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为了防止后患,皇帝特地命他们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到派去东城的新军队驻扎好布防后再回皇城。眼下军队是到了,但是应该带着军队的祝万钧却迟迟未到,原因不明。
陈清川在这里也闲的实在是无聊,索性又做回“师父”的老本行,教起了徒弟。
被救回来的几人里一半都是陈清川以前的徒弟,伤势刚好了大半就拉着与自己相熟之人来找陈清川修炼或者吃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到了饭点就喊饿,差点吃光城主府的余粮,陈清笑他们辟谷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贪嘴。
楚梦寒这里就显得清净许多——青玉玉璧虽然说是神器,与明灯都是神所属之物,但相比起来玉璧更加温和,能够治疗魔族的伤势……力量也更加有限。他试了许久,也只能治疗□□上的伤口,无法帮助他压抑住对精气的渴求。
迟迟无法得到精气,他的身体和功力每况愈下,受着极强**的侵蚀折磨,除了陈清川以外鲜少接触他人。
陈清川也察觉到他的异常,询问他是否受了内伤。楚梦寒只能说自己生性冷淡不爱去人多的地方这种谎话。
他也不能说实话吧?想男人?想女人?想要你的精气?难以启齿。
陈清川却将他一袭敷衍的话理解成了——他在吃醋。
这一天他给所有徒弟放了假,告诉他们不要来烦他。揣着几封书信敲响了楚梦寒的房门,说妹妹和徒弟寄了信来,他看不懂,请楚梦寒帮忙来看看。
看信就看信,这人还要得寸进尺坐在楚梦寒的床上,肩膀靠着肩膀,腿贴着腿。
简直是给楚梦寒的“病情”雪上加霜。
楚梦寒拿出早就拆开的信件,信上的字体规整娟秀,没有一个连笔字,用词也极为简单口语,没有多余的废话。
信上直白写到:“很想念兄长,什么时候回来,肚子饿了吃饭都不香,只有兄长做的饭最好吃。小阮把厨房烧了,还烧了我的头发,兄长回来记得要罚他。”
这字看不懂么?楚梦寒余光看着陈清川,这人眼神完全不在信上,以这人对妹妹的爱护程度,若是没有读过这封信,怎么会这般不在意只会盯着他?
楚梦寒悄悄挪开距离,清清嗓子,拿着信瞎说道:“展信安,兄长,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元月里雪下个不停,司主府里的下人都勤快的紧,雪还没落一层就都扫掉了。想要踩雪,堆堆雪人,小阮也谨遵师嘱不准我轻易出去。实在是无聊,兄长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要回到小院去过这丰年。”
陈清川闻言愣了一下:“信……是这么说的?”
“是。”楚梦寒将信细细折好,塞回信封之中,淡淡说道,“清川兄要不要自己看一看?”
陈清川了然,露出带着满足的笑容,正要说话,就被敲门声打断。
“司主大人,祝大人到了。”
陈清川道:“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再等几日么?”
再见祝万钧,陈楚二人都愣了一下——眼前这人头包红巾盖住了那对黑色狼耳,身着陈旧破损单衣,领口松垮,可以看见他带着一条碎玉挂坠,裸露出来的脖颈上有着大片的烫伤,还有被覆盖了一半的交错的伤疤。
脸色灰败,眼下青黑,模样狼狈,只有一双金瞳亮的吓人,全然和当初那只坚毅天真莽撞的狼妖搭不上边。
“祝万钧?”陈清川试探道。
“我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面。”祝万钧看到他们,扯出一丝笑容,用裹着纱布的手递上任职文书。
边镇守将,兼招讨使一职。招,招收招降。讨,征讨起义反叛。
以人族将领的身份征讨妖族么?不难想象祝万钧这些时日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陈清川楚梦寒默契不问这些时日狼妖的往事,只是一如往日态度般对待此人。
陈清川特意带他熟悉东城——虽说祝万钧是狼妖这一件事让众人芥蒂,但是看在陈清川几分薄面,也没有太多不满之声。
“祝大人的坠子倒是别致,之前没见你戴过。”
即将离开东城的前两日,三人特意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聊起东城流行起来的麻花辫等风尚时,楚梦寒将话题转移到了祝万钧的挂坠上。
祝万钧正把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听到此话用力咽下口中食物:“这个,是我哥给我的!”非常高兴用没有油的小拇指挑起绳子,“我哥说他捡我回来的时候,我身上就有这块玉,是我的护身符!说来也巧,当初我哥就是在裂谷附近捡到我的。现在我又离裂谷这么近了。”
楚梦寒说道:“捡回来?真是幸运,你遇到了是你哥哥。”
“是啊,要不是我哥,我早就死在外面了。”祝万钧随便在衣服上蹭蹭手,眼神暗淡。
“你没有想过找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吗?”
“有想过去找,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这有点难度。我修炼成人型了,我的亲人可不一定……我还是跟着我哥吧,珍惜眼前人嘛。”
“有道理。”
祝万钧忽然倒在椅背上大声哀叹说道:“我好想我哥还有我的小侄子。好想回去见他们……”
“你很想他们?我可以帮你……”楚梦寒听到祝万钧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狡黠的光,微笑着掏出还差最后一块就能补全的玉璧放在桌上,推到祝万钧面前,无视陈清川疑惑的目光说道,“这是清川兄新做的法器。我也离家甚远,耐不住想念我娘亲和弟弟,他便做了这么一个捏在手里可以看到心中所想之人的奇妙玩意,帮我解相思之苦。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这么神奇!清川兄真是……心灵手巧!”祝万钧惊喜道,不疑有他,再度擦擦自己的手,检查没有油之后才拿起玉璧。
“这个缺口……”
话未说完,祝万钧脖子上的碎玉飘起,挣开了绳子,与那玉璧合二为一。
一阵光芒闪过,祝万钧头上的红巾掉落。他们这才发现这人原来少了一只狼耳,而现在玉璧的治愈之力修复了他的残缺。
狼妖一对总是精神抖擞竖立的耳朵此时趴伏在发间,眼睛了欣喜的光暗淡下来,笑容僵住,本来红润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绝望和慌张几乎要溢出来,金色的眼睛在楚梦寒脸上停留许久后又僵硬转到陈清川脸上。他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他原本的一切?
