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温池霖开的,可沈知铭似乎根本没看清开门的是谁,醉眼朦胧地就往里挤,嘴里含糊地喊着:“纾,纾芜!我来跟你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背着你找别的女人,更不该昨晚喝多了对你…对你动手动脚,我不是人!”
“动手动脚?!”,这四个字像瞬间点燃了炸药的引线,温池霖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陶纾芜独自面对醉酒的沈知铭,甚至可能遭遇冒犯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他血液倒流。
温池霖一把揪住沈知铭的衣领,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暴怒几乎要喷涌而出:“你tm找死!”
“温池霖!不要!”,陶纾芜惊叫着冲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扬起的胳膊,“别动手!为了他不值得!让他走!”
温池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烂醉如泥、几乎站不稳的沈知铭,额角青筋暴起,最终还是被陶纾芜的哀求,压下了那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暴戾。
他狠狠一推,将沈知铭搡出门外,声音冰冷如铁:“滚!再敢来骚扰她,我废了你!”
门被“砰”地一声狠狠关上,隔绝了门外沈知铭含糊不清的哭嚎和道歉。
门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温池霖猛地转身,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陶纾芜,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沙哑不堪:“昨晚他来过?他还对你…动手动脚?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告诉我!”
陶纾芜被他眼中骇人的愤怒吓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解释道:“他…他就是喝多了撒酒疯而已,我没让他得逞,把他赶走了!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都过去了…”
“过去了?”,温池霖的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猛地逼近一步,“那他今晚为什么又来了?像条甩不掉的疯狗一样阴魂不散!你告诉我这叫过去了?!”
陶纾芜被他逼得紧贴着墙壁,无处可退,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不是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吗?想着尽快搬去新房,他找不到我,自然就消停了。”
“消停?”,温池霖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双手撑在陶纾芜两侧的墙上,将她完全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他低头逼视着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喝醉酒跑来纠缠你!他今天能动手动脚,明天就能干出更不可挽回的事,你懂不懂!?”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让我去揍他一顿,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靠近你半步!”
可他偏执的解决方式让陶纾芜又惊又怕,下意识脱口而出:“温池霖!这是法治社会!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发疯?”
“我发疯?”,温池霖的眼神瞬间落寞,余光瞥到她手指上的创可贴,这才反应过来伤从何来,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些。
“怎么,你到现在还在袒护他,是对他旧情难忘吗?难道你急着跟我离婚,也是为了他?”
“温池霖你在胡说什么?!”,陶纾芜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出轨带给我的耻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我才会决定搬家,再也不和他见面。可你一次次揭我的伤疤,又是什么目的?你到底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变着法地羞辱我!”
“我是在帮你分析利弊,让你看清楚现实!”,温池霖低吼。
“谁要你帮忙分析来分析去的,全天下就你最冷静最理智!”,积压的委屈和怒火让她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怎么选择,凭什么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争执过后,空气仿佛凝固了。
温池霖记得,三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激烈的争吵中闹掰。
当时陶纾芜撂下一句话,“我的事不用你管!”,就走了。
温池霖撑在墙上的手臂缓缓垂下,身体也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般,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陶纾芜,眼神复杂难辨,有深切的受伤,有浓浓的自嘲,还有一种往事重演的疲惫。
而陶纾芜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熟悉的疏离感,比刚才讨论离婚时更甚。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慌乱和补救:“温池霖…我…”
温池霖却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衣袖布料的前一秒,猛地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次卧。
次卧的门被轻轻关上,没有发出多大响声,却像一道沉重冰冷的闸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陶纾芜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还残留着试图触碰却落空的虚无感。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身体,一步步挪回了主卧。
这一夜,隔着两道冰冷的门板,两人都辗转反侧,心绪难平。
第二天清晨,温池霖是被手机铃声硬生生吵醒的。
经纪人老谢的声音透着焦急催促:“赶紧起,电视台那边等着化妆呢,别迟到了。”
老谢也到了阜市,说要来接他去电视台,被温池霖干脆地拒绝了:“我自己开车,现场见。”
挂了电话,温池霖掀开被子下床。
走进客厅,他下意识地扫视一圈,空无一人。
脚步顿了顿,他转向陶纾芜紧闭的主卧门,抬手轻轻叩了三下,门内毫无回应。
他蹙了眉,转身回自己睡的次卧拿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
目光掠过玄关的换鞋区时,心蓦地一沉。
