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后,沈镜漪又称生病抱恙在沈渊渟的房间内好好休息了两日,第三日这才病恹恹地再次去给沈行之请安问好。
沈行之刚用完早饭,精神头也不太好,只是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便躺下不想说话。
沈镜漪刚想就此离去,不曾想沈渊渟倒是来了兴致,拉着她同沈行之胡乱聊天。
不多时,沈行之身边的亲信便悄悄进了房间,刚想说话,抬眼便瞧着榻边的两人,面露迟疑:“老爷,您让调查的事情出来了……”
“说吧,”沈行之闭着眼睛,实在没精力生气发怒。
沈镜漪挑眉看着神色淡然的沈渊渟,心中嗤笑一声。
亲信瞧了一眼兄妹二人,便轻声道:“那四夫人生前确实和大少爷接触过,但是是老爷身边的富贵将少爷叫去的,四夫人好像对此也是知道的,而且听人打听道,四夫人原是牡丹楼的歌姬,之前并不认识大少爷,反倒是和二少爷有过一面之交……”
沈镜漪闻言下意识抬眼看向垂眸的沈渊渟,眼中满是疑惑。
躺在榻上的沈行之瞬间阴沉下脸,手臂用力想要撑起身子,最后还是沈渊渟将其扶起。
一面之交,怕不是一面之交而是房中密友吧!
亲信又补充了一些事情,左右不过是一些小事情,但是最核心的依旧是二少爷认识那四夫人。
沈行之听着,脸色愈发阴沉,好一个一面之交。
在一旁听得仔细的沈镜漪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不说话反倒是最有利的。
没过多久,沈渊渟便又嘱咐了几句服侍沈行之的丫鬟们,这才带着沈镜漪离开。
走在院中,沈镜漪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甚至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沈渊渟将面前遮挡去路的枝条挑开:“牡丹楼难道不是妹妹的手笔吗?”
“好好说话!”
沈渊渟将那又反弹回来的枝条轻易折断,道:“难不成就这样让他诬陷我?”
当初轻易让沈渊湛将歌姬送入府中,沈渊渟早就注意到他们所有的动作,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甚至在更早的客房出事时,沈渊渟早就为他们收拾好了残局,只为了让沈渊湛胆子逐渐变大。
“所以当初在大夫人客房里颠鸾倒凤的是二兄长?”沈镜漪眯眼瞧着沈渊渟。
“是也不是,不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敢把自己姘头推给自己父亲,还差点让父亲给他养孩子。”
沈镜漪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父亲果然还是没察觉自己身边有这般狠人,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不也是沈家人吗?”沈渊渟回怼道,面上却风轻云淡,“不要这般说自己。”
沈镜漪懒得再说些什么,只是独自向前走着。
关于那个歌姬,如果是沈渊渟早就准备好的把柄,那自己看到的那位究竟又是谁的手笔呢?
“你在想些什么?”沈渊渟瞧着心不在焉的沈镜漪出声问道。
“没什么。”沈镜漪道,“你说之后父亲会做些什么?”
沈渊渟静默许久:“或许会放权,但是二房应该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沈镜漪不语表示认同。
两人不语,一道来到马厩处,沈渊渟这才问道:“你是要出去?”
沈镜漪上前,为沈渊渟整理了一番衣领道:“牡丹楼兄长都快比我还要熟悉了,我自然是要去树立威信,不然到时候,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
“那你去吧!”沈渊渟攥住了那双手,轻轻捏了一下,放手道。
沈渊渟刚送走沈镜漪,一回到自己院中,便瞧着从内院走出来的谢泠月,顿时心中预感不妙。
“止澜你刚回来?你有没有看到镜漪?我有事情想要请问她。”
谢泠月说着又朝着沈渊渟身后看去,居然也没有沈镜漪的身影。
沈渊渟则移步至茶房,推开门道:“进来说吧,不要一直再外面站了。”
谢泠月一进门便闻见了淡淡的香味,不是之前的熏香了:“你是换熏香了吗?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嗯。”沈渊渟斟茶道。
静默半晌,谢泠月忽又问道:“镜漪是有心悦的男子了对吗?”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沈渊渟皱眉看了过去,显然是不理解谢泠月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谢泠月移开眼,轻声道:“只不过突然想起这件事情,随口一问。”
几日后,沈镜漪再次去探望沈行之。
谁料病房内除去丫鬟,竟还有沈渊渟在一旁候着,可是在她进去后,所有人便出去了。
“坐下吧。”沈行之轻咳一声道。
沈镜漪在榻边坐下,沈行之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道:“倘若我让你管理沈家,你觉得你可以吗?”
“什么?”沈镜漪故作惊讶道,随即强装淡定道,“可是兄长明明比我更加适合。”
沈行之看得出沈镜漪眼中的喜悦,和遮掩着的野心,可惜是个女子,不然自己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有这般欣赏的子孙。
“不用管你兄长,你只管告诉父亲,你到底想不想管理沈家,”沈行之道,“止澜并不适合管理沈家,他太过古板恪守规矩了。”
沈镜漪垂眸思索片刻,信誓旦旦地看向沈行之道:“我可以的。”
沈行之大笑道:“这才是我沈行之的孩子,野心蛮蛮,不过你二兄长也不是一个服软的人,绝对会百般刁难,你若是连他都制服不了的话,你知道的。”
“父亲放心。”沈镜漪道。
“好孩子,”沈行之愈发满意。
后面经过几位亲信的见证下,沈行之将沈家的信物彻底交给沈镜漪,家主之位算是暂时落在沈镜漪肩上。
“无聊?”沈渊渟开口询问道。
沈镜漪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嘲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得到兄长最想得到的东西,兄长难道不会妒嫉吗?”
