息过后，再前去城中探查受灾情况。而陈清川和他没有休息便直奔城主的卧房，想要知道这人生了什么病。

听到他要看望城主，城主身边的仆人连忙阻止，说是城主的病会传染，楚梦寒冷下脸来，将刻着金榜第一四个大字的司主令丢仆人这才进去。

刚一进去，卧房内弥漫着的魔气就引起了楚梦寒的好奇。

朝床上望去，就见一个骨瘦如柴，腿上包着纱布的青年，气若游丝躺在那里，伤势不轻，纱布透出黑红色血来。

生病？这分明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吧。楚梦寒与陈清川对视一眼，反手将房门挂上门闩反锁。

陈清川施法减轻城主的痛苦，揭开纱布。

伤口是一圈牙印，散发着黑气，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被烧焦的样子，还有黑色的纹路顺着小腿向上爬去。

“他这是被什么咬了。看着倒像是……狗……或者是狼？”陈清川说道，眼见黑色纹路逐渐扩散，不再过多废话，着手开始诊断施法治疗，“这上面的附着的气息……玉郎，你感受到了么？”

楚梦寒点点头：“这些气息，和我身上的有些相似，我来帮你。”

经过一番治疗后，伤口愈合大半，黑色的纹路终于不再扩散，城主的脉搏逐渐稳定下来，悠悠转醒，虚弱嘶哑的声音向他们不断道谢着，知道他们是谁后，几乎要落下泪来，直呼东城有救了。

“什么东西袭击了你？”楚梦寒问道。

城主明显愣了一下，皱眉回忆了很久，才断断续续说道：“眼睛里散发着红光的怪物……嘴里长着利齿……是……是狼妖！”说完，他的眼神恐惧又迷茫，脸色猛然变白，紧紧抓着楚梦寒的衣袖，额头渗出大量的汗水，陈清川立刻施法帮助他稳住心神。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楚梦寒见人状况稳定后接着问道。

这回，城主整个人平和许多，缓缓平复呼吸后回答：“是银榜幸存的大人救下我帮我逃了出来。”

陈清川听到此话抬头看向楚梦寒，二人短暂对视后，楚梦寒能看到陈清川眼中的惊喜，他们又看向城主。

“那位大人塞给了我一块玉石护身符，多亏了它我才能从瘴气中逃出来。”城主说完，在身上摸索许久后递上来一块碎裂的青色玉石。

楚梦寒接过，立刻感觉到这块碎玉竟然有些烫手，似乎蕴含着一种奇怪的力量，也许跟那怪物有关，他向城主简单说明后，就将玉石收进袖子中：“好，我们了解情况了。城主大人安心静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他们从城主卧房出来，正赶上另外几人探查结束，每个人的都十分神色严肃。

楚梦寒问：“有线索了吗？”

“司主，东侧的瘴气扩散到城内了，寻常法术无法将瘴气隔绝。我们还在瘴气的边缘那处发现了巨大的爪痕和脚印。”

“可有人受伤？”陈清川问道。

“没有，我们已将将那里的百姓已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了……不过瘴气扩散的速度很快，马上也会不安全了，而且城内的物资也很匮乏。”

“事不宜迟，我们先过去吧。”陈清川说道。

瘴气出现的地方恰好是靠近东侧城门的百姓居住地，现在的瘴气并没有很严重，只是一层雾气薄薄的铺在地上流动，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巨大的爪痕灰白的城墙上，石板砖被踩的破碎凹陷，碎石四溅。

陈清川蹲下来伸手划过，灰白色的雾从他指间流过：“不能彻底叫它消失……我们先设立结界，将它们挡在这里。就算是挡不住雾，也可以挡住短暂的怪物，为我们争取时间。”

众人点点头，遵循陈清川安排的地点和方法，共同酝酿着结界法术。

天色渐暗，结界成功建成，淡绿色半透明的结界将灰白色的瘴气成功阻拦住。

而施法过度十分疲惫的众人擦擦汗水，如释重负，露出来到东城的第一个笑容。

忽然轰隆一声，地面剧烈颤抖，耳边如闷雷炸响，房屋开裂瓦片如雨点般落下刺耳的碎裂声不断，结界内原本薄薄的雾气瞬间像是浪一般涌起，狠狠砸在结界上。

地动终于结束，瘴气随着地面的裂缝意图侵入城内深处，但是被结界挡下。

惊魂未定之际，结界似乎是承受不住如此多的雾气，像是如同阳光下的气泡啪的一下碎裂。

“小心！”不知是谁的惊呼，一同被瘴气吞噬，隐约看见彼此的身影。

一声狼嚎过后，楚梦寒感觉背后一凉，黑色巨大且十分熟悉的狼头出现在他的面前，狼爪朝他袭来，他撑扇欲挡下，却没想到狂风大作，他被一阵浓雾裹挟，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转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靠着雾气控制自身去向，传送猎物，这就是没有挣扎痕迹就被带走的原因？又为何将他一人传到此处？是独享，还是群分？

