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骤然亮起,镜头开启。
几乎是瞬间,舞台上的两人如同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迅速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陶纾芜腰背挺得笔直,笑容温和亲切又保持着专业距离,提问精准流畅,每一个字都清晰悦耳,把控着全场节奏。
温池霖则从容不迫地靠在椅背上,应对沉稳睿智,言语间既展现了冠军的自信风采,又不失成熟男人的幽默与深度。
镜头前,他们你来我往,配合默契,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
录制到中途,进入短暂的休息时间。
陶纾芜补好妆,从化妆间出来,路过温池霖那间虚掩着门的休息室时,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装作没看见。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门内迅速伸出,精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陶纾芜短促的惊呼未落,就被一股野蛮力量拽了进去。
“砰!” 休息室的门在她身后被迅速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温池霖将她牢牢地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惊慌失措的脸,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无奈,有懊悔,也有一丝…恳求。
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昨晚,我不该跟你吵架。”
他的姿态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示弱和妥协,“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陶纾芜的心尖不受控制地一颤。
但清晨那份早餐带来的失落感,还是让她硬起心肠,别开了脸,声音刻意冷硬:“我不想和你说话。”
温池霖的指腹在她手腕内侧那片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着安抚,又带着一丝戏谑,“不说话,怎么继续下面的采访呢?”
“工作是工作!”陶纾芜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她有些气急败坏,“私下里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放开我,很快我就是你前妻了,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前妻”这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温池霖。
他眸色一深,忽然收紧了环在她腰侧的手臂,将她更紧密地压向自己,两人身体严丝合缝,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他的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无赖和坚决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偏不如你意。这婚…我不离了。”
陶纾芜心头猛地一震,抬手就想推开他。
掌心却猝不及防地,按在了他仅隔着一层薄薄衬衫的胸肌上。
那紧实充满力量感和热度的触感,让她像被电流窜过一样,指尖瞬间蜷缩起来,整只手都僵住了。
温池霖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她的手,更紧地贴在自己左胸口。
掌心下,那颗心脏“咚!咚!咚!”地,急促而有力地撞击着她的掌心,每一下都那么清晰,那么剧烈。
陶纾芜自己的心跳也彻底乱了节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猛地用力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强作镇定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却带着慌乱:“神经…”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用力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门外走廊上,实习生孟乔恰巧路过,被突然冲出来,脸颊绯红的陶纾芜吓了一跳。
“陶老师,您…您的脸怎么了?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啊?没,没事!”陶纾芜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尬笑着,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下楼了。
短暂的休息结束,录制继续,聚光灯重新亮起。
陶纾芜坐在主持席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紊乱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努力找回专业状态。
她刚调整好,却见温池霖施施然走到嘉宾席,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把自己的座椅往右边,也就是朝着陶纾芜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段明显的距离。
这个动作在安静的演播厅里异常显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疑惑和好奇聚焦过来。
温池霖坦然坐下,面对镜头和陶纾芜瞬间僵硬的脸色,慢条斯理地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的理由:“不好意思,刚才坐那边感觉声音有点小,听不清陶老师在说什么。”
他甚至还微微侧过身,将耳朵朝向陶纾芜,做出一副要更专注,更认真聆听她提问的姿态。
陶纾芜藏在稿子下的手微微攥紧,指甲陷入掌心。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对他的举动毫无异议。
下半场录制一开始,耳麦里就传来编导的提醒,台侧的李绪也在对她使眼色,催促她按照新增的流程,问出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观众爱看”的私人问题。
在各方无声的催促下,她暗暗吸了口气,终于对着提词卡,公式化地启口:“接下来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相信广大球迷和观众都和我一样非常好奇,温神成绩斐然,但似乎从未爆出过恋情?不知道…您私下有没有过情感经历呢?”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例行公事的采访,而非私人探听。
镜头瞬间推近,特写在温池霖脸上。
他并未露出任何被冒犯的窘迫,或想要回避的神色,反而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答得异常干脆肯定:“当然有,陶老师好奇的话,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你听。”
这番直白坦承的回答,立刻在后台工作人员中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面面相觑,交换着惊讶和八卦的眼神。
陶纾芜的心脏也因为他的坦诚而猛地一跳,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而且回答得如此…大方。
从前有记者在公开场合采访问到类似问题,他都是冷着脸,转身直接就走的。
他交往过女友,陶纾芜其实是知道的,虽然他从未亲口承认过,但她凭借女人的直觉和一些蛛丝马迹,猜到过是谁。
是他之前的混双搭档,茅语芩。
“那…您方便稍微透露一下,和对方交往时的一些细节,或者她吸引您的地方吗?” ,她按着稿子,继续追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吊着,七上八下。
温池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极快地扫过陶纾芜看似平静的脸,然后又回到镜头前。
他眼中流露出温柔和欣赏,缓缓说道:“她…是一位非常坚韧,骨子里有些倔强的女性。遇到困难和压力,都自己咬牙扛着,很少诉苦,更不会轻易掉眼泪。我很敬佩她,也…很心疼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真挚的情感,让人动容。
陶纾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感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他描述的这些品质,正是茅语芩在球迷心中的形象。
她在赛场上就是以坚韧不拔的拼搏精神,被观众熟知和喜爱的。
陶纾芜一直都很好奇,却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他们两人最终没有走下去?