“会,”沈渊渟道,“可是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父亲是不是脑子糊涂了?竟然不交给你!”沈镜漪疑惑道。
“他可能觉得我行事太过保守了吧!”沈渊渟轻叹一声,“父亲一向行事冲动,在他看来,经商就要接受大风大浪,越是艰难,回报便愈发大。可能他看不中我的稳妥。”
“行事稳妥才是最高的经商之道,父亲他年纪大了,头脑不清醒。”沈镜漪安慰道。
“稳妥?”沈渊渟讥讽道,“父亲才不会做偏激的事情,他才是最稳妥的,因为他知道你绝对会将家主之位牢牢守住,沈家这么多子孙,只有你是外来的,也是最不被旁系看好的,他是在赌,赌自己能好起来,重新从你手上拿回家主之位。”
沈镜漪倏地笑了,像是一只捕猎完成异常兴奋的猎手:“可是我行事偏激啊!到我手上的东西可没有过再给出去的,他赌自己身子会变好,我就笃定他不可能会好,我不介意用人参养他下半辈子。”
换做旁人或许会觉得沈镜漪太过大义灭亲,不通人性,但是沈渊渟并不会这么觉得,他甚至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沈镜漪。
沈渊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叮嘱道:“明日应该是旁系来会谈的日子,你先想想该这么应对二房吧!”
“是吗?”沈镜漪兴奋起来,“我已经想到二兄长的脸色有多么难堪。”
第二日的旁系聚会上,沈渊湛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早已经和一些旁系达成共识,只要他成为家主,就会让那些旁系纳入主谱。
选任家主的还没开始,沈渊渟便开口叫停:“各位长辈应该早就知道我父亲身体不适,难以承担家主之位,所以父亲早已准备好下一任家主人选,沈二伯可以为此作证。”
说完,所有人便看向角落处不出声的沈二爷。
沈渊湛双眉紧皱,心中直觉不对,但是依旧保持着镇定。
沈二爷环顾四周,而后轻咳几声,从袖中拿出一张信封,撕开禅读着,大概的意思就是,沈家种种皆是依靠李二夫人这才发家扩大,自己不能忘记李家的恩情,沈家所有人也不能忘记,如今沈镜漪已经回到沈家,而且将自己手中的铺子打理得十分有序,所以他决定将家主之位暂时让与沈镜漪。
顿时,祠堂内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沈渊湛恼羞成怒,提声道:“这绝对不可能。”
说罢,恶狠狠地看向沈镜漪:“你是不是迷惑了父亲,父亲怎么可能将沈家交给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让你管理沈家,父亲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是不是你迷惑了父亲,我早就说过,你一个妓子怎么可能是沈家小姐。”
沈渊渟冷声道:“沈渊湛注意你的言辞,父亲亲口嘱咐的还能有假,而且你这不只是在诋毁她,也是在诋毁父亲,父亲如今还没不省人事,你就这般诋毁父亲?到底有么有把父亲放在眼中?”
“你也给我少说话,谁不知道你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妹妹走的最近?”沈渊湛破口大骂,“说不准你们私底下不知道早就做了什么勾当呢!”
一旁听不下去的沈家旁系开口打断道:“二侄子,我懂你的失落,可你也没必要连自己的兄长都要辱骂一番,实在是太过——太过有失偏颇。”
“难不成真要这小丫头管理沈家?”
沈渊渟解释道:“各位长辈,父亲确实是有意让我妹妹接下沈家,当时我也在场,如果叔伯们不信的话,可以在父亲清醒的时候去询问,一问便知,而且妹妹确实有胜于我,我认同父亲的决定。”
瞧着沈渊渟在那道貌岸然的解释,沈渊湛冷声道:“你拿什么保证?她手下的铺子?若不是李家出手帮助,她能打理的那般好?更何况,连她生母都不承认她,谁能保证她是不是沈家的孩子?”
这一次沈镜漪不再沉默:“所以你的意思是李家会好意帮助一个不相识的女子?我母亲早就神志不清,在场的叔伯们都是知道的,还有你说我不是沈家的?那你呢?一个小妾生的庶子难道就比嫡母生的嫡子还要适合做家主吗?”
沈镜漪的话直戳中众人心坎,沈家虽说没有女子不得成为家主的规定的,但是庶子成为家主断断是没有的。
“既然行之都这般吩咐了,我们还是要相信行之看人的能力的。”
有第一个人出来表态,其余人自然也是随即附和,反正不管是谁接任沈家,只要沈家没有垂灭,能让他们旁系得到分红,那就没有什么所谓。
沈渊湛彻底阴沉了脸。
“既然大家都认同了,那么二兄长呢?”沈镜漪轻声道,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向沈渊湛。
沈渊湛只觉得浑身发抖,脸色僵硬,许久扔下一句“我身体不舒服”,便转身离去。
沈镜漪毫不在意,淡定地示意众人继续说自家有待处理的事情。
聚会散会之际,刚得知消息的谢泠月匆忙来到祠堂外侧,瞧着四散而出的长辈,忙是躲开。
沈镜漪和沈渊渟是最后才从祠堂出来的,谢泠月刚想踏步向前,却被眼前的一幕钉在了原地——
“你会背叛我吗?或者憎恨我吗?”沈镜漪端详着沈渊渟,眼中满是探究,她不确定面前这个人会不会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沈渊渟嘴角满是笑意,眼神轻柔道。
刚沈镜漪看向沈渊渟的那一眼算不上多么清白,更让谢泠月难以接受的是沈渊渟的眼神——
那是谢泠月从未见过的轻柔与笃定一人的眼神。
可是沈渊渟笃定的那人,注视的那人便不是自己,是沈镜漪,是她沈镜漪,沈家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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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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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前兆