黑夜浓雾之下，一切都无法看得真切，耳边全是他如擂鼓般的心跳。楚梦寒警惕看向四周，犹豫着自己何去何从，缓缓挪着自己的步子，没走几步握着扇子的手传来阵阵灼烧感，他撸起袖子，手腕上的绿色咒纹正发着光，果然是咒语在发作。

陈清川正在找他。

动作可要快些啊，楚梦寒咬紧牙关，紧紧握住扇子，身后传来低吼和粗重的呼吸声，他立刻闪身躲过“狼妖”的前扑。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狼妖”，那黑色皮毛，金色的眼睛，胸口多出一块发着绿光的玉石，还有身上极为熟悉的气息，楚梦寒迟疑试探道：“祝万钧？”

“吼——！”

狼嚎带来的极强风压将楚梦寒差点吹飞出去，他狼狈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岩石上剧痛传遍全身，强烈的求生**促使他抓住身旁的枯木，稳住身型。

心中也有了定数，这显然不是同一只“狼”。但是能确定的是，祝万钧和这些怪物绝对是同类。

楚梦寒紧紧盯着那块绿色发光玉石，想起城主的那一番话。

玉石护身符，助其逃出生天。那块玉石是幸存的人给他的……

他摸了摸袖袋里那块散发着热意的玉石，心中大胆猜测：难不成是那个幸存者杀死了“狼妖”，得到了这块玉石？玉石上的同类气息能够让持有者免于袭击？

那胸口的地方会是“狼妖”的弱点么？

楚梦寒手指按住扇骨，取出藏着的银针，夹在指间，藏于身后。“狼妖”围着他低着头不停地嗅闻，没有要再次发出进攻的信号。

转了这么两圈后，“狼妖”抬头忽然望向远方，胸口的玉石发出的光芒越发耀眼，楚梦寒瞅准时机，往银针中灌注法力，手中的扇子也挥出一道红色风墙。

银针破开灰雾，进准无比的扎到了玉石上，极其细微“叮”声过后，狼妖转头望向他，眼中金光更盛。

糟了，楚梦寒心下一惊，正要扑过去补刀，狼妖却在雾中消失躲过风墙，又在雾中如从天而降一般，狠狠压在楚梦寒身上，张嘴欲咬却被楚梦寒伸手挡下，袖袋被狼牙划破，玉石掉出。

掉出的玉石不知为何光芒大作，似有白日升起的势头，刺的楚梦寒睁不开眼，只能盲目的挥扇踢腿想要击退“狼妖”。而身上的“狼妖”不知是被他打中还是被光芒刺伤，口中发出痛苦的哼唧声，滚到一边朝玉石跪伏。

白光中又出现一个身影，动作极快，没看清动作，就听见“狼妖”呜咽，轰然倒地，化作灰雾，只留下一块碎玉。

这时玉石的光芒消退，周边的雾气竟然也淡了一些。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迅速朝楚梦寒靠近，伸手将楚梦寒扶起：“玉郎，玉郎，你没事吧？”

楚梦寒看到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抓着陈清川的袖子露出笑容：“清川兄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没事了。”陈清川安慰道。

楚梦寒指着远处“狼妖”死去留下的玉石说道：“你看，那块碎玉，和城主给我们的一模一样。”

“碎玉？”陈清川将两块捡起，玉石自己漂浮于空中，合二为一，看起来像是玉璧的一部分。

在陈清川碰到它的一瞬间，碎玉又发出刺眼的光芒来，里面甚至传出声音来。

“何思哥哥！”光芒交织形成了一位黑发圆脸的少女，身穿流光锦缎披着纱制披帛，发丝披帛随着奔跑的动作飞舞，脸上洋溢着烂漫天真的笑容，她的身边清透干净，没有那灰蒙蒙的雾气，朝着陈清川跑来。