他又看向掌心之物,完整的玉璧在他掌心发热,没有一丝裂缝,碎玉原本不属于他——而他本来就有答案,他是狼妖祝万钧,他的哥哥是狼族首领,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明灯回家。
陈清川皱着眉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狼妖的嘴角抽搐几下,硬生生将慌张压下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把手中玉璧举起:“你们看,合一块了!没想到啊……估计我哥随手捡的又随口编了故事忽悠我。看样子这是你们的东西吧,给你。”
那对狼耳自这顿饭结束都没有再立起来,祝万钧捡起红巾又将它们藏了起来,笑容依旧。
陈清川问楚梦寒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将玉璧还愿?祝万钧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楚梦寒不语,只是将玉璧还给陈清川。
一把完完整整,剑柄镶着青玉的宝剑出现在陈清川的手中。
“看来它认了你为主人,在我手中它都不出现。”楚梦寒没有正面回答陈清川的问题,“祝大人手上也有把宝刀,是刀选了他还是他选了刀呢?”
陈清川听到这一番话起初还不明白,仔细想想后便说道:“好了,收拾收拾行囊,明日我们出发,可别忘了东西。”
东城之事皇帝极为重视,二人回到皇城,还没喘匀了气,就即刻被召进宫中,朝皇帝汇报事件的来龙去脉。
陈清川陈清川皆垂头站在大殿阶下恭恭敬敬低着头,皇帝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着二人,手里盘着的珠串规律的哗啦哗啦响着。
楚梦寒和皇帝讲着东城之事,楚梦寒还时不时提起陈清川所作之事,夸赞他为这次胜利的首要功臣,要不是没有他,恐怕这次凶多吉少。
皇帝大喜,笑声回荡在殿中,拍着扶手,金属珠串碰撞,清脆又极为刺耳。
“陈爱卿。”皇帝说道,“此次立了大功,可有想要的赏赐?”
陈清川心中不断想起祝万钧还有那只黄白耳朵的小狗妖,他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说道:“回皇上,臣认为针对妖族的归附政策实在不妥,很有可能导致妖族反扑……”
皇帝一摆手中珠串,打断陈清川,面上笑容消失,声音低沉如洪钟回响在大殿中:“爱卿的想法倒是和周净堂不谋而合……不对,你原本与周净堂为好友。这样,奇锋司司丞给你留着,你去西城军与周都尉商量商量,有什么好的计策献上来,再回皇城,如何?”
都尉?周净堂被降职贬出皇城了?陈清川就这么倒霉触到皇帝的逆鳞。这显然不是开玩笑。
楚梦寒皱眉,抬眼看向皇帝,眼中含着笑意和诡谲的红光:“皇上!司丞的意思是,归附政策有尚可完善之处,一时间没有想好就这么说了出来。还请皇上息怒。”
皇帝坐在上方,停止拨动了手中珠串,良久后才将此事揭过,说这一次就算他们将功抵罪。
楚梦寒背后的汗几乎将衣襟湿透——他动用法术蛊惑皇帝改了念头。这一法术消耗不少,但总算是成功了。
陈清川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莽撞。原本还耐着性子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在皇帝面前积攒信任,想要徐徐图之改变归附政策,怎么一朝就破功,这样不过脑子急切起来。莫不是受到了祝万钧的刺激?
唔……楚梦寒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日更加快,呼出的气息都要将自己烫伤,手臂不自主的颤抖,极度想要靠近那精气之源。净心咒的功效越来越弱,只能保持住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维持“人形”。
且不管压塌陈清川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楚梦寒只知道压塌他理智的是他动用了蛊惑之术。
怎么总干这种赔上自己的事情呢?楚梦寒。他这么嘲笑着自己。
当他以为自己即将支撑不住丑态毕露之时,意外的,净心咒又起了作用,他的脑中逐渐清明。
再看陈清川,眼中迷茫低沉许多。
从宫中出来,回到司主府,妹妹与徒弟立刻丢下自己手中的药杵和木剑,围住陈清川。一个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为难,一个问他遇到了什么有没有见到什么新奇的事情。
陈清川眼中阴霾短暂散去,,耐心的回答着两个人的每一个问题,待回答到小徒弟的问题时,从怀中摸出那块青玉玉璧。举得极高,神秘兮兮的要他们猜猜这是什么。
这是要宝剑赠有缘天赋人了吗?
楚梦寒带着笑意看着三人,眼神在陈清川拿出玉璧的时候定格在了陈盏身上。
陈盏脸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消失,眉毛挑起又狠狠皱在眉心,形成一条极深的裂谷,她难以置信死死盯着玉璧,嘴唇无声的开合。
楚梦寒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她在说什么,在说……怎,么,可,能?
她没有碰到玉璧就认得!楚梦寒脑中忽然炸开一个念头,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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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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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