她的拖鞋整整齐齐地脱在那里,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她已经先走了。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愠怒的情绪涌上来,温池霖绷着脸,快速换了身衣服,带着一身低气压,摔门下楼,径直驱车赶往电视台。
而更早些时候,陶纾芜被闹钟叫醒。
她瞥了眼手机上的行程表,录制十点开始,现在才七点多。
想到昨晚不欢而散的争吵,她心里一阵烦躁,却也隐隐有些歉意和后悔。
犹豫片刻,她起身出门,特意去买了两人份的早餐,还都是他偏好的口味。
或许,热气腾腾的食物能稍微缓和一下僵硬的关系。
她想着,一会儿见到他,好歹为昨晚最后那句伤人的话道个歉。
然而,等她提着温热的早餐回来,迎接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公寓。
温池霖的鞋不见了,次卧房门敞开着,人显然已经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陶纾芜独自站在玄关,手里温热的袋子仿佛瞬间失了所有温度。
一股被无视的委屈和怒火“噌”地窜起,淹没了那点歉意。
“至于这么小心眼嘛,一声不响就走了…” 她低声嘟囔着,把早餐重重放在桌上。
带着这股无处发泄的憋闷,陶纾芜也抵达了录制现场。
刚坐在化妆镜前,导演李绪就拿着最终确认的采访稿走了过来,“纾芜,你看这几个问题,要不还是加进去吧?观众爱看,收视率有保障。”
陶纾芜拿起稿子看了一眼,那几个被标红的、涉及私人情感和理想型的问题十分醒目,之前她审稿时已经尽量规避掉了可能让温池霖难堪的私人话题。
但此刻,想到自己那份被辜负的早餐和那人不告而别的无理行为,一股报复的冲动瞬间压倒了理智和职业操守。
“行啊,绪哥,那就加进去吧。”,她扯出一个看似无所谓的笑容,接过稿子,眼神却有些发冷,“观众爱看什么,我们就问什么。”
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在镜头前,非得挑几个最刁钻私密的问题,让温池霖当场难堪一阵…哪怕最后请后期剪掉,也要让他膈应这一回,出出自己心里这口恶气!
与此同时,在嘉宾化妆间。
温池霖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吓人。
编导敲门进来,递上最终确认的采访稿。
经纪人老谢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渐渐锁紧。
他凑近温池霖,压低声音问:“温神,这几个新增的私人问题…要不要我跟编导再沟通一下,尽量规避掉?”
温池霖倏地睁开眼,瞥了一眼稿子上那些刺目的红字。
“不用。没什么可规避的。”
她想问,他就答。
他倒要看看,她能“公私分明”到什么地步。
陶纾芜坐在主持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采访稿边缘。
她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但稿子上的字在她眼前飘忽,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从踏入电视台到现在,她还没和温池霖打过照面。
两人的化妆间,分别在走廊的南北方向,井水不犯河水。
只有在下楼去录制大厅时,会经过他那间休息室门口。
按常理,主持人总该提前去嘉宾那儿寒暄几句,热络热络,免得台上互动太过生疏。
可她经过那扇紧闭的门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不斜视,径直就走到了演播厅坐下。
正出神时,耳边飘来几个年轻女编导压抑着兴奋的低语:
“没想到温池霖真人比比赛场转播里还帅!”
“那身高,那肩宽,那腰线…不愧是顶级运动员的身材…”
陶纾芜捏着稿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话…倒是不假。
温池霖臭脸归臭脸,身材确实是无可挑剔的衣架子。
前天晚上他裹着浴巾,光着上身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她虽然没好意思正眼看,可余光还是偷瞄了不少的。
“纾芜?”,导演李绪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陶纾芜猛地回神,对上李绪关切的目光,连忙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研究起稿子来,耳根却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后台入口处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陶纾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温池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休闲西装,穿过人群,步履沉稳地走进录制大厅。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地向周围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主持席上。
他几步跃上主舞台,动作利落潇洒。
陶纾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就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她依旧固执地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稿纸上,也能感受到那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和投射过来的目光。
“陶老师。”,温池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温和语调,在逐渐安静的演播厅里格外清晰。
他微微歪头,嘴角噙着一抹看似人畜无害的笑意,向她伸出了手,“今天就麻烦您,多多关照了。”
这姿态,这语气,无可挑剔的礼貌。
众目睽睽之下,陶纾芜要是不回应,反倒显得她不懂礼数了。
她暗自咬牙,终于放下手中的稿子,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站起身。
指尖只非常矜持地轻轻搭上他的手掌,打算一触即分:“您太客气了,温神。”
温池霖初露锋芒时,有几场比赛打得确实有失水准,状态起伏,因此得了个“瘟神”的黑称。
但后来,随着大赛经验越来越丰富,成绩越来越耀眼,他硬生生用一块块奖牌和无可指摘的战绩,把那个充满嘲讽和贬义的“瘟神”,打成了如今代表绝对实力和敬意的“温神”,让所有曾经质疑他的人都闭了嘴。
就在她指尖刚要抽离的瞬间,温池霖的手却突然收拢,力道不轻不重,将她整只手都包裹进他温热干燥的掌心,还上下轻轻晃了两下,才慢悠悠地松开。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嘉宾与主持人之间一次寻常甚至算得上亲切得体的初次问候。
唯有一直紧张关注着这边动向,站在角落里的经纪人老谢,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温池霖松开的手,又看向陶纾芜那瞬间僵硬又强装镇定的侧脸,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温池霖之前含糊提过的“主持人老婆”…
他猛地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如此!温池霖说的那个老婆,竟然就是陶纾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