“神女大人，慢些跑……哎呀！”少女身后跟着的女子踩到了裙摆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眨眼间少女跑到陈清川身前，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然而少女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化作星光，星星点点落在他的怀中隐约听见叹息。

碎玉落在地上，归于平静，抬头看向四周，雾气竟然淡了许多。

“是……幻影？神女……”陈清川捡起碎玉，捏在手中细细端详，“玉郎，你看到了么？”

楚梦寒点点头，他不仅看见了，还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他昏倒时看见的少女幻像么。

陈清川认真思考说道：“它散发出来的气息和明灯极其相似。这个玉像明灯一样，应该是某位神的神器，在大战中遗留了下来。”

“神器里残余的神力，记忆，又或者是执念，将瘴气聚集，形成了怪物。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它们身上会有魔气以及与明灯相似的神力。”他接着说道，“瘴气是什么？它不像是寻常的毒雾……”

楚梦寒忽然接话道：“它可能是，神力与魔气的结合？那所谓‘狼妖’岂不是神力与魔气的结合，是神魔妖鬼人这五界之外的混沌产物？”

“很有可能。祝万钧估计也是混沌产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能脱离瘴气。”陈清川伸手将楚梦寒拉了起来，“你的伤势如何？”

“小事。”

陈清川拉起楚梦寒的手说道：“那现在我们去找其他‘狼妖’，救出其他人，再将玉璧还原，说不定能得到除去这个瘴气的办法。”

他将碎玉捏在手心之中，又摊开手掌，冲着碎玉吹了一口气，四散的光芒缓缓聚集成一束，破开周围浓雾，指着前方。

循着光芒的指引，他们进入到裂谷的深处。

随着不断深入，裂谷内的景色也不断在他们的眼前展开——现在明明是冬季，而一路走来周围的枯木逐渐长出绿叶，慢慢变成春意盎然的景色。

雾气沉积于地面或者围着植物轻柔聚成一团，不再四散遮挡视线，被它围绕的植物长得十分高大粗壮，还长着尖刺……这一切都与裂谷外截然不同。

继续向前走，隐约听见前方传来的人声，断断续续：“为……什么……是我……”

“出去……困在这里……”

二人躲在石头或者是高大的植物后，小心翼翼靠近着，人声越发清晰。

“为什么是我困在这里……我要出去……”声音低沉哀怨，回荡在谷中，一声又一声重复着。

发出声音的人居然是“狼妖”，有三只在这里。

奇怪的是这些“狼妖”并没有强烈的攻击**，只是幽怨的重复着“出去，要出去”的话，又忽然屈起后腿向高处跳去，直达高点，又坠落下来狠狠砸在地上变成一滩雾气，碎玉又发出淡淡的光芒将雾气聚集起狼型，就这样周而复始。

两个人摸清楚状况后，没有犹豫，楚梦寒负责将“狼妖”一只一只引诱过来，再由陈清川逐个击杀。

最后一只被除掉后，他们已然集齐了四块碎玉，拼合好后是一块刻着水涡纹玉璧，还差最后一块。

陈清川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说道：“还差最后一块，在哪里……”

他的法力再次注入玉中，这一次玉石并没有为他们指出最后一块的下落，而是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后，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破碎又再次重组，雾气裹着他们两个人，不断向上飞升，陈清川反应极快拉住了楚梦寒的手。

又是方才见过的圆脸少女，她脸上不再是纯真的笑容，而是被怒气和不耐烦占据。

“神族应该清除掉所有魔族，只有除掉他们，世界才会和平。”少女侧身看着别处像是赌气一般对着他们——应该是这段记忆的主人说道。

记忆的主人沉默良久，声音不是愤怒，不是指责，而是带着疲惫淡淡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所有人。”少女说着转身过来，眼里合着泪光，“哥哥你和魔族为伍，同那些邪恶凶残的魔做朋友，残害同族……这些都是真的吗？”

“神魔是互相制约平衡的，世界没了我们任何一族都不行，我们需要找到平衡点，而不是杀死对方。和魔族做朋友亦是平衡……”

少女粗暴打断：“我不需要听这些，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有没有！”

“我没有与魔做朋友，没有残害过任何人。”

“哥哥！何思！”