且茅语芩在两年前突然官宣结婚了,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纾芜有些出神了,思绪飘远,直到耳麦里传来导演李绪小声的提醒,她才猛地回过神,掩饰性地低头看了眼稿子,勉强接上后面的采访流程,完成了这次专访。
虽然工作结束了,可心里那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像泡在柠檬水里,久久挥散不去。
就在这时,眼尖的副导演低呼一声:“台长来了!”
只见演播厅侧门处,胡台长背着手,在一众中层簇拥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惯常的敷衍微笑。
平时录制,他都不会来现场的,今天却突然跑来,意图再明显不过…
温池霖冠军的头衔炙手可热,台长家那个痴迷羽毛球的小孙子,怕是想走这条捷径了。
“OK,收工,辛苦各位!”,李绪因台长在场,也不免有些拘谨。
台上的陶纾芜和温池霖也站起身,向工作人员致谢。
接着,温池霖刚下台,就被台长一行人热情地围住。
台长先是大力赞扬了节目效果,接着便委婉地提出想请他吃个便饭。
温池霖脸上挂着微笑,跟他寒暄:“胡台长太客气了,今天能来参加贵台的节目,是我的荣幸。尤其要感谢陶老师,她在访谈前做了大量关于羽毛球赛事的功课,这种体验在我以往的采访中可不多见。”
他顿了顿,捎带着恭维了两句胡台长,“贵台慧眼识珠,难怪能在同时段收视率上一骑绝尘。”
一旁的经纪人老谢立刻心领神会,笑容满面地接上话茬:“胡台长领导有方,团队专业,不愧为业内翘楚,我们也很期待再次合作。”
这番吹捧令胡台长倍感舒爽,同时也让他注意到了温池霖对陶纾芜的欣赏。
他连忙点头附和:“小陶的业务能力的确无可挑剔,实不相瞒,换作其他栏目,还真没这个脸面和胆量邀请您过来。她确实是我们台里最优秀,最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这番刻意拔高的评价,明着夸陶纾芜,实则是在温池霖面前卖好。
多年的老江湖了,温池霖刚才那番话,已经让他敏锐地意识到,温池霖对陶纾芜的态度绝非寻常。
胡台长只是没想到,她刚和沈知铭闹掰,就和温池霖沾上边了,这倒让他有些难办了,毕竟前两天才刚给她一顿下马威…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精明的小眼睛立刻扫向陶纾芜。
胡台长迅速调整表情,堆起前所未有的热络,对刚走下台主舞台台阶的陶纾芜道:“小陶啊,辛苦辛苦!温老师难得来一趟,不如我们一起用个餐…”
“抱歉台长。” ,陶纾芜没等他说完,直接冷声打断,甚至懒得掩饰眼中的疏离,“我还有工作,没空。”
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胡台长一脸尴尬地僵在原地。
温池霖知道她心中愤懑,能让她当众下胡台长一次面子,也算是解了口气。
但也得松弛有度,于是他适时帮着解围,笑容道:“胡台长,吃饭就不必了,今天实在不方便,一会儿还有个重要的商务活动,我得去赶飞机。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回阜市,一定主动邀您,今天就先失陪了。”
他微微颔首,将这场饭局进行不了的责任揽在来自己身上,带着老谢快步离开。
胡台长看着温池霖追着陶纾芜背影而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皱着眉心盘算道:难不成温池霖是看上陶纾芜了?看这维护的姿态,十有**是真的…
这下,想给孙子铺路,怕是得先想办法修补和这位“台柱子”的关系了。
他眉头紧锁,第一次觉得陶纾芜那张冷脸如此棘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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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