“你是要这个答案对么。很可惜，这些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真的。我说我没有残害同族，他也不是十恶不做的魔，你愿意信我吗？”记忆的主人轻笑一声，“神女，看管明灯是你的职责。而这份职责需要至纯至善没有被污染过的心。今日你同我所说这些话……罢了。”

“我信你，我信你，哥哥，你不要再去找那个魔族了行不行？好不好？”

又是长久的沉默，伴随着少女哭泣的声音，记忆的主人终于说道：“好，我……不去找他了。”

记忆到此结束，缺损的玉璧在陈清川手中发烫，眼前景色再度变化，他们看到血染大地，天崩地裂，河海倒流，白骨遍野，万物凋零哭泣，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悲怆侵蚀动摇这二人的心神，几乎叫他们窒息。

被遗留下来的玉璧坠入裂谷无言冷漠的见证着发生的一切。谷中万千神与魔的魂魄尖啸哀嚎冲着他们扑面而来，二人伸手去挡，无数魂魄穿过他们，将他们带到宛如炼狱一般的裂谷。

魂魄四处游荡无处可逃，被困在此处，随后它们遵循着生前执念开始互相残杀，他们彼此抱怨憎恨，这样的怨比生前更为强烈，怨气横生，瘴气弥漫……

千年的纠缠怨恨，要将他们永恒的困在此处。好在这次并不是少数人醒悟，而是大多数人的觉醒——他们想要逃离，想要离开，他们是伙伴是共同的朋友。

他们手拉手成为好友，终于找到了平衡点。于是他们开始互相融合，借着碎玉的力量，化作“狼妖”，其中一只摆脱了怨气成功爬出了裂谷……

千年的记忆戛然而止，他们依旧站在原地，玉璧毫无征兆的在陈清川手中幻化成一把破损的剑。剑身遍布裂痕，仿佛轻轻一挥就会碎裂。

二人无言看着对方，楚梦寒感觉陈清川握着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楚梦寒心道，这块玉璧应该是神君的随身法器，现在在陈清川手中也算是流落千年之后，物归原主了。

“最后一块玉，应该在祝万钧那里。”陈清川看着剑又变回玉璧，没有任何解释的将玉璧塞给楚梦寒后说道，“我们先救人。”

楚梦寒被迫拿着神器，正欲皱眉还给陈清川，却发现这块玉不像是明灯一般排斥他，握在手中温润舒适，面上的伤口忽然刺痛麻痒起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发现已经愈合，身上其他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再看陈清川，也是如此，伤口不见只留下血迹。

他有些怔愣看着这块玉璧，又听陈清川说道：“这块玉璧能化作剑，定是一把好剑。等我们找到最后一块玉，我想把它送给我徒弟，正好小阮他在练剑上小有天赋，可以么？”

楚梦寒无言，看着陈清川半晌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说道：“当然可以。”

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啊！

没有了“狼妖”的埋伏，二人靠着法术一寸一寸的反复寻找，终于在岩壁上的一个岩洞里找到几位失踪的人，虽有受伤，但好在大家都活着。

离开裂谷返回东城，他们惊喜发现瘴气悄然退回裂谷，初升起来的太阳终于能照耀在东城的城墙之上。

站在城门楼上的狗妖士兵看到他们高兴至极，脚伤奇迹般自愈，跑在他们前面大声汪汪叫着，经过提醒才想起来说人话。

救回失踪人士，成功除掉裂谷怪物，瘴气消退的好消息迅速传遍东城，家家户户不在门窗紧闭，而是试探着走出家门，确信不在有危险后，才吆喝着街坊邻居前去城主府，看一看拯救了他们的大英雄。

在楚梦寒的暗中示意帮衬之下，陈清川的名字就这么被口口相传，人人都称颂他是无所不能的正义之士，送上家里为数不多的米粮还有鸡鸭……

陈清川在处理瘴气的遗留问题时，几乎寸步难行，知晓这是楚梦寒做的后，朝他抱怨道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功劳。

楚梦寒摇摇扇子神秘一笑：“清川兄别气，这是一次好机会——帮你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为未来在妖族政策上劝谏皇上铺路。”

这一番话说在了陈清川的心坎上，便没有过多抱怨，转移了话题：“司主大人可打听到了祝万钧在哪？”

没想到此人会这样叫自己，楚梦寒愣了愣说道：“昨日净堂将军回信说，祝万钧被调任到东城，再过两日他就会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